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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驱,你究竟想做什么呢?”
洛伦佐伫立在原地,脑海里思考着刚刚离去的身影。
本以为先驱是要阻止洛伦佐离开的,可在吸引洛伦佐停下后,他反而默不作声地离开了,似乎他的行动便是为了促使如今这个局面。
洛伦佐与疫医相会的局面。
轻轻地抖了抖杖剑,经过几轮的作战与高温的侵袭,哪怕使用了柏铁来铸造,这把纤细的杖剑也已经显得伤痕累累了,洛伦佐不清楚在高强度的拼杀下,它还能支持多久。
大衣下的弹药倒还剩很多,可洛伦佐不觉得这些东西能杀死疫医,他曾在净除机关里了解到疫医的存在,他是名神秘的学者,从事着对于妖魔的医学研究。
听起来他还算是一个不错的家伙,甚至说都可以申请加入净除机关,和黑山医院那群神经病一起在病房里载歌载舞,但问题是疫医作为一名学者,他毫无底线可言。
他进行了残忍的人体实验,每一次实验过后他都会生产出很多实验的失败品,而那些失败品大多都变成了极度危险的妖魔,他说他在追求真理,这些只不过是必要的牺牲品,但每一次他实验后带来的余波,都威胁着人类的生存。
“圣杯的血肉,秘血的军团……想必这些都是你做的吧?劳伦斯可没有这样的能力。”
洛伦佐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说不定劳伦斯也来到了这里,正躲在某个阴影之中,准备给予自己致命的一击。
“算是吧,当然,主要还得感谢猎魔教团的《启示录》,没有其中的知识,我想做到这些,至少还需要几十年,”鸟嘴面具下的声音轻快,“哦,对了,还得感谢劳伦斯为真理的献身,我的大部分实验都是在他身上进行的。”
阵阵令人战栗的笑声从鸟嘴面具下响起,似乎在这面具之下,藏着一颗扭曲畸形且癫狂的灵魂。
“他真是个完美的实验品,意志永远清醒,还能时刻和我分享自己的感受,最主要的是弄坏了也没事,反正再换一个躯壳就好。”
疫医此刻兴奋极了,他抱着追求真理的目的来到了这北境之地,可实际上他不清楚所谓的真理究竟存在哪里,直到他遇到了泽欧,听闻了寂海的传说,直到他来到了这里,见到了洛伦佐。
洛伦佐出现在这里,便是对于真理存在于此,最为有力的证明。
“疫医……”
洛伦佐没有轻举妄动,能看到疫医的大衣之下有着蠕动的凸起,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他的身体上爬行,洛伦佐不清楚那会是什么东西,而且以疫医目前的“功绩”来看,想必这一定是某种邪异畸形的事物。
他没有与疫医交手过,根本不清楚疫医的能力是什么,但从他的研究成果看来,疫医至少也掌握了些许从秘血中苏醒的权能。
那么疫医是否被升华了呢?
这一点在此刻显得极为关键,如果疫医也掌握着权能·加百列,那么他会是一个和劳伦斯同样棘手的家伙,洛伦佐不仅难以将其杀死,在这躯体之下也存在着复数的权能,给予每个人足够的威胁。
“你已经来了,我想劳伦斯也到了吧?有趣,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呢?”
秘血的躁动令洛伦佐的体温都升高了不少,身体就像烧红的火炉,其中翻滚着炽热的焰火。
“比起我,倒是你们来这里想做什么呢?”
