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一时语塞。
女鬼顿时不快地说:“你看,你果然不是真心的,连三个字都不愿意说!哼,我不信你们了!”
吴八一打圆场道:“小姐,不是发自真心的那仨字有啥意义啊?再说,我们又不是……”
章歌奇打断他:“嗐,说句话的事儿,有啥难的……”说着,他像个复读机似地毫无感情地念叨起来,“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挖泥、挖泥……满意了吧?”因为说得太快,后面的发音都变成了“挖泥”。
女鬼有点嫌弃地看着章歌奇,考虑了片刻,竟然慢慢点了一下头,“好吧,姑且相信你们吧!”
说罢,她潜回地里,我用符纸收回她,然后把通灵沙全部回收。
吴八一竖起大拇指,“章哥真流弊,说那仨字都不带眨眼的,我爱你跟流水线量产似的,平时一定没少说!”
章歌奇白了我俩一眼:“嘁,这不就是上嘴唇一搭下嘴唇的事情么?瞧你俩矜持的,古代的大家闺秀吗?”
吴八一不服气地说:“那当然不能乱说了,小爷这句话要留给未来的女朋友!小林哥的这句话要留给嫂子!”
“快闭嘴吧!”我苦笑,“赶紧睡觉!”
足足跑了一整天,我们已经很疲惫了,几乎是头刚一挨枕头就睡着了。
隔日早上,在老板这儿吃了早饭,我们就直接收拾东西告辞了。临走的时候加了个微信,他们还送了一些小点心给我们在路上吃。
回城之后,头一件事就是火烧火燎地找了家羊肉泡馍馆子,大快朵颐地吃了一顿。
所谓的“馍”是一种拿平底锅烙的不发酵的饦饦馍,当地人吃的时候细细掰成小碎片,我们没那个耐心,揪成几块就扔到汤里去了,这么粗糙的吃法引来邻桌一个老大爷的白眼。
吴八一西里呼噜地吃下小半碗,满足地一抹嘴,问:“小林哥,咱们接下来去盗孙真人的墓?”
我想了想说:“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后,还是先回去一趟吧。咱把身上的东西放一放,而且赵轩兄弟一个人呆太久了,我怕他米都吃完了。”
章歌奇把塞满嘴的羊肉咽下去,“放心吧,赵轩饿不死的,人家在山里呆了三年都能找到食物。”
我说:“还是回去看看他才能放心,另外,上次在墓里请灰大仙的后续工作还得处理一下……”
章歌奇不屑地说:“臭老鼠贪得无厌!咱们现在有小仙子、有牛大仙,以后再也不请这种垃圾神了!”
我也有点担忧,“嗯,不知道它要我救什么人,到底救的是人还是别的什么……”
吴八一疑惑地问:“这都过去多久了,要救的那个人还活着么?”
章歌奇猛然一惊,“对啊,它原话是叫你‘救活’一个人,八成是文字游戏!‘救活’的意思有可能是,这他喵压根就是个死人!”
多亏小胖和章歌奇提醒,我低头沉吟起来——当时的条件似乎有陷阱,果然灰大仙不是省油的灯……
倘若要救的真是一具尸体,死去多时,我就是走遍天下也难寻起死回生的药啊!
我心中不安,思谋了一会儿,向服务员借了纸笔,写了些字,交给吴八一。
“小胖,咱们分兵两路,你白天去帮我买这些供品。”
吴八一瞅着纸上的字,“奶酪、米饼、肉干……咋,你要供灰大仙?”
我说:“我得问问它,到底要救什么人,我好有个心理和物质上的准备,不然真掉进圈套就抓瞎了。”
小胖下意识地摸了下脸,心有余悸地说:“这次它不会再上我身了吧?”
“没事,我们有通灵沙,作为通灵媒介比你的身子好使多了。”
“这话我应该高兴呢,还是不高兴呢?”
吃完饭,吴八一一个人去采购了,我和章歌奇按照网上查到的地址,来到勾名先生指使女鬼作祟的那片住宅区。保安不让进,章歌奇懒得废话,绕到另一侧带我翻墙进去了。
小区里环境优美,一看规划和设施就很上档次,章歌奇说这是贪官包小三最爱买的住宅区了。
小区太大了,我们也不知道当年出事的宅子在哪儿。
走了一会儿,看见一个牵着狗的女人,章歌奇笑嘻嘻地上前问:“遛狗的美女,你知道十年前,一家子自杀的那户在哪儿吗?”
