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基、开光、玄照、辟谷,这是修炼中的几个阶段。
看来她是个正经修炼的仙家,不是那些走歪门邪道的。
千年参汤功效强大,对于小妖来说更是连升数级。
“敢问姑娘的本体是……”我小心地问道。
她用手指绕着头发丝说:“一上来就打听这个,不太礼貌啊。请问恩公尊姓大名?”
我犹豫了一下,把真名告诉一个妖精真的好吗,但她如果要害我们,昨晚就可以动手……
算了,以诚待人吧。
我拱了下手:“林泽闽,一介巫医。”
胡沁蕊不由眨了眨眼睛,她似乎没想到我会报真名。
她说:“我前几天看恩公跟着那个参精在山下转悠,不知道要去哪儿,见你头疼难当,这才跑出来指点一下。”
吴八一抱怨说:“嗐,别提了,那个萝卜精带我们兜了好几天!那啥,胡小姐,你……你家是住这儿吗?”
吴八一有点结巴,他还不太会和妖精搭话。
胡沁蕊指了下西面,随意地说道:“呃,我从西边来的,能遇见也算是缘份吧,你们准备去哪儿?”
我如实相告:“我们打算去一座大墓,就在山顶。”
“山顶的话,我倒晓得一条捷径,要是不嫌弃我可以带你们走,管吃就成!”她说罢,又猛灌了一大口鱼汤,然后满足地嘘了口气。
“那敢情好!”我心中很是欣喜,就我和吴八一两个人,前路真的是困难重重,“我们现在确实挺缺人手的,如果姑娘愿意帮忙,我肯定会付报酬,也不知道你需不需要钱?”
“钱?”她歪着头想想,摇了下头,“那啥,你拿到什么好东西分我一些就好啦!如果有参汤可以喝就更好啦,哈哈!”
“行,那就这样定了,之后要多仰仗胡小姐了。”
“好说好说!”
吴八一越听越觉得不是事儿,他一把搂着我到边上去,把头凑过来小声说:“小林哥,你可真是个人才!妖精也敢雇?”
我说:“以诚待人嘛,把对方当人就是最大的尊重了。”
吴八一挠着头,“嘁,你还说自己内向来着……我看一点儿也不内向,山里的朋友、水里的朋友都聊得来!”
“去你的!我看她是个善良之辈,可能是出于好奇才跟着咱们,不如收编当队友算了。”
“哈哈,仙家当队友,太有想象力了!”
胡沁蕊还在专心地喝汤,她毫不客气地抓起面包、肉干儿大快朵颐。
我悄悄开了望气术一瞧,她体内的气息果然与常人不同,但我这望气眼又不是孙大圣的火眼金睛,无法看出她的本相。
此时,我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疼,于是便去一旁打坐一会儿。
到了睡觉的时间,吴八一跟我挤在一起,胡沁蕊自己找个避风的地方蜷缩起来。
一宿无话。
天明我们继续赶路路,胡沁蕊跟在后面。走着走着,她突然像野兽一样四肢着地,蹿到林子里面去了,过了一会儿,她扎了一头草叶子回来,遗憾地咂着嘴说:“唉,用人的身体追兔子太难了!”
我笑道:“胡小姐要是嫌麻烦,现出本形也不妨,反正这儿除了我们,也没人看到。”
她嘻嘻一笑,“人类不是不能看别人赤身露体吗?我虽然生于山野,这点人类的礼数还是懂的!”
“呃……”吴八一小声吐槽,“看动物又不算……”
又走了一阵,她看见路上有麻雀,便又嗖地一下扑过去,结果还是让麻雀跑了。
见她总是一副无聊想找事儿干的样子,我便和她闲聊:“胡小姐说话挺利索的,是有老师教吗?”
她在前面倒着走,模棱两可地说:“这个嘛,一窍通百窍通,认识文字之后,人的事情就差不多都懂了。对了,恩公似乎读过不少书,我能请教一二吗?”
我说:“你不用一口一个恩公,但说无妨。”
“孟子曰:无父无君,禽兽也。但禽兽也会反哺父母,豺狼也有君臣之分,那为啥孟子老先生要这么诋毁禽兽呢?”
“呃……”
我都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一只野兽请教这种问题,再说《孟子》我只学过几篇课文,早忘干净了。
我想了想,答道:“他老人家这句话绝对不是诋毁禽兽,主要是形容那个人品行不好。你知道骂人总喜欢用禽兽、猪狗之类的,毕竟仓颉造字也没专门造一个用来骂人的,只能借别的东西来形容。”
这时,吴八一也好奇地插嘴道:“胡小姐,我也有一件事情不太明白……无意冒犯哈,都说山里的野兽它看看书就变成人了,那我家养只猫天天看电视也没学会说半句话啊!”
“笨,!”
“啊?哪种?”
“就是那种……”胡沁蕊毫无意义地比划着,“你是野兽就明白啦,反正没学会一加一,看再多算术也搞不懂的。”
吴八一一头雾水,看看我,一脸似懂非懂的表情。
野兽是如何被启蒙,开始成妖之路的呢?这事儿确实挺玄乎,可能这是人家的机密,不便透露给人吧……
有种说法是日、月中藏有天书,唯野兽的眼睛可以看见。老猿望日,黄皮子拜月,都是在读里面的那些字,一旦读懂就打通灵窍,然后学人言、仿人形,逐渐接近人类。
我觉得成妖和成蛟都是被某种东西选中,是机缘巧合。否则物老成精,那乌龟之类的不是最有盼头么?
胡沁蕊和我们唠着嗑儿,她忽的发现头顶树梢沉甸甸的,又立马跳到树上去摘野果吃了。
听她的言谈是个非常聪明的妖精,完全不是古代文人笔记里那种一见人只会脱衣服、使媚态的狐狸精。
但是她的举止却像个升级版的多动症患者,看见啥都要碰一碰,似乎精力发泄不尽。
她腿盘在树上,伸手够熟透的拐枣。
“恩公接着!”,她一边喊着,一边扔下来几串,这拐枣非常甜,越嚼越香。
我提醒她:“小心,这树太高了。”
她不在乎地笑道:“没事,我可灵活啦!这种小树算什么?”
刚说完,她攀附的树枝喀嚓一声断了,她噗通一下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我和吴八一捧着枣子,根本来不及反应。
吴八一把枣扔进嘴里,边吃边问道:“胡小姐,你没事吧?”
不知为何,胡沁蕊没有爬起来,反倒把脸贴在地上细听。
突然她神情一变,把手搭在嘴唇上示意我们不要说话,然后使眼色叫我们蹲下。
我也把耳朵贴在地上听,隐隐约约听见“咚咚”的响声,像是蹄爪奔跑的声音。
胡沁蕊压低声音说:“是狈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