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府署的监牢内一片昏暗。
鲁星河就着狭窄的窗格外漏进来的一点夕阳余光,小心地端起一只有些破损的陶碗给躺在一侧草榻上的隗槐喂水。
他一边喂水、一边自言自语地念叨:“那位白大夫说你今日会醒,可都到了这个时辰了,我看你今日又是继续睡一天的阵势!”
脑袋被包得粽子似的隗槐依旧混混沌沌,喂的水一半入口,一半肆流到衣襟脖颈内,鲁星河见状熟练地撩起自己的袖口给他擦了擦。
好不容易喂了些许,鲁星河看隗槐的唇似乎不动了,便自己仰头一口饮尽剩下的水。
这深牢大狱内想要随时喝到水自然也是奢望,更别谈寻个好大夫了!
若不是那日才被抓进来时忽然就来了一位自称白大夫的人,隗槐的伤怕是熬不到今天的!
不过,鲁星河心下亦估摸着,府衙大抵也生怕平章府亲自抓到的这个所谓“贼人“万一死在此处,他们难辞其咎,所以凡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鲁星河转头又看看无法开口的隗槐,感叹道:“兄弟,你到底是怎么惹到那些个贵人的?不但被人打成如此重伤,还连累我也被丢进这临安府的大牢中!唉,不审,不问,也不知要关到哪个年月!”
他还撩起自己的袖口,嫌弃地闻了闻,“幸亏天还不甚热,否则,这连个洗脸水都没有分毫的所在,我们早该臭若鲍肆的咸鱼了------”
鲁星河正絮叨着,突然就听不远处有人脚步声沙沙而来,他立刻竖起耳朵使劲倾听动静。
很快,那脚步声中卷着的人影便携着灯笼的光亮逶迤而来,不消片刻,那一抹光亮便直接停在了他们这格牢间的门前。
突如其来的亮光闪得鲁星河有些晃眼,他不由紧张地眯起了眼努力想要看清来人——
除了熟悉的狱卒外,他身后还有三个人一前一后而来。
前面迈着有力步伐的是一位着了武将袍服的青年男子,他身后缓步并行着两个人,其一是位罗裙秀丽的少女,而另一个穿着天水蓝袍服的脸孔正隐于身前的淡影中,一时看不清眉眼。
但待后者的形容眉眼从黯淡的光线中乍然显现时,鲁星河的瞳孔不自禁一缩,目光骤然发直,一时也忘记回避,惟傻傻地盯着那人,心中不受控制地翻腾过一个个莫名的念头——
这天仙般的人儿,如何会出现在这深牢大狱内?
莫不是她下凡落错了地界?
抑或她因为太过绝色,少卿大人也认为是一种罪过,所以被投入这大牢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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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他反应,就见旁边玄衣的狱卒已经麻利地拿着锁钥将门打开,口中不客气地吆喝:“臭小子,看什么看!贵人也是尔等敢直视的!赶紧起来站一边去,老实点!”
鲁星河这才恍然醒神,神色顿慌,手忙脚乱地便匆匆爬起来缩到一旁的角落。
“二位请!”
驱赶了鲁星河,狱卒一边频频躬身奉迎,一边还不忘表现,“那受伤的小子这两天听说也有所好转了,诸位放心,吾等绝没有苛待他二人!”
天仙身边那位威风凛凛的将军率先进去小心仔细地打量了牢间一番,继而恭敬地对天仙道:“姑娘,请!”
天仙见状微微一笑。
一时间那笑落在鲁星河眼中,直觉她好看得就仿若他夜夜捣药时所见过的灯芯中闪爆的花儿般,暖烈又惹眼。
“劳驾钱将军在外面稍候!”赵重幻温文有礼道。
钱珩抬手一礼,迅速退了出去。
赵重幻捡步进了牢间,见鲁星河缩在角落不敢稍动,便温和地招招手:“鲁小哥,麻烦过来!”
鲁星河闻言一愣,心中却忍不住激流狂飞:天仙居然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