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伐土龙王一事不便明示他人,我们便在村中逗留了几日,假装收药材的同时,顺便收了一点五年以上的桃木。
这几天可把我们难受坏了,不敢吃这儿的东西,每天都是泡面、矿泉水、饼干。即便是泡面的水,也是拿矿泉水烧滚后才敢用。
章歌奇饿得两眼发红,嘴里骂骂咧咧的,小王都不敢直视他。
“每天都是饼干、泡面,老子饿得快要吃人了!”
我安慰他说:“章兄弟,总比咱们之前在山上好过吧!你还记得那次吗,我们晚上就抓到一只青蛙,烤熟后三个人分。”
章歌奇不满地说:“嘁,烤青蛙也比这齁甜的饼干好吃!算了,我去河里抓几条鱼,晚上烤了吃!”
我拦住他道:“章兄弟,眼下低调一点,忍耐一下吧,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出发。”
章歌奇无奈,气鼓鼓地早早躺下睡觉了。
隔日一早,天蒙蒙亮,我把大伙儿叫醒,准备出发。
小王掏出药丸,叹气说:“唉,最后一颗了,吃完还得买。”
我安慰道:“没事儿,等咱们拿到土中息,你就不用再吃药丸了。”
“行,我就信你,林大夫!”
小王安心了点,像小孩似的把药丸往上面一扔,用嘴去接,结果弄巧成拙,药丸滚到地上了,跟摇元霄一样滚了一团灰。
我拾起来:“你耍什么宝呢?”
小王尴尬地挠头,“不好意思,洗洗还能吃吧?”
我摇头,“药丸哪能过生水,我把外面这层抠掉吧……”
我掏出小刀刮去外面一层,发现药丸里面居然是个土黄色的硬块……
我一阵诧异,没听说过夹心药丸的,好奇之下,放在桌上切开。
小王急了:“哎,我还要吃呢!”
这个小意外让我发现了一件事——药丸外面一层确实是药物和蜂蜜调和出来的,但里面却夹着一小块土。
我用手指搓了一点闻了闻,不禁皱起眉头——这土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腥气。
吴八一凑过来看了一眼桌上,笑道:“哈哈,原来那小老头卖假货!以前天桥摆摊儿卖的大力丸就是拿面粉做的,这个更厉害,直接用土来当药。”
我说:“其实很多种土都是可以当药物的,这倒不稀奇,而且这药丸不是确实有效果吗?”
小王点头说:“对啊,我这两天坚持服用,出汗的症状一直没复发过。”
我挑了一点土尝尝,又腥又涩,赶紧吐了,又尝尝外面的药膏,吃着怎么是甜甜的枇杷的味道。
沉吟片刻,我说道:“药丸外面这层是普通的止咳润肺的药膏,里面这层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地龙肝。”
“啥是地龙肝?”小胖和小王都纳闷地问。
“就是蚯蚓拱过的泥土。”
“呕!”小王有点恶心,作出干呕的样子。
我考虑着说道:“嗯,这确实也是一种药材,《本草》里面把蚯蚓叫做地龙,它拱过的泥土叫地龙肝,都属寒凉清热利尿的药物,不过我没听说过它能止汗。”
章歌奇闻言,眼睛一亮,他抓过土块,搓碎了又闻又尝。
“林大夫,我估摸这不是一般的蚯蚓土,是土龙王拱过的!”
“什么!?”我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懂中医,纯属瞎猜的,你不是说土中息能治出汗的病么?那土龙王拱过的土,大概也能治个标呗。”
我思绪电转,从药理上来说没错,这真是一个意外发现。
我点头道:“章兄弟说的对,所谓的‘清凉丸’就是土龙王拱过的土。上面有它的体表分泌液,所以也有止汗的功效!不过,伍大夫是歪打正着,还是说他早就知道?”
章歌奇冷笑,“这不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正所谓无商不奸,这小老头早就发现这些臭土能治病,包装成什么清凉丸,一颗卖五十块,拿村民当韭菜割呢!你还说他有医德?”
我手指轻叩着桌子,回想伍大夫的种种言行,表面上看就是个慈祥和蔼的老中医,没想到……
章歌奇说的对,我把人想简单了。
章歌奇继续说:“我看呐,他早就知道夸父病和土中息,但就是不想给村民的病绝根,一颗泥巴团子就卖五十块,简直是暴利!而且这帮村民子子孙孙都会得这病,财源滚滚啊!”
吴八一说:“这叫信息垄断,就像我以前打游戏,官方免费的礼包码好多人不知道,我一块一个卖给其它玩家,别人还谢谢我呢!不过小爷就贪一点小便宜,可不像他这么不地道!”
我叹口气:“这回是我先入为主了,他确实没有医德!那天,那个大兄弟说头一回听说这个病的名字,但是听到‘夸父病’这三个字的时候,伍大夫表现得很淡定,这说明他很有可能知根知底,却在利用夸父病敛财!唉,不过这种贪婪也算是人性真实,回头咱们替村民去了病根,算是做一件功德吧!”
章歌奇笑道:“林大夫,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你可得小心点!”
吴八一却不在乎地一挥手,“嗐,一个小老头能奈我们何?真要和咱们纠缠,别说章哥你了,小爷一巴掌也能把他拍昏了!”
“好了,先顾眼前,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出发,别被村民撞见了,又要问东问西。”我说道。
小王看着被我们捏碎的药丸,哭丧着脸说:“林大夫,这药我还吃不吃?”
章歌奇大大咧咧地开玩笑说:“嘿,别急啊,等找到土龙王,地上的土给你盛一碗新鲜的吃!”
我觉得这家伙太没心没肺了,对小王说:“你别怕,你这病到中午才发作,说不定到那时我们已经找到土中息了。”
此后,小王和吴八一各背一大捆桃木楔,我背着一包补给品,章歌奇背着斩龙刀,我们沿小路上山。
一路上我们讨论着讨伐计划,小王缺乏锻炼,走到一半就停下来喘口气,章歌奇嫌弃他走走停停的,干脆一把卸下他背上的桃木楔替他背。
山路悠长,走到日上三竿,树林掩映中出现一片蔚蓝的湖泊。
吴八一张开双手感受着这湖光山色,摇头晃脑地说:“嚯,高峡出平湖,好壮观呐!”
这就是水库,几十年前修建的,为下游蓄水灌溉以及发电。
初秋的水面丝毫未见下降的趋势,我开启望气眼朝水中看,看见一些鱼在游动,再往深就看不见了。
周围也没有异常的气息。
我寻思道:“这儿哪像有土龙王呀?它要真在这儿,不得把水全吸干了?”
吴八一好奇地问:“为什么土龙王一定要吸水?当饭吃吗?”
章歌奇是专业人士,答道:“从习性上来说,它巨大的身体水分消耗量极大,另外也应了土克水的道理。”
吴八一看看手中的桃木楔,“原来土克水,木克土,打这种怪物只要懂五行的皮毛就行了嘛,还真挺简单的。”
章歌奇斜他一眼,“嘁,简单?那待会儿你先上吗?”
我生怕他俩又斗嘴,岔开话题,“咱们要不就在这儿摆好法阵,放点引蛟的饵料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