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昭薄唇抿了抿,一双桃花眸,此刻打量的目光落在司长宁身上,想看看,她这份兄妹之情,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好半晌,也未见司长宁起身,倒也是个倔性子。
沈千昭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在桌上轻轻碰了一声。
司长宁的心,就跟着抖了一下。
备受煎熬。
酒香环绕,连带着沈千昭的心情都好了一大半。
“安排你与你兄长见上一面可以,至于为你兄长说话,司姑娘,恕我无能为力。”
司长宁眼里划过一抹失望,心里却清楚,她愿意为自己安排与兄长见一面,已是天大的恩情。
“臣女谢过公主。”
司长宁走后,谢临整个人都懒散了下来,起身走到旁边的躺椅上躺了下来,单手撑着脸,懒洋洋的看向沈千昭,
“我还以为她会求着你帮司长礼说情,毕竟,如今能够救司家,在皇上面前说话能有分量而不会被牵连的人,便也只剩下你了。”
沈千昭勾唇,“她又不傻,我既拒绝了,却又愿意安排她与司长礼见上一面,她自然见好就收,不会再继续。”
司长礼本就是重罪,司长宁再怎么说,也是司家的女儿,这一点,她心里不会没有数。
沉默半晌,沈千昭听谢临道,“你可知,闵青今日进宫了。”
沈千昭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知道。”
谢临叹了叹气,“皇上如此信任闵青,若是他明面上开始插手,怕是......”
谢临的担忧,沈千昭清楚,良久,她拿过帕子,轻轻擦拭了嘴角,起身道,“放心吧,我已有应对之策。”
谢临点了点头,“那你万事小心,闵青这人不好对付,心思又深,我怕他看出些什么。”
一旦被闵青发现,最近这些事,都有沈千昭这个永乐公主的手笔。
以闵青的性子,绝不会坐视一个女子如此干涉朝政。
皇上纵使再宠她,她如此干涉朝廷重事,已是犯了忌讳,纵使皇上不追究,朝中官员也不会放任。
沈千昭今后在京中,处境怕是会变得艰难,再想行事,便难上加难了。
听出谢临话中的关心,沈千昭笑笑,“好。”
马车停在丞相府,采秋撩开了马车帘,扶着沈千昭下马车。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沈千昭的反应,主子得有几年没有再踏足过丞相府了。
也不知道今日这是怎么了,突然就要来这丞相府,难道是为了之前送去的那瓶丹药?
守门的侍卫一见马车,便慌慌张张的跑进了府里。
“小的参见公主!”
谁也没有想到早已与丞相不往来了的永乐公主,会突然来丞相府。
此时,在书房中的千时伦,得知沈千昭来了的消息,愕然起身,手边的一摞书噔时被撞落在地!
“你说谁来了?”
侍卫回道,“回禀大人,永乐公主来了,这会儿应该进府了。”
千时伦抿了抿唇,永乐怎么会来......
千时伦不解,这会儿连掉落一地的书都顾不上,领着人出了书房,一路往外走。spanstyle谷/spanstyle
此时,沈千昭已经进了相府,沿着道,穿过庭院花园,纵使过了几年,这相府中的每一处景致,都还如印象中的一样,就连庭园中的那架秋千,早已破旧。
与这满园春色格格不入,却也仍不撤去。
可见,这庭园中的人,是个念旧的性子。
熟悉的景致,沈千昭不由停下了脚步,看着那架根本无法再用的秋千,脑子里闪过的,是她儿时的种种......
穿着常服的男子,推着秋千,面容温和,眼中笑意带着旁人都羡煞不已的宠溺。
秋千上的沈千昭,笑得脸上的两个小梨涡圆乎乎的,极为可爱。
她小手扯了扯男子的衣袖,声音奶声奶气,“舅舅,再推高些。”
男子却仍旧只是轻轻的推了推,并未过于用力,生怕摔了秋千上的小姑娘。
这时,有人过来找,男子转身片刻,不过片刻,小姑娘却摔下了秋千,“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这一哭,男子连下属禀要事都顾不上,连忙快步上前,抱起了地上哭得小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姑娘,温声哄着,“永乐,可是摔疼了?”
“摔疼哪里了同舅舅说,舅舅看看......”
“都是这秋千不好,舅舅这就让人拆了它给永乐出气可好?”
温文尔雅尚未娶妻的男子,哄起孩童,却是得心应手。
“永乐。”
一道沉重的嗓音响起,来人快步朝沈千昭这边走来。
当年耐心哄着孩童的年轻男子,逐渐与如今迈入中年的千时伦逐渐重叠在一起。
岁月在男子身上留下了痕迹,如今在他身上的,是历经风霜沉淀过后的稳重。
一朝重臣,年过四十而未娶。
千时伦停在了沈千昭面前,顺着沈千昭的视线,目光看向那架秋千。
沈千昭薄唇抿着,收回了视线,看向了千时伦,“大人近来一切可还好?”
一声“大人”将两人之间的关系彻底拉开,沈千昭的语气中带着淡漠与疏离。
千时伦面色如常,并未因为这一声“大人”而受到什么影响,看向沈千昭的目光,一如当年。
诺大的相府,无一人与他有关系。
唯一能有牵扯的,便也只剩宫中的永乐公主,虽无血缘关系,可他却待她如亲侄女。
府中的下人这么多年都看在眼里,包括之后沈千昭突然疏远千时伦。
下人们议论纷纷,都觉得,丞相待永乐公主情逾骨肉,永乐公主却如此相待,实在为丞相不值。
都道永乐公主无情无义。
可偏偏丞相近几年却仍旧时不时送礼过去,尽管每回都被退了回来,也依旧如此。
这些议论之声,最后传进了千时伦的耳中,那些个议论之人,也被千时伦重责了一番,逐出了相府。
经过此事之后,府中再无人敢议论永乐公主。
千时伦低头一笑,“劳公主记挂,臣,一切都好。”
此时,他怀中,还揣着那瓶丹药,依照她所言,每日服用,不曾遗忘。
不过几年,永乐公主的变化却是极大,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连坐着秋千摔下来都能哭得他满衣衫泪水得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