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一炷香后,越记成衣铺子。
两位年轻清瘦的小郎君正揽镜自照,一人穿着宝蓝色圆领袍,一人穿着浅青色圆领袍,长发用黑僕头包起,细细软软的绒发下,是各有千秋的秀丽脸庞。
“玉珠姐姐,这样真的行吗?”云黛扯了扯身上的衣裳,两弯黛眉微微蹙起,“要不然还是算了吧,那种地方不是我们该去的。”
乔玉珠低头理着衣襟,不以为然道,“好不容易逮到谢三那家伙的把柄,不抓个现行怎么行。哎呀,你怕什么,听说长安洛阳还有小倌馆呢,就许他们男子去寻欢作乐,我们女子连门都不能进了?何况我们还不是去寻欢的!再说了,今日这事你不说我不说,谁也不知道。”
云黛粉唇轻动,“可是……”
乔玉珠看她胆怯的模样,再看她身后同样慌张的小丫鬟翠柳,撅了撅嘴,“算了算了,如果你真不敢进去的话,那你就在外头等我吧,我自个儿去!哼!”
“玉珠姐姐!”云黛急急唤道。
可玉珠头也不回,带着她的丫鬟出了成衣铺子,径直前往那肃州城内最为豪华的青楼——醉仙坊。
这醉仙坊虽为青楼,却不是那些暗娼妓馆能相提并论的,这里的女子大都是登记在案的官伎,精通琴棋书画,不但文学修养高,技艺音律也是一绝。不少官员与学子都会来这醉仙坊,点上一壶好酒,听曲观舞,吟花弄月,以为风雅。除此之外,各府摆酒设宴,也会从此请来技艺高超的优伶入府表演助兴。
且说云黛眼睁睁见着玉珠进了醉仙坊的大门,心里又担忧又着急,“她怎么真进去了!”
“三姑娘胆子可真大。”翠柳面露忧色,又小声问道,“姑娘,那咱们、咱们就在这等吗?三姑娘做事向来冲动,若真叫她进去抓住了三爷,他们俩会不会打起来啊?”
云黛怔了怔,她差点忘了这茬!
三哥哥和玉珠姐姐就是两个一点就着的炮筒子,若真闹了起来,还是这种
地方……
云黛简直不敢再继续去想,一番纠结,她沉下心来,咬唇道,“走,我们跟进去看看。”
……
醉仙坊的门厅富丽辉煌,纵然如今才午时,里头就燃起了艳丽的彩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甜而不浓腻的脂粉香。
负责迎客的小厮一见到又来了位唇红齿白的小郎君,立马明白是跟前头那位小郎君一伙儿的,忙将人引到了管事妈妈面前,“刘妈妈,又来了一位小爷。”
那刘妈妈正乐呵呵地掂着玉珠给的大银锭子,听到这通报,慵懒地抬起眼。
这一看,眼底是掩不住的惊艳。
她入行二十多年,见过的美人儿有清秀素雅的,有妖娆娇艳的,有珠圆玉润的,各式各样,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却是头一回见到这般出尘脱俗的姑娘。
寻常一件男子宽袍,让她穿出风流温雅的韵味不说,偏生她骨架娇小玲珑,越发让人好奇这宽袍之下是何等堆雪砌玉的诱人身姿。
真是尤物啊。刘妈妈心里赞叹着,面上满是笑意,“小爷是与先前那位蓝衣小爷一块儿的?”
云黛头次来这种地方心里没底,但见四处灯火通明,店内的客人们也都衣冠楚楚,除了脂粉香浓以外,与寻常酒楼无异,便敛了怯意,压低嗓音“嗯”了一声。
刘妈妈心里琢磨着,估计是哪家小娘子来抓奸了?前头那个来势汹汹估计是正主。这个嘛,应当是个作陪的。
反正有银子拿,其他的她也不多问。吸了一口烟斗,刘妈妈睁一只眼闭只眼道,“万贵儿,你领着这位小爷去寻方才那位爷吧,小郎君们头次来,可得伺候好了!”
