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将军见谅!”周溪濂蓦然抬手行礼。
谢长怀静静打量着他二人,潭眸如月色一般清寒。
“看尔等此态,若是本将军嚷嚷一嗓子,是否平章府的侍卫就会立刻围了泠雪居,直接将你们带走?”
他自然已经看出对方并非平章府真正的侍卫。
周溪濂闻言眉梢一扬,脸上竟毫无胆怯畏惧之色,反倒唇角微斜,显出几分玩味的笑。
洛河见他居然如此作态,登时眼神发狠,“唰”地一把抽出佩剑指向他。
哪知周溪濂脚下动也不动,只轻轻信手一弹,就拨开洛河寒光凛凛的剑刃,悠悠道:“刀剑无眼,小将军还是小心些为好!”
洛河骤觉手上一麻,心下不由悚然一惊,下意识便看向谢长怀——
此人内力之高,竟然在自己之上!
谢长怀潭眸轻凛,但神色未动,顿了须臾,才微扬扬手。
洛河齿关轻叩,霍地收回剑刃,身形往谢长怀处靠了靠,脸上的提防与冷硬更甚。
周溪濂却笑笑,随后偏眸瞧了瞧被自己护在身侧的詹何,甚至还伸手拍了拍对方,状似安抚。
詹何紧抿着唇,与他对视了下,眸色冷静。
继而周溪濂转头望着谢长怀正色道:“不知卫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谢长怀未置可否,脚下却向一侧僻静处的树影走去。
周溪濂见状立刻跟上。
而洛河跟詹何皆未动,彼此冷眼以对,暗自戒备。
那厢边。
谢长怀负手而立,抬眼透过瘦枝的缝隙眺望着月色,静待周溪濂开口。
“卫将军好定性!”
周溪濂偏头看着他,眼中浮出几分好奇的兴致来——
他可还记得那夜,这位卫将军在皇城司监牢中的一番作为来着!
“不必兜圈子了!”
谢长怀也望向他,潭眸冷冽。
“尔等夜闯西湖小筑,还胆大包天假扮成侍卫,显然不会是为了专门来称道本将军的吧!”
周溪濂笑,也抬头眺向月色:“在下确有要事——”他顿了顿,“我们是来寻人的!”
谢长怀未接话,等着他的下文。
“在下来寻的便是将军在皇城司内所救的那位——”
周溪濂意味深长地回头看着谢长怀,压低声音补上句尾,“姑娘!”
谢长怀霍地回身就是一掌凌厉袭来——
而周溪濂暗自一惊,连忙抬掌就迎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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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詹何跟洛河见状顿时愕然,纷纷情不自禁向前一步,但是不待他们反应过来,对面暗影下的二人却已经停了掌风。
“你也来寻《素虚经》?”谢长怀冷声低问。
他一掌就试出此人来历不凡,绝非一般等闲江湖之辈。
而周溪濂也暗自动了下自己被对方震痛的胳膊,心中亦是骇然——
没想到皇城司内竟有如此内力磅礴浑厚之人,他真是小瞧这位世家公子了!
面上他依旧淡定,只是声音更低:“不,在下来寻故人!”
谢长怀闻言眉心忍不住遽然一跳,他牢牢盯着周溪濂的脸,不容后者有一丝一毫的敷衍跟模糊:“故人?什么故人?”
“更准确地说,该是故人之女!”
不知为何,周溪濂觉得不该隐瞒。
那夜,他既见过对方曾想方设法抢救赵重幻,自然就明白此人不会仅仅只是一个皇城司的指挥使,他必然与那神秘的姑娘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所以,这亦是他选择单刀直入的缘由。
“故人之女?”
谢长怀心口瞬间震动,若一个霹雳击下,莫名翻腾起一股巨浪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跨上一步逼到周溪濂跟前,眼神咄咄地打量着后者。
周溪濂也不退避,反倒抬手一礼。
“在下周溪濂,那夜,曾在皇城司见过将军救赵姑娘!”
谢长怀神色更冷,盯着他的眼神变了又变——
此人当时竟然可以成功避开花林楼的忘昧,果非等闲。
周溪濂?
这个名字令谢长怀脑中骤然似有灵光一闪。
他凝思着开口道:“莫非,你就是十六年前在庐山五老峰上一剑挑落五老之三的星陨剑周颐?”
正所谓“星陨开刃,山海互换”。
上古神兵星陨剑在沉寂百年后,忽然在十六年前重现江湖。
十六年前,庐山五老峰的英雄会上横空出世一少年——
此人不但以一剑挑落庐山五老中的三子,还折了问剑山庄当时的首席大弟子、如今的庄主木远声的名剑霜轻剑。
令两大江湖势力彼时颜面尽失,在江湖上掀起不小的一阵波澜,其人更是名噪一时。
但是,就在江湖上人人口耳相传其人其剑的传奇时,那少年并星陨剑却又消失不见了,让两大江湖门派后来想要寻其一雪前耻也不得其门------
周溪濂闻言一怔,然后豁然而笑。
“卫将军年纪轻轻却见多识广!十六年前的江湖小事竟然也能信口拈来,佩服佩服!”
他颔首抱拳,“星陨剑,正是在下!”
谢长怀与他对视,少顷,终究缓缓道:“你说她是故人之女?”
周溪濂沉吟一下,轻叹一声:“其实在下也不能确定,所以今夜才冒险前来确认!在下看卫将军对她甚为关切,想来与她颇有渊源,那么周某就明人不说暗话了——”
他移开视线,目光落于一侧晦暗的树影上,开始讲述一段十三年前的旧事。
言语间,他的语气渐渐变得越发幽凉暗沉,如同一把藏在冰封下的利刃,却随时有出鞘见血的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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