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小阿尘你恢复记忆了?]光球看着和绿衣剑客其乐融融吃饼的白衣少年,好奇问道,同时心里嘀咕:按理来说没这么快的啊。
没有啊,只不过是他身上有我的阴骨灵力,还有上次在小树林的时候和我见过,听语气应该是之前和我认识的,而且关系还不错的那种,不然我也不会费心救他。
吃了两张煎饼的藝如尘有点撑了,站起身活动了下,闻言回答道,光球听后就没有再说话了,毕竟之前殇交代过不要引导他恢复记忆,它只要注意别让其跑偏了就行。
“道长现在要处理事情了吗?”静候在一旁的男子见藝如尘已经吃好了,没有在意魂体为什么要吃东西,微笑询问道。
“啊,先处理一点小事,解决完了再和阁下说一下吾的计划。”原本还想伸个懒腰,不过背着琴不方便,就放弃了:“所以现在阁下可以随意行动,也可以在这随便找个房间住下,这里没什么人,挺安静的,就是有点黑。”
男子轻轻一笑:“多谢道长。”
“谢就不用了,吾也是暂住的。”藝如尘同样回以微笑,然后善意提醒道:“后面相处的时间可能较长,阁下不必时时如此客气,还是自然些好,吾也不是什么位高权重之人,不在乎那些虚礼的。”
“原来道长喜欢随性些的。”男子面露恍然,随即一改方才的端正拘礼,姿态慵懒地盘坐在地上,刚刚起身的藝如尘见状,嘴角抽动了下,然后也盘坐下来。
吃完煎饼的绿衣剑客看了看男子,站起身来,负剑伫立于藝如尘身后,男子也看了看这位虽是魔者,周身却隐隐有佛气萦绕的剑客,笑问:“这位魔者,也是属于特殊体质?”
藝如尘闻言转头看了下绿衣剑客,然后又转了回来,反问道:“不特殊吗?”毕竟能带着佛气又不被度化的魔者,可是很少的,除了他的师傅外,这应该是他见过的第二个,只是佛气还是太薄弱了,无法将魔气完全融合。
“啊……”男子愣了下,不禁摇首一笑:“看来在下是问了个多余的问题。”这位道长,似乎并不在意其魔者的身份,就如同不在意他的身份一般,一丝探究也……
暗自思量间,却见藝如尘定定的看着他,墨色的眼眸倒映出他如今的面容,不带任何情绪波动,仿佛正透过这具不属于他的皮囊,审视着他真正的灵魂,让他不禁下意识警惕起来。
“咳,其实……”藝如尘见对方似乎被看得有些尴尬了,便将视线从收了回来,轻咳了声:“阁下现在这幅模样,挺……挺有安全感的。”忽然有点理解为什么对方总是笑眯眯的了,毕竟这张脸不笑的话,就是一股子的匪气。
男子回过神来,闻言下意识就要往深处去想,不过想到之前两次的拆台经历,还是暂时忍住了:“道长说的是。”
很敷衍的回答啊,看来确实不怎么满意这具身体。藝如尘微微眯眼,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的龙形玉佩,随后淡淡的笑了笑:“今晚吾要出去一趟,阁下若有想要的东西,可以和吾说一说。”转头向绿衣剑客:“你也一样。”
绿衣剑客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不需要,藝如尘就转头看向男子,等着他的回答,实际上已经在想着要怎么向那家伙提出要一具新身体的要求,虽然光球也可以做到,但……它是个奸商!(╬ ̄皿 ̄)
光球:无辜.JPG
“想要的东西……”男子倒是没想到对方会突然释放善意,虽然不确定是不是收揽人心的手段,但……可以借机试探一下。
男子目光落在藝如尘身后的道琴,眸底掠过一抹深意,微笑开口:“那么,就麻烦道长给在下带来一把扇子。”
“嗯?扇子?”已经想好无数个请求的说辞了,却听到男子给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藝如尘顿时愣住,不解问道:“现在已经快入冬了,这里也没有阳光,扇子的用处并不大啊。”
“在下并不是用来去暑的,只是因为在下生前习惯了用扇子,如今两手空空的,有些不太习惯。”男子笑着解释道。
“哦……”懂了,是用来凸显自身气质的,话说智者的脑回路这么清奇的吗?宁可保持风度翩翩,也不打算换个合适的身体,真是搞不懂。
藝如尘暗自吐槽,不过倒也不用想理由了,扇子什么的应该很好买到,他剩下的钱应该是够用的:“那么,阁下能描述一下想要什么样的扇子吗?”
“这把扇子有些特殊。”
“嗯。”
“是粉色的。”
“嗯?!”
一直都很淡定的藝如尘顿时愣住了,看着对方很糙汉子的脸,不自觉想象了下对方顶着这张脸,手里拿着把粉粉的扇子……呃,还是不想了。
藝如尘把那些不忍直视的画面丢出脑内,尽量保持镇定的问道:“除了颜色之外,还有其他特殊的地方吗?”还是得一次性就能买好了,他可不想因为买错了,然后要多跑几次,那样太尴尬了。
“这把扇子还有一个最特殊的地方。”男子顿了顿,然后看向藝如尘,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和几分严肃:“那就是,只有道长才知道这把扇子的所在之处。”
“吾?”