那叫万贵儿的小厮应下,朝着云黛连连哈腰,伸手道,“小爷您这边请,您那位朋友往天字院去了。”
“嗯。”云黛跟着那小厮往里头去,翠柳一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主仆俩都紧张得很。
“小爷头回来,之前可听过我们醉仙坊的名儿?我们醉仙坊啊,通共有五处院子,这主楼平日里招待些过路食客听曲赏舞。另外便是
天地玄黄四个院,都是坊内姑娘们的住处。要说咱们醉仙坊最好的姑娘们,那定是天字院的姑娘们了,琴纹姑娘弹得一手好琵琶,明羽姑娘最擅长胡旋舞,绿腰和拓枝也跳得极好……”
小厮边走边介绍道,云黛一边听着,一边好奇地打量着这对闺阁女儿来说神秘又不堪的地方。
从主楼走到后院,只见四处风亭水榭,峻宇高楼,长桥卧波,雅致又秀丽,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些不雅的场面。
一条青石板路通往四个院落,有的院落静悄悄的,有的院落传来丝竹管弦和婉转歌声。
“这会子还早,再晚些便都热闹起来了。”
小厮指着那写着天字院的月洞门,“小爷,咱到了。”
“我那位兄长是进了这里头?”
云黛往院子里看了眼,见里头是一间间并排的雅间,或开或合,有端着酒水菜肴的丫鬟小厮来往穿梭。
“是啊,您那位兄长一进门来,就说她来找人,无须小的们跟着。”小厮应了声,见云黛踌躇进门的模样,眼珠子转了转,讨好道,“小爷不进去?不然您在这等着,小的进去帮您找找?”
云黛这会儿就想把玉珠找到,赶紧带出去,至于三哥哥……
他若来这种地方,她作为妹妹也只能提醒,却没资格管着他。
“那就有劳你了,你找到他,就说家中舅母来访,得赶紧回去。”
“好嘞。”小厮满口应着,脚下却是不动,眼巴巴看着云黛。
云黛一时迷惑,还是翠柳明白这个,连忙凑到云黛耳朵边,“姑娘,他这是在等赏钱呢。”
云黛低声道,“那你给他一点碎银。”
翠柳颔首,从荷包里摸出碎银,丢给那小厮,“喏,我们姑……小爷赏你的,你赶紧去找人!”
小厮一拿到银子立刻笑成花,“爷您擎好了,小的这就去。”
他一转身往院子里去,云黛长松了口气。
她找了棵靠墙的树下站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胸口,“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进门时会被拦住。
”
翠柳今日也算长了见识,安抚道,“姑娘别担心,这会儿不都进来了么。”
云黛点点头,又肃着脸叮嘱道,“翠柳,今日之事,你不准对任何人说,琥珀姐姐也不能告诉,知道么?”
翠柳人虽小,却晓得其中利害,万一这事传出去,毁了姑娘的名声,她这个贴身伺候的丫鬟定然没好果子吃,发卖是小,保不齐直接打死埋了。想到这,她不由打了个哆嗦,忙道,“姑娘放心,奴婢绝不对外说。”
主仆俩正忐忑等着,忽的,右侧传来一道淫荡的公鸭嗓,“哎唷,醉仙坊何时来了这么俊俏的小倌?这小模样生得比小春兰还要娇美……”
云黛和翠柳皆是一愣,只见隔壁地字院里跌跌撞撞出来个肥头大耳的醉汉,正双眼放绿光的朝着她们这边走来。
翠柳赶紧拦在了云黛的面前,壮着胆子呵斥道,“你这醉汉吃酒吃昏了头吧,我家郎君是这醉仙坊的客人,才不是什么小倌!”
那醉汉当真是喝高了,色胆包天地笑道,“哈哈哈谁家小郎长成这般好颜色,今日既相逢,也是有缘分,来来来,小郎君,跟哥哥我进屋喝一杯,就当交个朋友。”
说着上前推开翠柳,伸手就要去抓云黛。
“翠柳!”
