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在沈羊大学的图书馆里,那本《东北巫术符号与仪式探赜》上明确提过。
毐祃族认为人有三魂,分别是命魂、浮魂、真魂。命魂其实就相当于我们所理解的魄,是持续生命的物质。
那个坏医生搞的仪式来自毐祃巫术,本质上是将横死之人的命魂转移到他人身上。
这种巫术在书里有个统一的名称,叫作“转尸术”。
据我的望气术观察,这妖槐的四周环绕着八道阴气,中间也有一团阴气。
而刚才降伏的木婴里面居然是婴儿尸骸,我推测,那其它七个方位和妖槐内部都封着一具尸骨。
也许是在很久远的年代,在毐祃还生活在常白山的这一片区域的时候,有一位巫师利用转尸术把一个成年人和八个孩子的命魂转移到这棵槐树上面,使它“活”了过来。
从妖槐对我们疯狂的攻击来看,本体所附的命魂极有可能来自八个孩子的父亲或母亲。
我接着刚才的话头解释道:“我想,这是一种‘融魂于物’的古代巫术,通俗来点说,这棵树成了九个死者的身体!”
吴八一圆乎乎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啊?还有这样的事情?嗯,那不就是植物人吗?”
我可没心情和吴八一说笑,又对章歌奇说:“章兄弟,我现在念咒,二十秒之后把你的刀借我用一下!”
章歌奇此时只顾着朝那些疯狂进攻的藤蔓挥砍,头也没回地随口答应了。
虽然他是个莽夫,可要是没他和他的斩龙刀在,我和吴八一可能早就被妖槐抓住了。
刚才我打退木婴胡乱掏的符咒正是狸笼符,结合我得出的结论,此物属于邪魄!
于是我喃喃诵起狸笼经,念到最后一句“天罗地罩,剋捕群猇;三昧真阳,土烂尸焦”的时候,一股真气由我的手臂涌向手掌,我大喊:“章兄弟,刀!”
章歌奇先是大开大合地横扫了一下,尽力斩退涌过来的藤蔓,然后后撤几步,把刀往地上一插。
我闪身上前,双手抓住刀身,将刚生成的这股咒力灌注进去。突然间,刀柄上的龙头双目闪光,刀身颤动,发出阵阵龙吟。
我头一回见这种情况,看见斩龙刀本身就不是凡器,被注入狸笼经的咒力之后,产生了1+1大于2的效果。
完成附魔之后,章歌奇抽出刀,凛然一惊,不免也感到诧异,“这,这刀居然……”
“别感慨了,快上吧!”我打断他,催促道。
章歌奇马上脸色一变,凶神恶煞一般,猛地一挥刀,一股喷薄的刀气把十几根藤蔓斩断,他先是愣了下,继而像是拿到新玩具的小孩一样开心地大笑:“哈哈,爽!”
注入咒力之后,斩龙刀如虎添翼,在章歌奇疯狂的劈砍之下,如汤沃雪般击退藤蔓。
被斩龙刀砍断掉在地上的藤蔓像死蛇一样抽搐几下才不再动弹,这些东西都是带着人的魄的。
吴八一看得呆了,佩服地双手向我竖起大拇指,“小林哥,你咋不早点使这招啊,还以为今天要折在这里了!嘿,小咒语随便念念,竟然恐怖如斯,回头我也整件兵器,你给我武器附魔呗!”
我瞅了他一眼,“拉倒吧你,你又没练过,别到时用出个啥夜战八方藏刀式,再把自己的脖子抹了。”
章歌奇和我们不一样,估计他从小就接受武术训练了——这家伙猿臂狼腰,有膀子力气,爆发力和耐力都非常强悍,又使的一手好刀。我心想,要是能让他当个长期的保镖倒也不错。
毕竟我们的小队伍,是非常缺物理输出的。
很快,章歌奇杀到妖槐近前,铆足了力气,对着妖槐砍去,一刀落下,本以为这场战斗可以就此结束了,没成想,那树干中竟然忽的钻出五道根须,速度奇快,直接把章歌奇顶飞了。
章歌奇摔了一跤,但迅速起身退到我们旁边。
面对迎面而来的根须,他用斩龙刀挡了一下,触碰到斩龙刀的三道根须已经枯萎,但是另外两根却在他右肩和左臂开了两个口子,血汩汩地流着,把袖子都染红了。
吴八一关切地问,“章哥,你受伤啦?”
