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谨目光清冷,没有一丝温度,看着地上方才还在冲自己怯生生笑,告诉自己想帮自己的穆莞,在自己眼前,逐渐一点一点,没了声息。
而他却神情如常,仿佛刚才杀的,只是一只无关紧要的蝼蚁。
那仆人看着眼前这一幕,鼓了鼓掌,笑声带着媚意,“没想到啊,应公子竟连心上人的闺阁好友都能下如此狠手。”
应谨薄唇动了动,“她知道你的身份,自然不能再留。”
仆人低笑,“应公子合作的诚心,我们看见了,之前怀疑应公子是我们的不对,以后定然不会再犯,还望应公子能够不计前嫌......”
她一步一步行至应谨身边,弯腰取下他手中的帕子,塞进怀里,媚笑连连,“毕竟,咱们的目标,可是大晋皇室。”
应谨冷笑一声,“自然。”
仆人笑笑,“应公子放心,今日之事,我们自会处理妥当,绝不会让人,怀疑到你身上。”
轮椅声远去,仆人推着应谨离开小道。
原本躺在地上没了生息的穆莞费力的睁开了沉重的眼皮,紧咬着下唇,颤抖着从袖口里抓出一支木簪,在自己的手臂上,几乎用尽了力气,一笔一画,沾满血迹......
可还未等她完整将想说的刻完,像是察觉到什么,她用力的攥紧手中的木簪,将衣袖遮掩好,在无尽的悔恨与不甘中,咽气了。
很快,便有一人摸上小道来,将沿路的痕迹清理干净,只余两排脚印。
噩耗传来,穆家人前去认尸时,穆夫人当场晕倒,穆大人一夜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官府排查,很快,根据现场留下的痕迹以及凶器,抓住了凶手,学院中一个后厨打杂的仆人,欠了一身赌债,本是想去后山偷偷摘些药草卖钱,却没想到被穆莞撞见。
激动之下,失手杀人。
穆大人乃太子太傅,就连皇上,都在过问此案,因此,审理案子的大人半点不敢耽搁,幸而进展得十分顺利。
沈千昭知道后,大病了一场,再醒来之时,穆府已经开始办丧事。
沈如意匆匆来找沈千昭,却因为她病着,见不到人,等到沈千昭好些时,才终于在这一日,见上了沈千昭。
她颤抖着手,紧紧抓着沈千昭,一双手,冰凉得可怕,“我...我那日去见她最后一面,想将原本备给她生辰礼的那只玉镯给她戴上......”
“我看见,她的手上,都是划痕......血肉都被刮出来了。”
“可那凶犯却说只捅了一刀!”
沈千昭一怔,没什么血色的唇瓣动了动,“你确定?”
沈如意咬着唇,用力的点头,“官府说,那是穆莞在挣扎时被凶手的指甲刮蹭留下的伤,可我明明瞧着就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用力刮过留下的,根本不像指甲刮伤。”
“那些查案的饭桶,根本就是见凶手到案也承认就草草了事!”
沈千昭眸色变深,若是沈如意没有看错,那便是凶手有问题。
只是偷采草药,至多便是罚些银子,赶出院去,可他却在神机学院下杀手灭口,这犯案理由未免过于牵强。
沈千昭薄唇抿了抿,“你有去看过出事的地方吗?”
沈如意摇摇头,又点点,“我没去,但谢二和谢名去了,但他们没和我说。”
她按了按沈千昭的手,发觉沈千昭的手还有些凉,脸色还有些病气,太医定然是不许她出宫的。
沈如意犹豫道,“明日便要封棺了,昭昭,她最喜欢你了,今日去看看她吧?”
沈千昭点头,本该第一时间去,昏迷了几日,如今醒来,她自然要去的。
一旁的采秋有些担忧,主子前些日子就因为宋督主遇害一事,担心宋大人,茶饭不想,这会儿,穆小姐出事,前几日才因此受刺激重病了一场。
这几日浑浑噩噩的,总念叨着什么,像是做了噩梦。
穆姑娘也是可怜人,年纪轻轻,却......
沈千昭换了侍女的衣裳,跟着沈如意偷偷出宫去了。
到穆府时,人已经走了一些,穆夫人重病在榻。
沈如意她们到时,穆大人守了一日,被穆清扶着去休息了。
穆府的管家认得沈如意,领着两人到了灵堂,便匆忙去忙活别的事。
也是穆家遭遇打击,府中下人懒散,随意被沈如意一打发,守着灵堂的下人便走了。
沈如意连忙掀开穆莞的衣袖,给沈千昭看,“就是这里。”
三道刮痕,纵横交错,十分可怖。
沈千昭细细打量,皱了皱眉头,这伤,绝不是指甲刮蹭留下的。
凶手当时不交代,或许是根本不知道有穆莞身上有这伤。
上过香,两人走出穆府大门,沈千昭在沈如意耳朵说了些话,又嘱咐了几句,将手里的令牌给了沈如意,自己跟在沈如意后头,垂着脸,扮作丫鬟。
拿着太上皇的令牌,沈如意一开始还有些怕,手抖,可一想到,现在这个凶手可能只是顶罪的,真正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发,她就强撑着,抬步踏进了顺天府。
令牌一出,借以皇上的名义,提审犯人。
顺天府尹不是傻子,皇上今早才问过此案,想要提审犯人的根本不是皇上。
安和郡主一向与永乐公主交情甚好,又拿着皇家的令牌,想要提审犯人的,只能是永乐公主。
这并不合规矩。
可永乐公主这一年在京城,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以皇上对永乐公主的宠爱,与其这会儿拆穿得罪了公主,倒不如糊里糊涂的让安和郡主就这么糊弄过去。
沈如意找来了狱卒,吩咐了几句,自己坐在外头看着。
那狱卒也是个凶悍的,问话犀利,态度蛮横。
先是问了一些早已问过无数次的问题,最后话锋一转,“仵作二次验伤,发现死者右手的伤并非指甲剐蹭所留下的伤,这可是你当日用刀划伤的?”
那穿着囚服的男子声音低沉嘶哑,“是小的,小的那日与那人起了争执,便想用刀吓吓她,却没想她直接过来抢,这才伤了人。”
狱卒又问道,“死者左手腕上有道瘀伤,你可曾用力掰按过死者的手腕?”
男子似是在回忆,随后回道,“回大人,小的确实在争执之间,曾用力掰按过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