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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将走向最后的终局,朝着故事的结尾,一路狂奔。
哪怕是华生,此刻的心神也难以平静,她的目光注视向那深邃的黑暗之中,期待着这死斗的结束。
究竟是艾德伦活下来,还是罗杰,亦或是两人同归于尽。
她猜不到,所有的计划都仅仅筹备到这最后一步而已,而在这之后的一切,没有人知晓。
这是不可知的未来,黑暗的命运。
可能会很好,也可能会更糟,她能做的也只有静候着结果,以及为弥补错误,做好准备。
这样想着,异样的力量在思绪间涌动,它宛如乌云间的雷霆,随着华生的思考,不断地闪动。
禁绝的力量被完全地内敛,等待释放的时刻。
【终焉回响】。
华生是绝对的局外人,也是手持利剑的裁决者。
这是场豪赌,也因此,她们早已做下最为完善的计划,如果从其中走出的是罗杰,华生很清楚自己该做些什么。
她必须前进,让所有的牺牲,呈现它应有的价值。
积水开始倒灌入机械院内,它们沿着通往地下的裂隙一路涌动,渗过一重重的钢铁,无缝不入,可却在最后一层屏障前,被完全阻挡。
那是临时搭建的角斗场,虽然简陋了不少,但用来拼个你死我活,倒也足够。
熊熊的火光燃烧,巨大的建筑逐一倒塌,只留下一地的废墟,有无形之力掠过,一路横推着,在这阴暗的地下,继续着破坏,直到某个瞬间,一道凌冽的白光闪过,这样的破坏才得到了遏制,也因此勉强地看清了那两个高速移动的身影。
“我有想过我们的决战,但没想到你居然还会信任别人,和他们一起联手!”
罗杰高呼着,破碎的身影来回撞动。
接连的逆模因冲击,令他的理智所剩无几,可以说此刻他已经不是罗杰·科鲁兹了,只是一头被黑暗操控的怪物罢了,恰好这头怪物有着一张熟悉的脸庞。
血肉开始增殖,它已经失去了人形的束缚,在接连的撞击中,膨胀碎裂成狰狞可怖的模样。
仿佛群蛇纠缠在了一起,变成一团疯狂的血肉,划破的伤口间,没有鲜血流出,有的只是深邃的黑暗,以及黑暗里睁开的百眼。
扭曲憎恶的笑声不断,女人孩童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仿佛是一场邪异的交响。
“我只是重拾我的职责而已,罗杰。”
艾德伦冷静地面对着这疯狂的怪物,手中的钉剑斩开一块又一块的血肉,就像切断毛线团一样,猩红的丝线狂舞溢散。
与之前的愈合复生不同,这一次罗杰的血肉被切断后,直接以个体的方式继续着增殖,彼此之间只依靠着猩红的触肢为联系,它犹如狡诈的巨蛛,以自己的血肉,在这阴暗之地编织着猩红的巢穴。
当艾德伦意识到这一切时,他已身处于重重猩红之中,数不清的红色丝线密密麻麻地覆盖了视野的每一处,猩红的血肉增殖盘踞,犹如藤蔓般延伸着,惨白的骨骼穿行在其间。
转瞬间,罗杰在侵蚀的加剧下,完全妖魔化,化身为难以认知的怪物。
点点的星火在黑暗里映亮,紧接着火苗燃烧成急剧的烈火,在猩红的丝线间燃烧推进,进而令整个血巢都化为燃烧的地狱。
氧气几乎被烧干,压抑的窒息感迎面而来,沸腾的焰火纵横着,可这却对艾德伦影响不了太多,他高举起钉剑,一路向前。
“你从未赢过我的,罗杰。”
艾德伦沉声道。
自两人相识之初,艾德伦便携带着绝对的武力,他是福音教会的教皇,猎魔教团的教长,妖魔如果有所理智的话,仅仅是听到他的名字便会颤抖。
他是天生的战士,带着强权与神罚。
“真高傲啊,艾德伦,我忍不住想要看到你堕落的样子……”
罗杰发出嘶哑的笑声,它每一次说话,都带着重叠音,似乎罗杰化作了千万人,每一次应答,都是千万人的呼唤。
“不!”
