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章歌奇起来之后,我和吴八一就开始哄他喝药。
“什么?我身上有臭味?”章歌奇听完我们振振有词的胡扯后,狐疑地闻了一下自己身上。
我点头:“其实一直有的,只是以前没找到机会提起,而且咱仨都是大老爷们,也就没在意。”
吴八一帮腔道:“对对,那股味道你自己闻不见的,就像水产市场里那股味儿。”
“有这么重的味儿吗?我咋一点儿都没感觉。”章歌奇将信将疑地问。
我一本正经地说:“章兄弟,可能因为你是半人半蛟,体质不同,内分泌和排汗量也异乎寻常,就会有一股异于常人的味道。来,你把这碗‘香气汤’喝了,保证能治好。”我把装着药汤的碗推给他。
章歌奇闻言,便不再质疑了,还开心的笑道:“真是好兄弟,谢了!”
我心想,果然是色令智昏,走南闯北的章歌奇如此精明,居然被我俩三言两语就蒙骗了。
他端起起汤药咕咚咕咚一饮而尽,然后擦擦嘴,去洗漱了。
过了一会儿我打发吴八一去瞧瞧,吴八一回来汇报称:“他没睡觉,在哼着歌捯饬自己呢,还往自己身上喷花露水。”
我诧异道:“他一点困意都没有吗?”
“没有啊。”
“那再等一会儿。”
不久之后,收拾得人模狗样的章歌奇从楼上下来,说要去找潘晓言。
我又哄他说:“章兄弟,其实我们也不知道她住哪儿。这样吧,等孟婆汤明天熬好了,我们去送药时不就见到她了吗?也就等个一天。”
章歌奇的脸搭拉下来,懊恼地说:“啥?还要等整整一天!那我不得煎熬死呀!唉,看不到她我真是连一秒钟都呆不下去!”
我和吴八一面面相觑,然后吴八一想了想说:“潘小姐应该有微博吧?你要么先看看她照片啥的。”
于是章歌奇掏出他那部十年前的旧型号手机搜,果真找到了,一看见潘晓言的照片,神情立即变成陶醉而迷离,双手捧着手机,像捧着一件圣器,嘿嘿傻笑着,迷迷瞪瞪地上楼去了。
吴八一摇头叹息,“唉,好好一条铁打的汉子,就这么废了,这药真是害死人!”
我说:“看来安神药对他无效。”
“为啥啊,小林哥?”
“因为章兄弟是半蛟体质,代谢异常强大,你还记得他被蛇咬了也没事吧。药也好毒也好,都很难影响到他。”
“那他咋会被这相思药迷惑了呢?”
其实哄章歌奇喝下安神药,我也是为了实验一下,现在我更加确定了。
我神情有些凝重地说:“那碗莲子羹里放的并不是药,应该是金符,也会产生相思的效果。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我也喝了一点,但是没有中招。”
吴八一眨着眼睛,似懂非懂地看着我,“小林哥,这符和药有啥区别吗?”
我叹口气:“药作用于身,符作用于心。我们巫医也经常用符水治病,主要针对的都是些心病或者急病,若要治得彻底当然还是汤药慢慢地调理更有效,可见符的效果比药要快,说通俗点它就是一种诅咒!”
吴八一闻言气的一拍大腿,“嗐!这个潘小姐咋这么糊涂,听那些歪门邪道的话,给你下诅咒!得亏中招的是章哥,要是你的话,估计今天你俩就领证去了,明年娃都抱上了!”
昨天潘晓言走时撂下的话,犹在耳畔。
我摇摇头:“小胖,她才不是真心喜欢我,这个大小姐是觉得屡次在我这里吃了闭门羹,自尊心过不去,才求诸邪道!明天先替大伙治病,完事了我再找勾名先生算账……”
但是说到这里,我又沉默了,心想怎么才能让勾名先生收回法力呢,这家伙妥妥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
要钱自然是最便宜的了,给他钱就是,可如果他执意要孟婆汤怎么办?
