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余醒过来的第五天,他手指动了动，微微睁开眼睛。
柔和的阳光透过纱窗洒在大床上，把病房都萦绕出一种温馨的感觉。
沈余半睁着眼,他手指微微用力，从床铺上坐直了身子,这点动静惊醒了在他身边睡着的沈宝，沈宝『揉』着眼睛，打了小哈欠。
他的适应能力极强,当初被李德一路从隆村带回北城,愣是哭都没哭一声,李德都觉得啧啧称奇。
沈余的视线被吸引过去，他侧翻过身，沈宝肥嘟嘟的小身子跟着翻转了一圈,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与他对视。
沈余忽然低声了,他抬手捏了捏沈宝的脸蛋,沈宝疑『惑』的咬着手指头看他。
“别咬,指甲会秃。”
“沈哥，哪有你这样吓唬小孩子的。”
宗酶和王咋咋呼呼的动静从门外边响,沈余坐身，朝外边看过去。
宗酶夸张的箭步冲过来,蹲在病床边上,眼睛冒着星星的看着沈宝，“宝贝,叫我什么，叫姨姨。”
沈宝朝她吐了泡泡。
宗酶郁卒的捶胸：“可恶，今天还是没能成功骗到沈宝！！！”
沈余出声。
王把手里拿着的饭一盒一盒摆在床头，白了宗酶一眼：“我说宗大小姐,你刚还说沈哥不该那么骗小孩，我看你这对沈宝来说才是怪阿姨。”
宗酶呜呜嚎叫着作势和王决一死战。
沈余淡着看她们两耍宝，视线在瞥过还开着一条缝隙的门口时，却顿了顿。
纯黑的衣角在门外一直停留着，从他五天前醒过来，一直到五天后的今天。
他压低头，眉头轻轻皱。
他不知道宗楚再打什么主意，沈余本以为等待他的是上满枷锁的房子、被当做威胁的沈途一家和明美冉，甚至依照宗楚的『性』格，连王和李晨飞，隆村人都会牵扯其间。
但是他只是安然的醒过来。
五天时间里只有无数他名字都叫不上来的专家来回探查他的身况，沈余一开始是有些『迷』茫的，在里边有一他熟悉的宋河，宋河依然是那副儒雅的模样，只让他安心休养一阵，其余别的什么都不用『乱』想。
沈余控制不住的『乱』想根本维持不下去，第二天，他见到了一年没见的王和宗酶，两人都是闲不住的『性』，仅仅一天时间就打成一团，在病房里一唱一和的，最开始的时候，沈余甚至有种如梦重生的感觉。
一切都像什么都没变，但似乎又像变得更了，到他轻易不敢相信。
第三天，他见到了沈宝。
第四天第五天，该见的不该见的他全都见过了，甚至明美冉都在麻将的空闲给他写了张纸条，一如既往是她的风格，‘活着感觉还不错。’。
活着的感觉的确很不错，沈余来的时候经做了最坏的准备，他其心里很没底，对上宗楚，他有的似乎永远只有同归于尽这一条路，但是的走开始变得离奇。
五天时间里，他唯一没有见到的只有把他强行弄回来的宗楚。
“沈哥，你看什么呢，赶紧来吃饭了，沈宝都饿了。”
宗酶最近爱上了哄孩子的感觉，晚上都恨不得把沈宝给骗走。
她这时候就拿着一根煮熟的肉条吸引小沈宝的视线，可惜沈宝坚定的很，看都不看一眼，视线只定定放在自己的养父身上。
王奚落的嘲她，视线掠过沈余，又掠过外边的那位，顿了下，才说：“沈哥，你来吃饭嘛，早早的身了回去呀。”
回去。
沈余攥紧了被子。
他还能回去吗？
是回---隆村吗？
他心里纷『乱』的绪几乎缠绕在一，根本分辨不出来哪一点是恨，哪一点是绝望。
就像坠入一没有底的深洞，沈余不知道底下等待他的是什么。
宗酶安静下来，整房间，只能听得见寂静的呼吸声，这么过了半天，宗酶才忍耐不住的又大咧咧的干巴巴出声：
“哎，都干嘛呢，快吃呀，这粥熬得可烂了，沈哥你快吃，你不吃的话沈宝都不带动一下的，一回儿口水都流出来了！”
王极力捧场：“对对对，你说的对，我刚才拿的时候就闻见味道了，特别香！”
“啊吃，真的吃！”
“沈宝都开始吃了，哈哈，小屁虫，馋到了吧。”
房间内三大一小热热闹闹的声音根本藏不住，房间外，男人挺直的脊背像是笼罩上一层幽深的暗影。
宗楚在这里站了五天。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甚至不知道做的这些有什么用。
他以为自己站在外边就能惹得沈余心软吗？五天时间，沈余连提都没有提过他一次。
宗楚有几次都忍不住在晚上闯进去，他极力忍耐着，把白天所有那些不该有的想法压在心里，直到一点点的碾碎。