章歌奇咬咬牙,“这种小伤不碍事的,cao,这树好TM硬,不过今儿我非要砍了它不可!”
“喂,你们看!”
我指指上面,只见一直疯长的植物已经遮天蔽日,它们的树条像鬼手一样乱动。
不知何时,越发密密匝匝的树林包围了我们。
我沉声道:“硬莽也不是事儿,这东西可能不是我们现在能对付得了的。”
章歌奇却不服气,怒道:“我要迎娶它的母亲,老子宁可耗到最后一口气,也要和它拼了!”
吴八一没章歌奇的觉悟,他甚至有点像看傻子似的偷偷瞧瞧章歌奇,往我这边靠靠,“呃……我还没咋给我老妈尽孝呢,我可不想死在这儿!”
我皱着眉头,看看周围还在逼来的树木,不住地轻轻敲着额头,焦急地思考着……
怎么过这一关呢,我们目前已经激怒了它,它会眼睁睁放我们走吗?可如今基本上使出浑身解数了,还能有啥办法脱身呢?
正不知怎么办的时候,我突然注意到有两道藤蔓在边上敲什么东西,只见它们缠住一个小小的玩意在往地上砸。
仔细一看,好像它们拿的是一个酒壶?
我扭头问吴八一,“小胖,你的酒壶呢?”
吴八一不明白我怎么突然问他这个,一脸懵逼,但还是上下摸摸,“嗯?糟了,不见了!”
我一指前面,“是那个吗?”
吴八一顺着我的手指一看,点了下头,“奇了怪了,它们抢我酒壶干嘛,难不成树还能喝酒?”
我思绪电转,来的时候张富贵说过,每人必须带一瓶烈酒,说在山里有大用途。
张富贵在这片林里闯荡已久,会不会曾经撞见过妖槐。
妖槐本质上是个邪魄,有人的欲望,难道说这酒其实是用来……
我掏出身上的小酒壶,大步向前冲去。
章歌奇大惊,“喂!你别去送死啊!”
周围的藤蔓感知到了我,立即向我包围过来。
当我跑到那棵妖树前时,藤蔓已经缠住我的手脚,我并不理会,而是趁着还能动,飞快地拧开壶盖,把酒壶怼进树干上那张人脸的嘴中。
咕咚咕咚,随着烈酒不断注入,缠住我的藤蔓好像失去力量一样慢慢垂下来。
周围疯长的树木突然开始枯萎,落叶哗哗落下。
直到最后一滴酒灌完,妖槐彻底不再动弹了,周围的一切全部恢复了正常。
“我——去——”
章歌奇看得瞠目结舌,惊叹道:“我今天真是开眼了,还有这种办法?”
我看看手中的空酒壶,说道:“这个邪魄在山里被囚禁已久,一定很久没尝过酒的味道了,当然它出生的年代也喝不到这么高度数的蒸馏酒,所以它被灌醉了。”
吴八一惊喜地跑过来,一把紧紧搂住我的肩膀,“高啊!小林哥你脑子咋长的,这都能想得到?”
章歌奇踏步上前,“那趁现在赶紧斩了它吧,以免再搞什么幺蛾子。”
“等一下!”我急忙阻止,“既然它被灌醉了,我们就赶紧跑吧。说真的,我只是为了争取时间才想出这法子,其实这妖树我们目前惹不起!”
章歌奇扛起斩龙刀,歪着头寻思了下,“说的也是,其实这玩意儿又没有值钱的东西,打了也是白打。”
吴八一见这位暴躁的爷总算不想着打打杀杀了,赶紧催促,“走走走,趁这位树爷爷没醒,赶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