女人警惕地后退一步,小狗也冲我们汪汪叫,她问:“你们是干嘛的?”
章歌奇挑着眉毛,笑道:“你看我们像干嘛的?”
他一副不正经的样子,能问出来就见鬼了。
我赶紧上前说:“抱歉,打扰你了女士。我们是做灵异研究的,只是想现场调查一下,写篇文章。”
女人看看我,用手一指说:“往那边走,走到头,有一间没人住的别墅。你们小心点,那地方真的闹鬼,到现在也卖不出去,都压到白菜价了也没人敢接手。”
章歌奇说:“我听说不是有专业的凶宅试睡员么?”
“以前还真来过一批,听说半夜屋里有哭声,墙上还浮出了人脸,把试睡员都吓跑了。我平时遛狗也绝对不去那边,我家宝贝一靠近那屋子就叫得厉害!”
“嗐,小狗不行的,你缺一个高大威猛的保镖。”
女人不满地斜了章歌奇一眼,章歌奇依然厚颜无耻地笑道:“美女,喜欢危险的男人么?”
“滚,流氓!”
女人赶紧牵着小狗走了。
章歌奇也不以为然,这脸皮厚度我算是服了,他还教育我说:“只要肯豁出去,早晚能撩到妹。”
我哭笑不得,“谢谢章老师,我暂时没这种需求。”
我们来到那栋别墅前面,这房子四周很荒凉,门窗都毁坏了,大白天都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和周围的住宅楼仿佛格格不入。
小心地走进里面,发现这里年久失修、一地狼籍,损坏的天花板漏下道道阳光,光柱里面灰尘飞舞。
我掏出口罩戴上,又递给章歌奇一个,不过他摆摆手,不肯戴。
我揉开望气眼,果然阴气森森,空气好像凉盈盈的,皮肤上的汗毛也不禁竖了起来。
我们上到二楼,突然听见一阵突兀的钢琴声,很刺耳。
循着声音又往前走了一段,在一间屋子里看见了一架落满灰尘的钢琴,有一个琴键不停地陷下去,发出难听的声音。
章歌奇进屋溜达了一圈,走回来时他忽地脸色一变,一指我身后:“看你后面!”
我扭头一看,猛然看到身后站着一个男人,把我也吓了一跳。
那男人是个虚影,穿着一件沾满鲜血的白衬衫,两眼无神,歪着头坐在角落里面发呆,喉咙上还有条深深的伤口。
看来这家人怨气极重,大白天也会出现……
这时,我怀中的符纸自己飞出来,飘在空中,正是那个女鬼。
我问:“小姐,你要出来?”
符纸在我手指间来回移动,像在点头。
我把符纸放在地上,往上倾倒通灵沙,倾泄的金沙中钻出一条细瘦的胳膊,然后女鬼的上身从中钻出来,沙子不断化形,到腿部时居然用光了。
女鬼觉得不对劲,一看身后,她的背后竟又浮起两颗女人的脑袋,同样神情呆滞,好像两颗形状特异的瘤子。
“这是怎么回事?”女鬼惊讶地说:“我自己是鬼,却又被鬼附身了?”
我解释道:“这沙有极强的通灵能力,怨鬼也想回到现世,所以抢走了一部分沙子,但它们的力量不如你。”
女鬼变化不出来腿,她只能无奈地坐在地上,扭头对那两个人头说:“喂,不是我害你们的,我也是勾名先生的工具和受害者!”
两个女鬼张张嘴,其中一个缓缓地用气声喃喃道:“恨啊!我恨啊!”
章歌奇故作惊奇地问:“西门大夫,为啥同样是鬼,可她们话都说不利索?”他又给我安了个假姓氏。
我吐槽他,“你咋总要给我起一些复姓呢,令狐兄?大部分鬼只是一团模糊的能量,记忆、意识都是不全的,智商如同动物,像这位鬼小姐是特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