疫医没有回答洛伦佐的问题,反而问起了他,眼下的局势十分紧张,两人绷紧了神经,仿佛下一秒就会互相挥起武器。
以洛伦佐对于劳伦斯的警惕来看,疫医可以利用劳伦斯的存在来恐吓洛伦佐,在确定劳伦斯的存在与否前,洛伦佐的战斗都会被束缚住手脚。
“在这世界大战的前夕,净除机关的顶尖战力没有筹备战争,而是带着如此精良的部队来到了这么个偏僻的地方。”
伴随着疫医的话语声的响起,洛伦佐的心情也不禁些许紧张了起来,但表面上他依旧镇定。
果然,所有的线索都是串联在一起的,不同势力之间的起源,也是重叠在一起的,洛伦佐不清楚疫医是从何得到的情报,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也意识到了在这北境之地的尽头,有着什么东西。
现在寂海之行,洛伦佐拥有了竞争对手。
“劳伦斯没有和你一起,是吧?”洛伦佐冷冷道。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疫医缓慢地靠近着,鸟嘴面具遮住了他的表情,此刻在这面具之下,猩红的脸庞并不疯狂,他十分理智,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劳伦斯在准备战争,那才是他想要的,这种局势下,他不敢离开高卢纳洛,”洛伦佐突然发现自己还算了解劳伦斯,这种感觉让他作呕,“更重要的是,如果劳伦斯在的话,他的作风向来凌冽,多半我现在已经和他打了起来,而且整个棱冰湾也化作了火海。”
“所以说,你是孤身一人前来的。”
疫医的步伐停了下来,没想到洛伦佐这么快就识破了他的虚张声势,他笑了笑。
“你想要的是什么呢?疫医,藏再这北方尽头的‘真理’吗?”
洛伦佐突然收起了杖剑,眼底的炽白之光也衰落了不少。
“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我们可以合作。”
突然的寂静笼罩了二人,似乎这里只剩下了洛伦佐与疫医,也是在这时洛伦佐惊奇地发现,随着先驱的离去,终末结社的疯子也离开了。
寂静并没有持续太久,鸟嘴面具下响起沙哑的笑声。
“合作?”
“没错,合作,我需要你的能力,而我有你需要的情报,这是双赢。”
洛伦佐迈开了步伐,缓慢地走向疫医,他目光清澈,直视着疫医,没人知道洛伦佐此刻在想些什么。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这种距离洛伦佐完全有能力一剑斩断疫医的头颅,近到疫医也可以爪切开洛伦佐的胸膛。
他们都保持着平静,心脏的跳动却越发激烈,犹如濒临失控的引擎,在铁轨上横冲直撞。
“你……还是不够了解‘学者’啊,霍尔莫斯先生。”
疫医身体上的蠕动停止了,他毫无情感地说道。
洛伦佐没有应答,他靠的足够近了,肌肉紧绷,杖剑因高速的斩击扭曲成了一道刺眼的纯白之光,这光芒是如此的锋利,哪怕是直视它都会感到被割伤。
没有什么合作可言,从很久之前起,他们双方便已经对立成不死不休的姿态了。
“那可是真理啊!我怎么可能会与人分享它的美好!”
疫医直视着令人战栗的剑光,眼瞳也因直视着璀璨而化作了一团污血。
金属崩鸣着,高亢着。
斩击扭曲了疫医的身体,狰狞的伤口沿着他的胸口炸裂,骨骼与猩红的肌肉纷飞,可它们凝滞在了半空中,没能坠下,能看到数不清红色的丝线牵引着破碎的残片,下一秒将它们拉扯回畸变的躯体之中。
权能·亚纳尔。
在对自己的手术改造之中,疫医用他自己理解的生物“进化”,来达到了猎魔人们的“升华”,从秘血之中取得了这近乎不死的力量,被称为亚纳尔的力量。
它们都是同源的,无论是进化还是升华,它们都是为了一个最终的目标。
升格。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都迟缓了下来,一切变得是如此地清晰,分毫尽展现在眼前,勾勒出妖艳诡谲的画面。
杖剑深深地陷入疫医的躯体之中,数不清的、狂舞的红丝沿着杖剑深入的位置涌出,它们缠绕着金属,肆意生长着,可在下一瞬红丝的狂舞停滞了,紧接着柔软的丝线开始硬化,锋利的尖刺在表面上一节节地凸起。
