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歌奇纳闷地问:“小胖,你不是说这里的风水好得冒泡吗?怎么现在又说,这里不该有墓?”
吴八一挺直身体,伸手指点道:“风水的本质是向天地借势,这里确实是‘九龙冲虚’的地势。可如果要在单薄的龙脊上下葬,大兴土木,龙脊凿断,这个势就不复存在了,哪里还有势可借呢?如果一定要照本宣科,这里最好的风水眼应该在前面的山谷里面,九条龙的势汇聚在一起,自然上风上水,但下葬的时候也得万分讲究,不然活气成了死气,效果反而会大打折扣。”
我沉吟道:“这张地图只是墨先生根据一些文献推测出来的位置,可能没有亲自验证过,既然葬在这里不符合风水的道理,我们不如就到山谷里面看看。”
章歌奇用下巴朝下面的盐泽努了一下,“先把那只孽畜搞定吗?”
吴八一摩挲下被寒风吹得僵硬的肩膀,不情愿地说:“寒冬腊月的往冰池子里面钻,是不是有点不理智啊?”
章歌奇不死心,“反正我们要去山谷,就从这儿下去吧,看看情况。”
于是我们打铆钉绑绳子,下到下面,落脚处正好是冻得硬梆梆的盐泽,上面有一层盐霜,透过白花花的冰壳子,可以看到下面的水有些泛红,可能是富含矿物质所致。
冰面上有一个冰窟,周围有那会喷盐的蛟留下的五爪脚印,边上也有一尊古怪的盐雕,依稀像个人的样子,如同一个冰窟边上的垂钓客。
章歌奇要过去瞅瞅,我怕有危险,不让他过去。
章歌奇用刀敲敲冰壳,自言自语道:“胆小如鼠的家伙,躲在里面不敢出来了?”
吴八一问:“小林哥,那是啥鱼变得蛟呀,咋还能上岸到处爬?”
我猜测道:“我看这只蛟脑袋圆圆的,爪子上还有蹼,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可能是娃娃鱼。”
“娃娃鱼?”
“这玩艺挺值得说道说道的——娃娃鱼也叫鲵鱼或魶鱼,别看一副憨头憨脑的样子,其实特别聪明。据说天旱的时候,它们会爬到树上,张开嘴,嘴里含着一汪水,天上的鸟以为是树洞积水,过来喝,就被它一口吞下了。孟子说‘缘木求鱼’其实指的就是这种鱼,蜀人会爬到树上去捉它们。”
吴八一看看四周,讶异地说:“可这么干旱的地方也会有娃娃鱼吗?”
章歌奇笑了,“你看这山谷像不像旧河道,八成是哪一年发大水跟着改道的河水一起迁移过来的,结果水褪了,它没辙,只能呆在盐泽里面。”
吴八一说:“要是这玩艺连鸟都能捕,估计也饿不死吧。”
章歌奇深吸一口气,打算用龙吟,他看看我们:“我把它吓出来!?”
“别别!”我赶忙说道,“万一冰壳子裂了,我们都得遭殃,我看这东西个头也不大,鸡肋得很,没有讨伐的必要。”
吴八一也连连点头:“对啊,我们快点拿炎阳玉回去,不要节外生枝了。”
章歌奇把刀扛在肩上,耸耸肩,“嗐,不打就不打吧,可原则上我已经犯了纵蛟的大忌。”
我笑笑,“这天时地利都不好,难道捕蛟人不看情况就会去讨伐?那不是白送吗?对了,你老是说属性克制,难道土属性的捕蛟人打它就很轻松?”
章歌奇边走边说:“我总说我练习的这个是‘身内法’,林大夫有没有想过,有人修炼的是‘身外法’呢?”
我一阵惊讶,“原来还有这种区分?”
“身内法是强健体魄、增强防御,只对自己有作用;身外法则有点像你平时用的法术。倘若修炼的是土属性身外法,飞沙走石、移山填海,直接把这小池塘填了,何止是容易,简直是躺着赢。算了,不是我不收拾它,是老子嫌麻烦,回头把情报卖给蚌先生,换一个土属性的同行过来得了,这也不算纵蛟。”
吴八一了然:“原来如此,身内法和身外法,不就跟战士和法师一样吗?”
章歌奇点头,“对,你的理解还算靠谱。身外法虽然花里胡哨的,可是有一个最大的短板,不能压制体内的龙丹,每天都要服压龙散,想想出趟门背一大包药有多麻烦;再一个就是脆皮,受伤的代价是很大的,要是遇上特别敏捷的蛟就歇菜了。身内法虽然朴实无华,可是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身强力壮,血厚防高回复快,遇到什么样的蛟也不虚,以不变应万变,男人就应该炼身内法!!”他越说越激昂。
我说:“背一大包药确实够麻烦。出门找药或者捕蛟就如同打仗,补给、士气、战术缺一不可,对了,现在这地方比较平坦,给你们个好东西。”
我从腰包里掏出三对甲马符,吴八一眼前一亮,“嘿,小林哥,你新技能练成了?”
我笑笑说:“嗐,多少省点力气吧。一人一对,左腿贴甲,右腿贴马,不要弄混了。”
我们贴上甲马,吴八一绕着圈跑起来,惊呼:“我去,真的感觉身轻如燕,好东西哎!”
章歌奇大声道:“来,我们赛跑!”说着飞奔而去。
我紧着喊他俩:“悠着点,你们不要太浪了!”
有甲马在身,走起路来那种疲惫的沉重感便消失了,我们身上的行李都有个二十来斤,但是居然能轻快地奔跑。
其实巫医也有类似的法术,叫作鬼抬轿,让四个鬼抬着自己快速赶路,修炼起来并不太费力。
鬼抬轿在别人看来,是巫医本人屈着腿快速竞走,好像一只火烧着p股的鸭子似的。
也是考虑到施展起来太丑了,当初还年少的我没学,可等奶奶去世,想学也没的学了。
章歌奇开了“加速”之后,一骑绝尘地在前面飞奔,身子一会左歪一会右歪,他兴奋得哈哈大笑。
我赶紧追上他,叮嘱道:“地上全是石头,你小心点!行李摔坏很麻烦的。”
边上吴八一两条小胖腿快速交替,踢起一片尘土雪沫,快得没影了,就跟动画片里那种夸张的表现手法一样。
他还开心地口吟歪诗:“啷哩咯啷,啷哩咯啷,艳阳天那么风光好,红的花是绿的草,我乐乐呵呵向前跑……”
见这俩根本不听劝,我叹息一声,“你俩别太得意忘形,用左腿蹬一下地,减一下速,快点!!!”
听见我语气有点生气,他俩总算也收敛了一下,把“档”给降了下来。
当然,我们仨这速度还是够快的,一路未停歇,傍晚时分已经进入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