云黛担忧地看了眼被推开的翠柳,再看那酒气熏天的醉汉,又惊又怕,一边往后躲避,一边咬牙警告道,“你别过来,我不是醉仙坊的!你再放肆,我要喊人了!”
听到这软而娇的嗓音,醉汉动作一顿,等睁大了眼睛再看云黛,忽然咯咯怪笑起来,“我说怎生的这般娇艳,原来真是个小娘子啊?妙啊,妙啊!你是天字院的吧,怪道都说天字院的姑娘艳比花娇,唱支曲都要十两银,如今看来这钱花得不冤嘛!”
那醉汉越靠越近,云黛光是嗅到那股子香味与酒味糅杂的气味胸口忍不住反胃,一时也顾不得太多,高声喊道,“来人啊,来人!”
“小娘皮别不识抬举!”那醉汉脸色一变,张手就想去捂她的嘴。
可还没等他的手指碰到
云黛分毫,脑门上便被一飞来之物砸中,险些没把他的眼睛戳瞎。
醉汉捂着眼睛“嗷”得一声跳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云黛懵住,下一刻,她的肩膀被揽住,那不轻不重的力道稍稍一带,她便撞入一个盈着淡淡竹香的怀里。
“没事吧?”头顶响起一道轻柔的嗓音。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云黛心头一跳,忙不迭抬起头,直直对上那一双温柔如水的桃花眼。
那吊在嗓子眼的心一下子放下,害怕与恐惧化作委屈涌上心头,云黛鼻头一酸,哽噎唤道,“二哥哥。”
谢仲宣见她眼圈泛红,眼底略过一抹心疼,忙拍了拍她的背,放轻嗓音哄道,“好了好了,不怕了,哥哥在呢。”
他安慰着云黛,眼角余光看到那个从疼痛中缓过神的醉汉,语气骤然沉了下来,“文墨,叫人把这腌臜玩意捆起来,丢缸子里好好清醒清醒。”
“奴才遵命。”
长随文墨应诺,又俯身将地上那枚掷来的扇子捡了起来,双手捧到谢仲宣跟前,恭敬道,“二爷,这扇子……”
“烧了。”谢仲宣清朗的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嫌恶,“晦气。”
文墨将扇子收起,又对那几个闻声赶来的醉仙坊小厮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将那醉汉给捆起来。
不多时,那醉汉就被堵了嘴拖了下去。
“姑娘,你没事吧?”翠柳赶紧上前。
“我没事。”云黛回过神来,忙从谢仲宣怀中离开,抬起手背擦了擦眼角。
谢仲宣止住她的动作,细心提醒,“别用手擦眼睛,仔细眼睛疼。”
指尖相碰,温热又细腻。
云黛一怔,连忙收回手。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等眼泪憋回去了,才问他,“二哥哥怎么会在这?”
谢仲宣习惯性想去摸扇子,恍然记起扇子没了,捏紧了手指,低声道,“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
他打量了云黛一番,语气透着几分懒怠,“云妹妹为何在此,还这副打扮。”
云黛往天字院里望了眼,迟疑一阵,到底将事情经过
说了一遍,末了,她满脸懊悔,“怪我没早点拦住玉珠姐姐。”
谢仲宣看着她垂头丧气的小模样,轻笑出声,玉骨般的长指轻点了下她的脑袋,“玉珠那脾气,冲动起来便是十头牛都拉不住,你还想拦住她?”
