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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克街121a,温彻斯特事务所。
在永动之泵也住了好一阵,这应该是洛伦佐第一次返回事务所里,虽然只是暂时歇脚,可回家的感觉真不错。
“所以这就是你家了?”
卲良溪在事务所内走来走去,这里就像一个大仓库,堆积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杂物到处都是,好在还有着可以用来坐着的地方。
红隼走到角落里,一屁股坐了下去,像红隼和伊芙这样的家伙,因为来这里次数过多的原因,久而久之他们都有了属于自己的固定位置。
几人散落而坐,享受着短暂的平静。
卲良溪东看看西瞧瞧,丝毫没有来别人家做客的拘束感,与她相反的则是罗德,他站在卲良溪的身后,有些不知所措。
“这些都是什么?”
邵良业看了眼桌面上的资料,他能勉强地读懂其上的文字。
“一些……故事推演?反正闲着没事的时候,我就会随便写点什么,这有助于发散思维。”
洛伦佐看了眼,随意地回应着。
他写下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大多是基于不同的视角、不同的阵营,对同一个事件,从而产生的不同走向。
得益于早年间师承奥斯卡的表演学习,洛伦佐常常会根据自己对他人的了解,来扮演他人,推测着他们所能做出的抉择。
之前将情报交由劳伦斯与艾德伦,也是基于这些情况而产生的,风险很大,但像洛伦佐这样的赌狗,他觉得值得一试。
也是依靠着这些,让他重新思考该如何对抗罗杰,在这绝境之中寻找着出路。
“你只写了一半?”
邵良业的阅读被中断,他发现这些推演基本进行到了一半,便结束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嗯,因为我写不下去了。”
洛伦佐解释着,随便捡起地上的一张纸,上面有着短短的几句话,字迹潦草。
“写不下去了?”
“我又不是全知全能,写着写着就会陷入僵局,我想不出事情还会怎么样发展,甚至说该如何打破局面。”
洛伦佐将手中的纸张搓成了团,向着远处丢去,恰好地砸在了红隼的头上。
对于洛伦佐的种种行为,红隼早已习惯,之前还可能叫骂几句,现在他则完全懒得理洛伦佐了,他靠着墙,眼睛微眯。
这是难得的休闲,红隼想好好享受。
他们刚结束了今天的工作,在附近的哨站进行了逆模因武器的安置,因为和温彻斯特事务所很近的原因,洛伦佐顺道回来看了一眼,在这里休息片刻。
伊芙趴在一旁的桌子上,低头写着报告,她很是认真,敬业的不行。
红隼还和洛伦佐提过几回,他认为玛鲁里那段糟糕的回忆会吓退这个女孩,结果她是认真的,不是什么一时兴起而加入。
“能让我看看吗?”
邵良业看到了什么,向洛伦佐问道。
洛伦佐抬起手,露出风衣下的枪械,之前一直少有用到它的地方,它便一直没有在邵良业几人面前登场过。
“给。”
洛伦佐没说什么,将温彻斯特递了过去。
邵良业双手接过,放在膝上,认真地观摩着。
洛伦佐是个身经百战的家伙,以他的战斗强度,每场下来武器都要换上一轮,可这把随身携带的霰弹枪看起来却很新,好像没有经历过多少次的战斗。
这不太对,像洛伦佐这样的家伙不会带这种无用的东西。
装饰?
邵良业看了看洛伦佐那杂乱的头发,他好像从不在意自我形象这件事。
“它有什么别的意义吗?”
邵良业抬起头问道,它被带在身上,一定有着它的理由。
“大概吧,这算我一位朋友给我留下的,只可惜,原本那把已经被毁了,这个只是我委托工匠,按照它原本的模样制作的。”
洛伦佐慵懒地回答着,他看样子真的走出了阴霾,声音轻松。
邵良业抚摸着枪柄,感受一些微弱的触感,仔细看去,是一行文字。
“是一首小诗。”
洛伦佐就像知晓邵良业的行动一样,他露出笑意。
“什么小诗?”