“是的。”男子郑重的点了点头,藝如尘随即便想到了自己丢失的那部分记忆,既然自己和对方在失忆前认识,那应该也只有失忆前的他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了。
啧,所以还是得去找那家伙。
藝如尘压下心里的些许郁闷,面上带笑的点头答应了,随便再聊了几句之后,就回屋里补觉了,昨晚做了莫名其妙的梦后,还跟人打了一架,晚上又要出去找人,如果不好好休息的话,就算是魂体也得猝死。
绿衣剑客跟了过去,男子只是笑眯眯的看着那一前一后的身影,然后站起身来,去找可以住下的房间了。
回到屋里的藝如尘习惯性的想将门关上,见绿衣剑客也跟了过来,就没有这样做,让对方进来后,才把门合起来。
“有什么事吗?”
藝如尘虽然猜测失忆前和对方关系不错,但现在一片空白带来的陌生感,还是让他无法以熟人的心态去对待。
绿衣剑客注意到了但没有在意,只是认真的问道:“晚上,需要吾的帮忙吗?”
“不用,吾只是去找个人而已,很快就能解决了。”又不是找那家伙打架的,他一个就够了。
“你上次也是一个人单独行动,然后遇到了危险,吾前去帮忙的时候已经晚了。”绿衣剑客说着便低垂下头,话中满是自责。
呃,这说的应该是他失忆前凉凉的时候吧,不过听光球说他是自尽的,对方好像误以为是没有及时赶到导致的,这就……
藝如尘轻咳了几声,然后安慰道:“放心吧,这次不会再发生的。”因为他拿到了规则之力就要被驱逐出去了,不必再用自尽的方法。
绿衣剑客听到之后,没有任何怀疑,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将一盆叶边有些泛黄的菖蒲拿出,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就消失了。
这是,对方魂体所寄宿的地方吗?藝如尘伸手,抚摸着微微泛黄卷曲的叶边,得到回应后,微微皱眉:“你的魔气在减少。”虽然对方有佛气萦绕,但本质上还是一个魔者,魔气依旧是最主要的,可对方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看着毫不在意,甚至还拿出一本《华严经》推到他面前,用叶子翻开其中一页的菖蒲,顿时有些无奈:“还看,你的魔气都要被消磨没了,再怎么喜欢也要以自己的状态为主吧。”
菖蒲晃了晃叶子,很固执的放在那一页。
“行吧,我念给你听,但你不许进行参悟,不然我就把这本佛经给没收了啊。”
菖蒲连连点着泛黄的叶子,作保证状,藝如尘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拿起佛经,认真的念了起来:“知其所作,知其因缘,知其心行,知其欲乐。贪欲多者,为说不净;瞋恚多者,为说大慈;愚痴多者,教勤观察……”
刚开始还有些生涩,后面就逐渐虔诚恭敬起来了,一旁的菖蒲听着与先前完全不一样的念诵声,下意识便想进行参悟,不过想起藝如尘的警告,还是乖乖放弃了。
藝如尘念着念着,心神也随之放松下来,不知不觉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夜,疏楼西风。
秋宇静静的坐在石桌前,右手处的袖子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伤口处的血液将水蓝色的布料染成深色,令吹拂而过的风中都带上了些许铁锈味。
不过这点伤势不在秋宇担心的范围当中,依旧用着受伤的那只手给自己倒了杯茶,虽然儒门刚刚遭受到败血异邪和魔界联手攻击,但该有的招待依旧没有减少,茶水还是温热的。
吩咐好那些儒生后续的事情后,龙宿摇扇走入花园中,仙凤端着些许精致的吃食跟在后面,看了眼下意识加快步伐的华丽紫影,抿唇偷笑了下。
“龙宿。”秋宇将茶杯放下,起身迎友:“看样子,后续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嗯。”龙宿摇扇颔首,目光落在那只尚在流血的手臂上,鲜甜好闻的血腥味令他不禁皱了皱眉:“夜重生新造出的败血异邪可以无视邪之刀的伤害,他造成的伤口不是寻常功法能够治疗的,汝先坐下凝神调息,吾用造化之钥试试。”
“无妨,吾体质特殊,这点伤势明日便会痊愈了。”秋宇上前轻握住微凉的手掌,引人在身旁落了座,轻叹了口气:“只是魔者的出现猝不及防了些,儒门天下一角受到魔化,怕是日后都无法安分了,得想个万全之策才是。”
手上温热的触感带着无声的安慰,得到难得关心的龙宿心情也好了几分,翻手反握了回去,摇扇轻笑:“秋宇所言极是,虽然此次毁坏了儒门天下,但并未对吾造成什么损失,依照夜重生的性格,想必是不想吾如此轻松,所以他下一步便是散布造化之钥在吾手中的流言,让吾成为武林的焦点。”