云黛咕哝道,“没准我哭一哭,就能拦住她了……”
谢仲宣哑然失笑,又道,“行了,现在人已经在这了,再说这些也无益。如今最重要的是将三郎玉珠找到,趁早回去。”
见云黛情绪还有点低落,他弯起眸哄道,“还别说,云妹妹这般打扮真是风流倜傥佳公子,都要胜过你二哥我了。”
云黛被逗笑,嗔了句,“二哥哥。”
明明眼眸里还泪汪汪,却又带着笑,真是可怜又可爱。
谢仲宣弯了弯唇,“跟我一同进去吧。”
有谢仲宣在,云黛就像吃了定心丸一般,乖乖地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
谢仲宣找人很是直接干脆,报了个名字,立刻有丫鬟引着他们往那雅间去。
到了雅间门口,只见木门阖着,里头传来欢歌笑语及儿郎们劝酒的起哄声,听那动静,玩得正酣。
谢仲宣微微皱眉,转身面向云黛时,却是一副云淡风轻好颜色,“妹妹乖,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把你那混账三哥揪出来。”
云黛点头,目送着谢仲宣进了那雅间。
里面是个什么场景,云黛丝毫没瞧见——谢仲宣进去后把门合上了。
她耐心等着,翠柳忽然道,“姑娘,是三姑娘!”
云黛循声看去,果然见那小厮领着乔玉珠要往院门那边走去。
云黛赶紧招了招手,“玉——乔郎君!这里!”
玉珠看了过来,先是一怔,旋即快步走了过来,又惊又喜的,“你怎么也进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敢进来呢!我才找了几个房间,还没找着人,你来跟我一起找吗?”
云黛讪讪一笑,“我想,大概是不用找了。”
玉珠不解,“为什么?我可不能半途而废。”
云黛弱弱地朝前伸出一根手指,“因为……已经找
到了。”
玉珠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那雅间的门打开,身着银灰色长袍的谢仲宣翩然走了出来,而他身后垂头耷脑跟出来的紫袍小郎君,不是谢叔南还能是谁?
谢仲宣走过来,淡声道,“三郎,抬头。”
当看到庭院前站着的云黛和玉珠,谢叔南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云黛尴尬的挤出一抹笑,“三哥哥。”
玉珠插着腰,歪头挑眉,语气中藏不住的幸灾乐祸,“谢南瓜,你可以嘛,出息了呀。”
谢叔南瞪了玉珠一眼,转脸去看云黛,心里一慌,忙道,“云妹妹,你怎么在这?”
云黛轻咳一声,没说话。
谢叔南皱眉看向玉珠,“臭玉猪,又是你搞的鬼?是你把云妹妹带来的?”
乔玉珠仰起头,“我搞什么鬼了,我和云黛好好地吃着冰碗,哪知道随便一看,正好撞见你个臭不要脸地来寻欢作乐。啧啧,谢三啊谢三,你还是想着回去如何与姑母交代吧!”
谢叔南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你胡说、胡说什么呢,谁寻欢作乐了?我警告你啊,你别乱说,诬我清白。”
玉珠笑了,眼珠子上下扫过谢叔南,“哈,清白?你都来这种烟花之地了,还好意思说清白,你要不要脸啊?”
谢叔南道,“我这是第一回来!”
玉珠道,“来了就是来了,管你第一回第二回还是第一百回。”
“你简直不可理喻,我不跟你说。”谢叔南觉着玉珠胡搅蛮缠,转脸对谢仲宣道,“二哥,你方才是瞧见了的,我们几个同窗只是喝点小酒,点了个清倌儿唱曲,其他什么都没有。”
谢仲宣道,“春风楼照样可听曲喝酒,为何非得来这?”
一说到这,谢叔南像是被打了七寸的蛇,气焰顿时灭了三分,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这……这不是跟赵六郎打了个赌。”
谢仲宣抬了抬眉头,示意他继续说。
“就是打赌呗……”
谢叔南有些难以启齿,总不能说儿郎们私下里说起那档
子风月事,他在旁边不接话,那几人就凑过来问他可有通房暖床丫头之类的,得知他还是个雏儿,一个个都不厚道的笑出来。
“那赵六郎请客做东,邀了我们几人来这玩。我一开始不想来的,他就说我是不是没来过,还跟旁人下注赌我来不来。”谢叔南小声嘟囔着,“那我不要面子的么……”
谢仲宣嘴角微抽,一把拍过弟弟的脑袋,“你要面子就是来这种风月之地,现下被两个妹妹撞个正着,你就有面子了?”