他不能让自己有一点后悔。
但如果让沈余回去，他怎么办？
宗楚没有哪时候对自己有这么明确的认知，沈余就是握着他的命，沈余去哪，他的命就跟着去哪，宗楚逃不掉，他甚至现在经想明白了，逃不想逃。
曲启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家里那边的趁着这几天可都开始兴风作浪了，老宗，你该管管了。”
宗家诺大一世家，不是有宗楚镇压着，不知道会群魔『乱』舞成什么模样，这几天他追着沈余满世界的跑，又开始疯似的站在病床外边守着，他自己可以守得住，那群蛀虫可经忍受不了蠢蠢欲动。
男人站着没动，他扯了扯嘴角：“不急，等一上钩了，一网打尽。”
曲启明愣了下，然后道：“是我傻了，我还以为你心里没有成算。”
想知道这不可能，能影响宗楚的只有一沈余，其余的杂碎他都没有放在眼里，该收拾的时候一跑不了。
的状况看着经到了死局，但曲启明看来，际上却是山穷水尽又一村的时候。
他早就看出来宗楚对沈余的感不一般，二十多年的时间，谁见到过他身边有过什么人，就是有，都是做戏，别人看不出来，但是却瞒不过曲启明。早几年宗楚身边确有过几人影，外人以为是宗楚的人，际上不过是他那两年年轻气盛，子上摆不开，随手在身边按了几名头唬人。
算来算去，沈余是第一，现在看来，多半就是最后一。
虽然曲启明不明白这俩人之间到底生了什么以至于生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清和的沈余竟然一点和余地都不给宗楚留，而至于宗楚，说在的，一年多前他疯狂的模样曲启明现在想来都有些心悸。
在此之前他虽然能看得出来沈余在他这位老友心中的地位不一般，但是没想过会有这么重大的影响，只不过是跑了一人，他就疯得满世界找。
不过现在了，人至少是找到了，而且最出乎曲启明意料的，他原本都做了犯险的准备去劝宗楚别做哪些傻，宗楚能做得出来，无一不是把人『逼』到绝经越推越远，但是他是真的没想到，宗楚竟然一都没做，甚至说句夸张的，他在外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连随手的诈人都算计着全盘推翻了那群兴风作浪的叔族，际上站在病房门口---
不是曲启明想，他是真觉得就跟落魄的大狗似的。
当然，这话他是绝对不敢说出来的，他能这么轻松的想，是因为看到了转机。
他了解沈余，沈余看似清冷，际上却最重谊，只看他那疯母亲和眼睛里只有利益父亲就能知道。
一年的时间，宗楚虽然不是人，但是有一点绝对没人会否认，他是把沈余当成宝贝疙瘩放在心尖上。
就是那狗脾气不是人。
改一改，兴许人沈余还能捡了这破烂凑活。
里间不知道谈到什么，几人又爆出一阵声，这次连沈余的轻声都传了出来，宗楚几乎是瞬间就僵直了，周身的气氛显而易见的黑沉僵硬来。
曲启明又薅了他一把。
宗楚回头看他，眼底一片阴郁。
曲启明哽了下，他忍住无奈，说：“老宗，你还有希望，不用『露』出这副表。”
“希望？有什么希望？”
宗楚察觉到他话里有话，侧过身，挑眉头。
曲启明看了一眼里边：“沈余。”
宗楚瞬间压低了眼睛，他盯着曲启明，声音喑哑，一字一字的说：“你最给我说清楚。”
曲启明讪。
他当然会说清楚，说不清楚这条命都得交代在这，宗楚这人一涉及到沈余，真是半点智都没了。
“道简单的很，”曲启明微微眯眼睛：“别把自己当人，死皮赖脸。”
他说一词，宗楚视线就黑沉一下。
曲启明的意忽然收敛了，他按着宗楚的肩膀，压低声音：“老宗，你得把自己摆正了，沈余是会心软，但是你想想之前做的那都些什么？他是独立的人，不是被你欺骗的物件。你做了错，就得改。至于改了之后人还不你---该怎么做我就不说了，你的人，你应该最了解不是？”
曲启明支身子，这些话说出来不容易，不是现在的宗楚真的什么都没做，他不可能会说这些，毕竟沈余虽然可怜，可他还是顾忌着自己的，总归不可能因为一沈余让他冒着和宗楚离心的风险。
只能说，一切现在都恰到处，该开口的，能开口。
至于剩下的，宗楚能做到哪一步，就是他和沈余之间的造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