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县令府路上,气氛很不好。
钟氏不善于交际,就是一个农妇,还没有到县令府就已经忐忑的脸色发白。
顾蓁蓁跟在顾城身边,到是不时小声说上几句,顾城的话到是不多。
顾韫跟在母亲身旁,两人落在他们身后。
待到县令府,看门小厮认出顾城,见身边还有女眷,知道是到府上做客的,将人请进去。
顾家虽然是农户,可如今入了老爷的眼,又有意结亲,府中上下都知晓。
顾城没有进去,只留在门口,不过他叫住了落在后面的顾韫。
“阿韫,等一下。”
顾韫停下来。
钟氏和前面的顾蓁蓁也回头看来,顾城对两人道,“阿娘和蓁蓁先进去,我和阿韫说几句话。”
钟氏还在犹豫,顾蓁蓁眼珠动了动,已经挽过她胳膊,“阿娘,站在门口等不好,咱们先进去吧。”
钟氏一步三回头的被小女儿带进去了。
顾韫退回来,低头看着地面。
顾城不说,她也猜到顾城要说什么。
果然,下一刻顾城说的都是顾韫猜到的那些话。
“阿韫,你和蓁蓁是亲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至于家中安排,你若是不喜欢,我会想办法劝说阿父和阿奶。”
顾韫头微微抬起,一脸疑惑,“家中安排?阿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
顾城紧盯着她双眸,里面没有退怯和心虚,他暗想难不成是他想多了?
不伦如何,蓁蓁太过天真,反而大妹妹性格阴郁,心思也重,蓁蓁哪里是她的
想到这,顾城的语气又低和了许多,“没什么事,你只管记住了,不管发生什么,只要你不想,阿兄都会站在你这边,以前是阿兄忽略你的感受,以后不会了。”
不等顾韫开口,他催促道,“快去吧,莫让县令府上的人等太久。”
顾韫颔首,面带困惑的转身往府里走,那双原本满是迷茫的眸子,眼里一片清明,更带着冷意。
这就是她的家人。
明明同是家人,临到这里还怕她反抗而用亲情算计她一回。
顾韫觉得好笑。
待与顾蓁蓁和母亲汇合时,她嘴角也带着笑。
顾蓁蓁打量着她,打探道,“阿兄和姐姐说了什么,阿姐这么高兴。”
“阿兄说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是我不想,他都站在我这边,还说以前忽视我的感受。”顾韫佯装害羞的低下头,“阿兄变了,说这些弄的我也不知道怎么接话。”
顾蓁蓁脸上的笑僵了一笑,“阿兄一向很疼阿姐的。”
顾韫配合的只是羞涩一笑。
也不用她多配合,顾蓁蓁便小心眼的不想多说一句这事,又有小丫头过来带路,三人随着一同去了后院。
郭姨娘虽然是妾,却为周县令生下独子,县令夫人又常年理佛,在郭姨娘有身孕后,府中之事便都交到郭姨娘手中,县令夫人在他人眼中,已是摆设。
刚进院子,便听到一阵娇笑声从屋里传来。
可见今日郭家宴请的客人并不是只有顾家人。
顾韫的心又放下一些。
进了屋,先看到的便是一身贵妇装扮的妇人。
皮肤白而细腻,笑眯眯的让人一眼就生亲切感,身边各站着丫头婆子,又坐主位,不用猜也知是那位郭姨娘。
在下首的坐位上,挨着坐着一对母女。
顾韫目光多打量了几眼那小娘子,看着有十五六的年岁,这时也在打量着顾家人,目光与顾韫接上,微愣之后,落落大方的点点头。
“是顾家夫人过来了。”郭姨娘声音也柔和,似带着水波,“快坐,到是我失礼了,这边刚把兴哥哄睡,听下人过去也没来得急出去相迎。”
钟氏连说不敢劳累姨娘,她声音小,说话时又低着头,似已经被这场面吓到了。
顾蓁蓁见此,代为母亲和郭姨娘见了礼。
郭姨娘笑了笑,让一家子坐下,趁着下人上茶的空当,打量着一家人。
当家主母浑身小家子气,便是她身边跟着的女儿也一直低着头,举指间母女很像,唯一让人能入眼的便是顾家的小女儿。
郭姨娘又多看顾家小女儿一眼,才满意收回目光。
同时,她掩饰下眼里的冷意。
顾家把小家子气的长女打扮的好,反而聪明又出彩的小女儿穿着平时的衣裙过来,是何意她自是明白。
无非是看低她是姨娘,觉得这门亲事也是郭家高攀。
只要一想到因自己是个妾,连农户出身人家都会低看,郭姨娘面上的笑便又淡了几分。
茶水上好,郭姨娘才给两边人介绍。
顾韫听到郭姨娘介绍是董夫人,立马就猜到了对方身份。
前世郭朗娶的那富户之女就姓董。
接下来的说话中,多是董夫人和郭姨娘在说话,钟氏一句也没有接,她安静的坐着,仿佛周围的一切与她任何关系都没有。
顾韫也是听而不语,反正她在所有人眼中就是这般,也不必刻意去装。
只有顾蓁蓁打起精神,不时的附和一句。
纵是如此,她也感受到郭姨娘待她家态度不似之前热络。
郭姨娘看着顾家人也觉得心烦,这都和县谁不是捧着她,要不是老爷说顾府是刺史府的门客,她还看不上顾家。
如今到好,不过刚过个话,顾家就摆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岂不是在打她的脸?
她放下茶盏,掏出帕子沾沾嘴角,“咱们坐在这说话,小娘子们听着也无趣,正巧园子里有几颗梅花,让她们去看看。”
说着,便叫过身边的丫头,“春梅,带三位小娘子去转转。”
春梅一直站在郭姨娘身边,笑起来和郭姨娘一样让人觉得和气,带着三人出了正院,一路上哪怕顾韫浑身透着小家子气,她也没有露出嫌弃来。
相比之下,郭姨娘在这方面就差了些。
顾韫保持自己低存在感,尽量让人忽视,春梅提起话来,她也吱吱呜呜半响才回一句,待到园子里时,春梅便也没再引她多说话。
今日是相亲宴,自然少不得郭朗。
一行人进了园子,远远便看到有一男子立在梅树下,一身白色直缀,若不是能看到头,远远看去,能将人与白雪混成一片。
偏这人还摆了一个自觉很风流倜傥的站姿,在这寒冬腊月里,顾韫她们一行人进来,他都没有动一下。
顾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