谢叔南,“……”
谢仲宣稳了稳情绪,“还嫌不够丢人,赶紧跟我出去。”
到底做错在前,谢叔南也不敢多言,讷讷地哦了下。
于是,谢仲宣在前,三个小的跟在后头一串,一同往外去。
走到大门时,那刘妈妈还摇着鸳鸯戏水的团扇,一副见怪不怪看好戏的笑模样,扬声道,“小郎君,下次再来啊。”
谢叔南几人自是将脑袋垂得低低的。
一出了醉仙坊,没了那清甜的脂粉味和酒香味,云黛感觉自己就像回到水里的鱼儿,又活了过来。
谢叔南凑到她身旁解释道,“云妹妹,今日的事……真的是个误会,我之前从没来过的,真的,我发誓。”
云黛去了那种地方本就难为情,低着头小声道,“三哥哥,你别说了。”
“是真的呀,我真的……我连看都没看那个唱曲的一眼!”谢叔南急得直冒汗,怎么偏偏就被云黛看到了呢,万一她误会他是个好色贪欢的。
谢仲宣看着与云黛解释的谢叔南,眯了眯眼。
稍顷,他轻咳了一声,打断道,“玉珠,你和云黛马车停在哪?”
玉珠道,“就停在那卖冰碗的铺子。不过回去之前,我和云黛得先去成衣铺子换下衣裳。”
谢仲宣颔首,“嗯,你们去换,我和三郎在门口等着。”
成衣铺子就在醉仙坊旁边,玉珠拉着云黛进去换衣裳。
谢叔南还在与谢仲宣解释着,“二哥,今日这事……你就替我瞒一瞒,千万别告诉父亲母亲,要是让父亲知道,他铁
定要扒了我一层皮。”
谢仲宣斜了他一眼,“现在知道怕了?”
谢叔南双手合十,求饶道,“不敢了不敢了,赵六郎他们要笑就笑吧,这鬼地方我再不来了!二哥,我的好二哥,你就替弟弟瞒这一回吧。”
谢仲宣叹口气,无奈道,“就这一回,下不为例。”
谢叔南拍了拍胸脯,“再没有下次。”
兄弟俩达成协议,谢仲宣忽而记起一事,“我和云黛这边倒好替你瞒,玉珠那边……怕是难。”
“她要敢说我去醉仙坊,我就跟舅母说,她也进去了,大不了玉石俱焚,大家都别好过!”谢叔南提起玉珠就气得肝疼,他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摊上这么个表妹。
看着三郎义愤填膺的模样,谢仲宣扶额,嗟叹一声,“行吧。”
说话间,云黛和玉珠也换好衣裳出来。
几人一道往糖水铺子走去,得知今日郡学临时休沐一日,谢仲宣和谢叔南才有空出来,且有同窗得知谢叔南他们要去醉仙坊,特地告知了谢仲宣一句,他这才专门赶来,想悬崖勒住弟弟这匹野马。
没想到不但逮住了野马,还逮住了一只小猪、一只小兔。
待一行人走近糖水铺子旁停着的马车时,云黛忽而皱起了眉,喃喃道,“这马……”
玉珠歪着头,“怎么了?”
云黛咽了下口水,娇柔的嗓子带着些颤音,“这马,如果我没认错的话,好像是大哥哥的踏云。”
玉珠,“……!”
谢二谢三,“……?”
红霞绚烂的傍晚,不知从哪个小巷角落刮来一阵冷风,吹得人寒毛都竖起。
四人不约而同地僵硬转身。
当抬头看到二楼雕花窗牖旁那手执瓷杯,不紧不慢喝着茶汤的玄衣男人时,四人心尖皆是一阵猛颤。
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