突然的声响在耳旁响起,只见红线纠缠在了一起,构筑成了一张模糊的人脸,它发出尖锐的笑声。
“你已经走在相同的道路上了!只是你不愿承认罢了。”
放肆的笑声中,艾德伦的神情一阵扭曲,只见他的脸庞也如雕塑般出现了细密的裂痕,并且有些碎片已经脱离,露出了其下相同的黑暗。
在很多年前,自深入升华之井后,他们两人直视不可言述者后……这一切的一切便都变了。
艾德伦没有回应,他奋力挥剑,钉剑拉扯成纯洁的光带,横跨战场。
宛如开天之力。
密闭的空间内居然被他掀起了飓风,剑刃荡起风压,轻易地劈开了交织的焰火,将它们纷纷卷起吹散,直到锋芒落在罗杰的身体上,将它的脸庞砸个稀碎。
“这还不够!”
罗杰大笑着,它抵达了升华的尽头,无形的丝线将它破碎的血肉联系着,转眼间它便宛如盘踞的怪物,身影有小山高。
声音变得歪扭浑厚,仿佛是山岳巨怪的低吼。
大火熊熊燃烧,将这地狱之景映亮。
艾德伦从身后的剑袋里再度取剑,那也是一柄柄钉剑,只是与艾德伦常佩戴的,略显斑驳古朴的钉剑不同,这是来自净除机关的仿制钉剑,混有圣银与柏铁的武器。
“真令人难过啊,罗杰。”
战斗到此,艾德伦也不禁带着几分悲怜。
他还记得与罗杰共赴理想的时光,也记得两人所创下的功绩,与不久后迎来的黑暗。
岁月变迁,谁也想不到,最初的两人,竟会落成这副模样。
短暂的悲痛后,艾德伦握紧了钉剑,他仿佛才真正地做下决定般,神情肃穆,隐藏着滔天的怒火。
“这是我们犯下的错,是时候修正它了。”
侵蚀溢散着,扩散至了剑刃上,宛如清水与烈火相触,冷彻的金属竟躁动了起来,不可知的力量在其上翻滚,赤金色的光芒沿着刻印的铭文亮起,带着肃杀之意。
怪物发出了一阵嘶吼,腹部的皮肤惨白,带着令人厌恶的黏滑,淡黄色的粘液被骨骼拉扯着,而后裂解开,肋骨纷纷抬起,肋笼异变成了漆黑的巨口,其中传来腥臭的血气。
艾德伦直视着巨口,在它的边缘,密布丛生着细密的尖牙,它们一重重地叠加着,仿佛绞肉机般,哪怕连钢铁也可以轻易碾碎。
其中还夹杂着猩红的触肢,很快那些触肢便奔袭而来,刺向艾德伦的同时,有坚固的硬质覆盖在表面上,在触肢的末端,化作尖锐的骨矛。
维系理智很难,但放弃一切彻底地堕落却很简单。
艾德伦能在黑暗之中,看到那猩红的百眼,罗杰已经化身为“门”,而“门”的尽头,便是这一切憎恶的根源。
挥起钉剑,轻易地将骨矛们轻易地斩落。
按理说,在不可言述者的影响下,怪物的力量会抵达极致,可在艾德伦的斩击中,坚硬的骨矛轻易地破碎掉了,就连其下的血肉,也没有丝毫反抗的力量,被尽数折断,它们试着自愈,但肉芽在努力地生长了几秒后,便彻底枯萎了下去。
仿佛艾德伦挥出的不是剑刃,而是“死亡”,绝对的“死亡”加持在了不死的怪物身上。
凄惨的叫声响起,混杂间仿佛有千万人在哭嚎。
不可言述者本身便是混沌与无序,理智与其相违背,也因其力量的舒展,所谓的“罗杰”早已不再,有的只是顶在他脸庞的怪物,而怪物没有理智可言。
它只能本能地哀嚎着,感受着从钉剑之上溢散的死亡,这种能压制它不死的死亡。
“真是在送死啊……”
艾德伦苦笑着,视线的余光落,在手中那早已布满裂痕的钉剑之上。
钻心的剧痛正从握剑的手心里传来,疼痛宛如肆意生长的藤蔓,它刺穿了自己的皮肤,在血肉下穿行,沿着骨骼一路蔓延,搅碎着途径的一切,最后覆盖住头颅,向着脆弱的大脑伸出尖锐的根须。
艾德伦每做出些许的动作,他的身上便荡起一阵阵细密的尘埃,紧接着有微弱的碎裂声响起,越来越多的裂痕遍布了他的身体。
“这……是什么?”
