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溪濂也定定地望着他。
刹那间,二人皆捕捉到对方瞳底隐隐闪过的锋芒,似掩于微云中的那缕月色,淡却清寒。
洛河却见周溪濂言辞藏锋,语似嘲讽,不由脱口道:“我等并不知晓赵姑娘真正身——”
不过他最后的字眼马上就被黄河一胳膊肘给捅掉了。
抱着赵重幻的谢长怀神色未动,但情急出声的洛河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叩了下齿关,小心翼翼地睨了睨他。
远处,荣王府寻人的动静越来越近。
周溪濂却似乎不以为意,竟悠闲地负手踱起步来。
“她如今的去处大抵也非你能决定的了!”
他又笑了笑,回身盯着谢长怀。
“荣王府刚寻回失踪多年的县主,此刻,就算将临安府给翻个底朝天,也定会重新找回她的!”
“那便不劳周先生费心了!”
谢长怀垂眸凝视着怀中之人,似说给周溪濂听,又似自言自语。
“她的去处自由她自己决定!这世上——无人能左右于她!”言语间他捡步便欲离开。
周溪濂闻言却眼波微漾了漾,若湖心月色的涟漪。
而见谢长怀要走,他脚下步子不由也往前跨了几步。
詹何警惕地跟上前。
洛河、黄河等人目光顿冷,立刻刀剑出鞘,夜幕中几人皆戒备地往前一挡。
一看对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模样,周溪濂却浑不在意,悠悠一拊掌,甚至还对洛河等人挑了挑眉。
随后他一手摩挲着下自己的下颌,一手却轻飘飘便弹开了洛河的软鞭。
“刀剑无眼,鞭子也无眼!在下在皇城司可算吃够鞭子的苦了,如今再见这鞭子就脑仁疼!小将军还是小心些为妙!好歹咱们也算认识一场,何必总如此生分紧张呢!再说了——”
他扬扬面,一副彼此确实熟络状,“待她醒来,说不定还得唤我一声叔父呢!你们说,我跟你们是不是也算得亲故了?”
洛河跟黄河等四人冷眼瞅着他,明显不想与他多费口舌,继续护着谢长怀便走。
“我不拦你们!”
周溪濂一见对方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不禁口中些许着急道,“我就想看看她到底伤势如何?怎么动不动总晕!”
皇城司内他亲眼目睹过赵重幻怪疾发作的可怕情形,这两日又听市井内到处在传荣王不但招了御医,还四处寻找名医替她治病的传闻,自然心中难免担忧。
谢长怀缓了下步子,转眸冷冷瞥他一眼:“再耽误你也别指望有人唤你一声叔父了!”
话毕,他头也不回便离开了。
洛河等人殿后,一脸凝重地盯着周溪濂,防止他有异动。
周溪濂却没再为难,只微扬高嗓门:“回头记得给荣王府送个信,要不人得急死!好歹人也是亲外祖!”
望着谢长怀头也不回的背影,他没好气地咂摸着嘴巴咕哝道,“面也不露,好歹留个落脚地儿也好!这么个怪脾气,那小丫头如何受得住他的!”
詹何见周溪濂居然这般轻易便放走对方,眸色不解。
“你不挺担忧赵姑娘的吗?连他们的真面目都没看到,怎么便放心让他们带走她?”
周溪濂一直注视着那一行人杳然消失的方向,眸色深沉,默了顷刻才一摊手笑道:“女大不由爹!况且我还不过就是个人家都还没认过的叔父!”
詹何白他:“正经说话!”
周溪濂一把揽过他,劝哄道:“莫气莫气!放心吧,那小子会好好待她的!我在皇城司可是亲眼所见——他待她,啧啧,那是如珠如宝似的!”
耳边荣王府寻人的动静已近在咫尺了,周溪濂拉着詹何边走边道,“前夜你也看到了,他当时虽不愿细说那丫头的底细,但是单冲他敢扮了皇城司的指挥使混进平章府去护她,这一点便无人好驳了他去!”
二人身影转眼也遁入夜色中,依稀闲话的声音传来。
“------再说,也不知那丫头到底得了甚怪疾,不过既然他能给她治,那就权且信他一回!万一真遇到点闪失,我会劈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