唉,到时再说吧!
白天,章歌奇一个人在楼上,放些相思苦恋的靡靡之音,不时扯着嗓子吼几句苦情的歌曲,吵得我们不得安宁。不过只要他不闹,我们已经烧高香了,忍受这点噪音根本不算啥。
中午我们叫了外卖,叫他下来吃,章歌奇却一副相思成疾的样子,一边迅速就着米饭啃光了一大盘排骨,一边皱着眉说吃不下,然后抹抹嘴又上楼去了。
“嘿,他还真吃不下啥,比平时的饭量都少了。”吴八一看着另外一盘没动过的排骨惊诧道。
“确实,居然能让章兄弟把肉剩下,这金符真是不得了。”
此时距离孟婆汤熬好只剩下几个小时,我一刻也不敢怠慢,一边吃饭一边在厨房盯着药锅。吴八一想来替我,但为了不出一点差错,我还是决定自己看着火。
随着汤药即将炼成,那股异香越发浓郁,我此刻的心情大概跟想见潘晓言的章歌奇一样焦灼,除了手机上的时间和灶火,我的眼睛一下午没看过别的东西。
晚上九点,我把火关了,长长松口气。
吴八一惊喜地说:“药成了?小林哥!”
我开心地点头,“嗯,钟头够了,你把保温壶拿过来!”
我们这儿也备了一个保温壶,等药锅凉些,我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看到药汤的那一刻,我激动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褐色的药汤泛着金黄的微光,那股奇异的香味直冲天灵盖,灵魂都仿佛被涤净了。
三味传说级别的药材已经全部煮化了,精华一滴不剩地融在这锅药汤中,这就是世间最强的渡亡灵药——孟婆汤!
只要喝下这汤,那些阔太太身上的邪魄就会自己离开,而且不会伤到它们,还会让它们平平安安地去投胎,可谓是一副完美的药剂。
我们小心翼翼地把药汤装进保温壶,一滴都不敢洒出来。
拧紧壶盖,吴八一掂了掂,“嗐,辛苦那么久,差点连命都搭上,最后药熬出来就这么一点儿,够喝吗?”
我说:“份量确实不多,每人只能喝一小杯,但绝对管用了。对了,你把潘小姐的那个保温壶也拿给我。”
我往倒空的药锅中兑了点开水,搅和一下,然后一股脑装进潘小姐的保温壶。
吴八一问我这是要干嘛,我无奈地说:“还不是怕那个下符咒的勾名先生找我要孟婆汤吗?干脆就把涮锅水给他吧,我倒不是蒙他,这个也相当于一杯的药效了。”
吴八一不屑地说:“嗐,小林哥,你和这种小人客气啥啊?要我说,直接一顿老拳把他干倒在地,逼他解了这诅咒呗。”
我摇头,“宁惹君子,不惹小人,小人会不择手段地报复!其实常白山上的那些参精还算君子,愿意遵守约定,否则我们不可能活着离开,但像白骨观的人就是没有原则没有下限。”
我对勾名先生有几分忌惮,此人颇为邪妄,又有施咒杀人的前科,能不惹就不惹。
抱着桌上的孟婆汤,我真是爱不释手,各种感慨翻涌在心间,如果奶奶还在就好了,真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吴八一笑道:“小林哥,你别老抱着药罐子了,都快魔怔了,它们又不会长腿跑了!”
“哦哦。”
尽管放开了药壶,可我像强迫症似地每隔五分钟都来要看一眼,这一夜也安排吴八一和我轮流睡觉,以防进来贼人把药偷走,虽然这概率小到无限接近于零。
后半夜我蜷在沙发上睡觉,忽然梦见送药汤的时候被什么绊了一下,一壶的汤全部撒在地上,我顿时跪地号陶大哭,扭头一看,勾名先生在边上嘿嘿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