邵良业看着铭刻的文字,他知晓西方语,能看懂其上词汇的意思,但想翻译句上的寓意仍有些困难。
“一首……关于死亡的诗,抗拒死亡的诗。”
洛伦佐悠悠道,他仰起头,望着昏黑的天花板,耳边响起红隼渐起的呼吸声,还有笔尖在纸上书写的摩擦声。
卲良溪无聊地坐在位置上,事务所内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引起她的注意,罗德则站在她的身后,他觉得自己就像个保姆,而卲良溪便是那活力充沛的有些过头的孩子。
这真是个平静且舒缓的时刻,窗外响起阵阵风声,能看到玻璃上挂着雨丝。
洛伦佐很喜欢此刻的气氛,他深情地低语着。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即使暮年,也应在白日将尽时燃烧、咆哮。”
“狂怒,狂怒。”
“怒斥着光明的消逝。”
这本该是被怒吼出的话语,但在洛伦佐的口中却变得无比平静,他的目光如静水一般,低吟着这曾经的一切。
“这是一位老朋友对我的激励。”
洛伦佐看向邵良业,接过了他递来的温彻斯特,脸上残留着微笑。
“很不错,我喜欢。”邵良业回答。
事务所内静悄悄的,气氛从未有过的平静,外面的天空阴郁,但每个人都觉得像是被午后的阳光照亮着,享受着短暂的平静。
这里就像一处避风港,走出这里,他们将再次面对骤起的狂风暴雨。
“好无聊啊……你们都喜欢无聊吗?”
卲良溪好奇地问着各位,大家都一副舒缓的样子,唯有她觉得很是枯燥。
“你知道武器最好的归宿是什么吗?”
洛伦佐向着女孩问道,不止是罗德,在洛伦佐的眼里,卲良溪也像极了一个未长大的孩子,对一切都有着厚重的好奇心。
他不讨厌这略显幼稚的态度,这总比变成像他们这些冷漠的兵器要好。
“杀敌?杀死强敌,我知道有这样的传统。”
卲良溪站起身,随手拿起摆放在一旁的钉剑,感受着手上的沉重,抚摸着它的锋利。
“剑本身是没有名字的,只有在它杀死强敌后,它才可以被取名,获得认可,被书写于历史之中。”
她的眼瞳微微失神,仿佛置身于那绚烂的传说之中。
在卲良溪看来便是这样,这屋里的各位虽然都一副慵懒的样子,可她很清楚,他们每个人都是凶恶的刽子手,杀戮起来带着血气,就连她自己也是如此。
出乎卲良溪的预料,洛伦佐摇了摇头,他慢悠悠地说道。
“不,武器最好的结局便是尘封起来,被所有人遗忘。
没有纷争,便没有武器。”
洛伦佐说完感受到了卲良溪眼里的质疑,他摆了摆手,“我知道,这种话从我嘴里说出来有些不可思议,但这是真的。”
“看看四周。”
洛伦佐指了指他所打造的事务所。
“我真的退休了,封存起钉剑,遗忘了秘血,装作正常人一样生活……作为一个侦探生活,不信的话,你打开那个抽屉,里面有我委托的记录,我真的有在好好生活。”
卲良溪拉开抽屉,正如洛伦佐所说,里面堆满了落满灰尘的纸张,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更新了,随意地拿起一张,上面写着一个略显滑稽的委托。
“抓情妇?”
卲良溪不可置信。
“这很正常,普通人的生活不就这样吗?”洛伦佐毫无尴尬的感觉。
“无聊很不错,”红隼缓缓抬起头,接上了话语,“无聊就表示没有异常出现,没有妖魔,没有敌人,我们也不用挥剑,只要在这里休息就好。”
红隼满脑子都在想着退休的事,他总觉得如果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早就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看着书,钓着鱼,然后身旁还有着……
“退休真好啊。”
红隼喃喃自语着。
“我本以为你喜欢上班的。”一直默不作声的伊芙放下了笔,她伸了个懒腰,然后对红隼说道。
红隼的职位一路高升,每个人都觉得红隼终有一天会跃升到管理层面,结果这个家伙居然和洛伦佐一样想着退休。
“这都是被迫的啊,如果可以,谁不想退休呢?”