秋宇颔首表示赞同,随后走入的仙凤将吃食摆放到桌上,闻言抬手轻笑,说道:“看主人运筹在握的样子,应是有了相应的对策吧。”
“聪慧如凤儿,深知吾心呐。”龙宿拿起一块精致小巧的点心,当做奖励放到仙凤手中,然后再拿起一块,递到秋宇面前。
秋宇答谢接过,说了一句:“若有需要吾帮忙的地方,龙宿莫要客气,开口直言便是。”
“汝只需好好养伤休息,便是帮吾的忙了。”龙宿将袖子撩起,轻按在还未结痂的伤口处,未发现上面留有邪气之类的气息后,才稍稍放心:“汝几次三番的相助,怕是已经引起了夜重生的注意,还是莫要独自在外行走才是。”
秋宇将点心吃下,适当的甜度很合他的胃口,不动声色看了眼墙头处,闻言笑了笑,并不担心这些:“龙宿不必担心,吾有能力应对自如,哪怕是孤身一人,也不会让夜重生讨得便宜去。”
龙宿眯了眯眼,摇扇不语,一旁的仙凤抬袖抿唇,含笑解释道:“秋宇先生,我家主人的意思是您能留在此处最好,就算是受了点小伤,主人见不到人也会惦念着的。”
秋宇面上神情一愣,感觉到原本放在臂上的手转而轻握住了自己的手指,温凉触感从指尖处一点点蔓延,抬头望入那双熠熠生辉的金眸中,心口处不受控制的跳动了下。
两人相视不语,仙凤见自己的话语已达到作用,没有再久留,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此地。
“……这里……”秋宇握着那只手轻按在心口处,感受着手下跳动的幅度,脸上带着几分好奇和茫然:“这里的感觉,突然变得有些陌生。”
心脏跳动的温度透过布料传递到指尖,龙宿勾唇轻笑,将手中的折扇放在桌上,随后拿起对方的另一只手,同样放在自己的心口处,凑近低语:“吾,也一样啊。”
秋宇感受着手下另一个人的心跳,突然出现的莫名情绪充斥在心头,依旧不明所以下,低头轻碰散发着淡淡清香的脖颈处,学着之前看到的动作慢慢摩挲。
龙宿稍稍仰头,看着天空中悬挂的半残明月,抬手穿行在垂落肩膀处的水蓝长发之间,忽而笑道:“汝的袖子处破了这么个口子,不如顺便重新换一套衣服,汝觉得怎样?”
“也好。”
“那,一会儿我们回房,慢慢挑吧。”
“不是现在?”
“现在……”龙宿低下头,看着抵在胸口前的海蓝色长发,唇角勾起一丝笑容:“我们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不是吗?”
不远处的紫藤花已经攀上了特地准备的木架上,朵朵盛开的花瓣在夜风的吹拂下飘然而落,浅然花香溢满在呼吸之间。
蓝衣儒生垂首,静静地靠在镶嵌着紫色晶石的胸口,双眸微闭,俊秀的面容还保持着方才的柔和之色。
龙宿将手轻轻按在对方脖颈处,确定是真的睡着后,金眸落在那用过的茶杯上,微微勾唇:“没想到这古方确实起了作用,如吾预料之中的那般,对秋宇汝的体质来说,这药效只是单纯能让汝入睡罢了。”
随后转过头,凌厉目光落在空无一人的墙头处,银白色月光照下,带着几分入夜后的冷意。
“错觉吗……”
此时正抱着不放心要跟来的菖蒲,在光球的遮掩下坐在墙头上,看着蓝衣儒生被抱进屋内的藝如尘,意味不明的轻啧了一声,怀中的菖蒲的晃了晃,表示疑惑。
“哦,他们之前是在很友好的交流感情,不用细究。”藝如尘一脸淡定的解释道,然后抱着菖蒲跃下墙头,同来时那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看来得换个时间再找那家伙了,希望对方并不急着用扇子。”
菖蒲晃了晃叶子,作安慰状,藝如尘摸了摸对方泛黄的叶子,想着刚才好像听到哪里被魔化了,要不去给对方弄点魔气吧,也不算白跑一趟。
这么想着便这么做了,一边走一边忍不住问光球:刚才,我怎么感觉那家伙有感情了?难道,铁树开花了?
[小阿尘你的感觉没有错,但有感情的是小阿则所用的身体,小阿则本身是不会拥有感情的。]
哦⊙∀⊙,意思是如果那家伙离开了现在的身体,他依旧还是一副冷冰冰的,谁都无法靠近的模样?藝如尘不禁有点感兴趣。
[呃,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这样啊,我说刚才那家伙怎么这么渗人呢。
藝如尘依旧是十分嫌弃的语气,却不自觉回想起梦里,那个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顶,安抚着他的情绪,又因为他的无心之语将那些人除掉的礼司,不禁陷入沉思。
那家伙本身,是真的无法拥有感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