它再度狂舞了起来,化作漫天的赤红荆棘,疯狂抽打着洛伦佐,缠绕在他的身上,用力地扭紧,割开血肉,压碎骨骼,直到将洛伦佐层层包裹,压榨成一团恶臭的污血。
无尽的荆棘之后,冷漠的眼瞳里升起了炽白的火光。
荆棘躁动着,它们试着将白昼包裹,永远地隔绝这神圣的烈焰,但它们做不到,一根又一根的荆棘碳化成了漆黑的躯壳,崩碎成带有余温的尘埃,每崩断一根荆棘,便有一束光洞穿了黑暗,直到再也没有东西能阻碍它。
白昼降临。
疫医发出了刺耳的哀鸣,仿佛有千万人在随着他一同哀嚎,声音重叠在了一起,令漫天的灰烬都颤抖了起来。
缠绕荆棘的怪物用力地推开了洛伦佐,它在地上翻滚着,试着将身上的焰火扑灭,可它们仿佛是不灭的一般,紧随着它的血肉,直到利爪闪过,将沾染烈火的血肉切断,它们散落在地上,脱离了身体后居然还在挣扎蠕动,直到焰火将它们完全吞食,变成一堆沉默的灰烬。
危机还没有结束,疫医每一次喘息都能感到胸口深入骨髓的疼痛,只见一截烧红的金属断在了胸口的伤势之中,它将所有的荆棘都钉死在了这里,散发的余温继续灼烧着不死的血肉。
“霍尔莫斯先生,我果然还是小觑了你啊。”
疫医咳嗽着,怎么也没想到刚交锋他变落败了下来,但想想也是,洛伦佐是可以和劳伦斯挥砍的家伙,自己这种学者终究还是无法和这些怪物比肩。
只是……只是洛伦佐变化的有些可怕。
抬起头,洛伦佐握着断剑一步步地朝疫医走来,他身上也带着伤,但不是疫医造成的,而是一瞬间引爆权能·米迦勒时,洛伦佐所遭受的反噬。
凡有索取,必有代价。
这种强大的燃烧之令,在无法掌控时,也会波及到释放者本身。
洛伦佐半个身子的衣服都烧没了,只剩一些破破烂烂的条带缠在身上,手臂上也有着烧伤的痕迹,但在秘血的升腾下,死去的血肉在逐渐剥离,新生的皮肤覆盖在了裸露的猩红之上。
断裂的杖剑也被烧红,正因为权能·米迦勒的失控引爆,再坚固的金属也禁受不住这样的摧残。
至于木质的剑柄,洛伦佐轻轻用力,它们便崩塌成了灰烬,烧红的金属跌落在地面之上。
洛伦佐此刻的强大超出了疫医的认知,疫医的手伸进了狰狞的伤口之中,费力地将断在其中的金属拔了出来,丢在了一旁。
“你又变强了,霍尔莫斯先生,那么代价呢?”
疫医踉跄地站了起来,猩红的血丝缠绕着他,很快他又痊愈了,破损的衣服下是暴露在空气中的猩红血肉。
洛伦佐没有回应,他抬起了温彻斯特,朝着疫医开火,面对权能·亚纳尔,洛伦佐需要将疫医完全烧成灰烬,才能阻止他的再生。
枪击的效用不大,但确实可以干扰疫医的自愈,加剧着伤口的恶化。
“旧教团都培养了些什么家伙。”
沉重的弹丸宛如重拳般砸在了疫医的身上,他跌跌撞撞,努力地稳固着平衡,不让自己倒下去。
鲜血模糊了视野,眼前的洛伦佐逐渐和另一个身影重叠在了一起,森冷压抑,仿佛是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怪异。
“劳伦斯……”
疫医轻声呼唤着,然后狂笑道。
“秘血已经开始侵蚀你了,霍尔莫斯先生,我在劳伦斯的身上见过这样的迹象。”
疫医见过这样的情景,当初劳伦斯也是这样,他取得了升华的凭证,就此失去了作物人的基石。
“你在滑向深渊,霍尔莫斯先生,没有逆转的可能了。”
洛伦佐的步伐终于停了下来,他看着疫医,沉吟了稍许,然后缓缓说道。
“我一直在思考,我所坚守的,到底是什么,疫医。”
这个距离足够近了,只要洛伦佐想,他便能再度调动那可怕的温度,将疫医拖入熊熊燃烧的火海,但他并不着急,洛伦佐很清楚,那样杀不死疫医。
“后来在玛鲁里时,我突然醒悟了。”
洛伦佐的声音很轻,就好像在讲述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为了我所想的事物,变成怪物……这种代价,实在是太廉价了。”
刹那间,密密麻麻的星火笼罩住了疫医,所有可以被引燃的物质都在燃烧,它们哀嚎着,化作飞舞的灰烬,温度骤升,紧接着崩塌,崩溃形成了一个环形的气流,卷起焚风,将周遭的事物尽数横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