红隼构想着未来,想着想着,却发觉什么也没有。
“比起退休,倒不如说,我想过上另一种生活,没有打打杀杀的生活。”
“你知道这样的生活是什么样吗?”洛伦佐来了兴致,问道。
“不知道……”
红隼想了想,童年的回忆早已黯淡,从有印象起,他便一直在泥泞里挣扎,可他却不难过,反而露出笑意。
“正因为不知道,才想去体验一下啊,说不定我会觉得很没意思,过了一阵,便回到净除机关复职了呢?”
故事抵达了岔路,朝着另一个方向前进。
“也可能……也可能我会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好,好到我有时候都会忘记了自己的过去。”
“听起来蛮不错的。”
洛伦佐肯定地点点头,眼下的情景真不错,安静祥和,完美的不行,他伸手摸了摸,想点燃一根烟,陷入更深的沉醉,可下一秒他的手僵在了空中。
猛地睁眼,灰蓝的眼瞳里闪过点点的炽白。
祥和的气氛被冻结,而后破裂。
每个人都察觉到了,洛伦佐神态的变化,刚刚还好似熟睡,结果这一刻他便变得肃穆压抑,就像野兽绷紧了神经,露出了爪牙。
“怎么了?”
红隼当即也进入了状态,他看向洛伦佐,渴望从他的眼神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侵蚀,有侵蚀在附近。”
洛伦佐起身,拿起温彻斯特与钉剑,目光来回地扫视,搜寻着目标。
听到他的话,其他人也纷纷拿起武器,全身警备,淡淡的杀气在几人之间弥漫着,仿佛刚刚的美好与祥和,只是虚伪的假象。
这才是他们血腥残忍的本质。
洛伦佐追寻着侵蚀的感触,目光一路游离,蔓延到了窗外,试着看向更高处,结果却被屋顶遮挡。
他抬起头,很快窗外光芒染上了赤红的血色,仿佛有猩红的血液从天而降。
“这是……”
红隼看着这红光一直失神,但很快他便想起了什么,洛伦佐的行动则比他更快,他翻过桌子,一把推开的大门,置身于寒风之中。
洛伦佐抬起头,周围的行人也同他一样,抬起了头颅,仰望着天穹。
“发生了……什么?”
跟出屋外的几人也呆滞在了原地,和洛伦佐一样仰起了头。
在他们的视线中,厚重的云层里闪耀起了猩红的光芒,而这光芒还在不断地坠下,滑出赤红的轨迹,它们一个接着一个,自上而下,编织着通往天穹的光轨。
“这是……警报!破碎穹顶的警报!”
红隼终于想起了关键,他大声喊道,其他几人也在红隼的喊声中,意识到了这一切。
在那云层深处,是净除机关的核心,位于敦灵塔之上的破碎穹顶。
“破碎穹顶爆发了危机,危机可怕到他们自己没办法处理,才这样向着全城发出警报与救援。”
红隼的声音带着些许的颤抖,这是只在手册中出现过的情况,如今演变为了现实。
“而通常出现这种情况时,代表着破碎穹顶……已沦陷。”
伊芙低语着,目睹着光轨的落下,与其一同落下的还有无穷的压力。
一个名字在所有人的心神间缓缓浮起,散发着邪异与诡诈。
罗杰·科鲁兹。
他奇袭了破碎穹顶,也只有他能以绝对的压制力量做到这一切。
“洛……”
伊芙刚想呼唤洛伦佐的名字,期盼着他能做些什么,可却看到洛伦佐站在原地,闭上了双眼。
他没有回应任何人的呼唤,但很快,他们都感受到了有什么东西在扩散。
在无人察觉的某处,无形且无质的力量在涌动。
眼皮的缝隙间有炽白的流光滚动着,洛伦佐睁开了眼,望向天际。
随着他的注视,天穹塌轰然塌陷了一块,有什么东西在下坠,狂风卷积着,发出刺耳的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