嘶哑怪异的声音响起,怪物再度发起攻势,但结局也如之前一样。
无论是利爪还是尖牙,焰火亦或是钢铁。
艾德伦仅仅是挥剑,轻易地将万物斩开。
“大概……【忘川】之剑?”
艾德伦想了想,脑海里纠结出了这么一个略显滑稽的词汇。
他将手中的钉剑掷出,经过几次的挥砍,其上的逆模因之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但落在怪物的身上,还是轻易地刨出了一个巨大的血洞,并且死亡的枯萎还在不断地扩散。
“听她说,原本的计划,是我们两个都会被关在这里,然后有一群疯子从天而降,拿着这些利剑,将我们砍得七零八碎。”
艾德伦惨笑着,他利用逆模因袭杀怪物的同时,他也会受到其上的影响,毕竟艾德伦与怪物实际上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至今他仍在抵抗来自不可言述者的呓语罢了。
也因此,他才明白华生所说的送死是什么意思。
如果没有自己,会有另一批人来这里送死,艾德伦不清楚名单具体是什么,但想必也有些熟悉的面孔。
怪物发出阵阵的嘶吼,它开始恐惧了,不死的它,第一次遇到了可以对抗自己的力量,哪怕是混沌与无序的它,也不禁被这样的威胁勾起了朦胧的回忆。
对,就是这样。
在很多年前,很多很多年前,在那座辉煌的堡垒之下,也是有着这样的一群人,利用这里的力量击溃了自己,将自己囚禁。
海啸般的侵蚀狂涌,转眼间便挤压满了地下空间,怪物开始尝试着逃离,它抛弃了臃肿的肉身,以意识的形态,进行【间隙】入侵。
可意识狠狠地撞击在了一堵墙壁之上,怪物的意识被弹了回去,与此同时仿佛地震般,哀落之底剧烈地颤抖着,无尽的灰尘与碎片从上方的黑暗落下。
“这里是死牢,囚禁你我的死牢。”
艾德伦抽出另一把钉剑,禁绝之力肆虐在其上。
“看起来很眼熟是吧?”
艾德伦大笑着,随着他的笑声响起,漆黑的壁垒褪去了其上的附着物,露出银亮冰冷的金属内壁。
死牢是假的,但也是真的,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清道夫们将哀落之地进行了改造,巨量的圣银被浇筑在其上,令整个哀落之地变成圣银的囚笼,正如许多年前,守秘者们针对不可言述者的袭杀那样。
“不杀了我,你可逃不掉的!”
又一把钉剑袭来,贯穿着怪物的身体,随后衰败与枯萎迅速扩散,大片的血肉死去,腐烂化脓,宛如一具具从沼泽之下浮起的浮尸,难以再束缚腥臭的暗血,它们纷纷破裂,赤红的血水流淌。
猩红的百眼从数不清的黑暗里睁开,它们一同窥视着艾德伦,艾德伦也怒视了回去,从其中他能感受到百眼之中的憎恶。
万千的骨矛携着烈火落下。
艾德伦的动作慢了,不过也是,每一次利用逆模因对其进行打击,他也会受到影响,而这影响在一点点蚕食着他。
躯干与四肢被贯穿,挥剑的手也未能落下,它们牢牢地锁死了艾德伦的躯体,紧接着烈火丛生,进行着残酷的处刑。
“你以为,限制住了我,我就不能猎杀你了吗?”
艾德伦嘲笑着,或许是临近死亡的原因,他只感到一阵轻松,一种解脱的快感。
“你还是不够了解我们啊。”
他大喊着。
“我们是饿狼,是游魂,是噩梦!”
随着肌肉的发力,骨矛被一节节地崩碎,艾德伦将贯穿的骨矛拔出,从烈火之中大步走出。
“我们成群结队,从不孤单!”
恍惚之中艾德伦似乎看到了有纯白的羽毛落下,但很快幻觉便被烈火烧毁,只剩下倒映在剑身之上,那张几近破碎的脸庞。自己的脸庞。
艾德伦摇了摇头,把扰人的杂念忘掉,随后露出猖狂的笑意。
“这是最后的职责了!各位!”
他的声音如此响亮,宛如钟鸣般。
寂静,而后躁动。
有人回应了艾德伦的呼唤,它们在黑暗之中早已等候多时,只待大幕的掀起,演员们最后的入场。
因此,在这深邃的地狱里,游魂们纷纷从黑暗里起身,炽白的雷团笼罩着它们的虚影,绽放的光芒链接在了一起,宛如降临的天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