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灯下犀存秀致清雅的面庞倒是教他眼前一亮,不由心道:这么好看的姑娘怎么骂起人来如狼似虎的!真不愧是一家人!
“你不做亏心事怕什么!”犀存看他退了一步,不由又逼近一步冷笑道。
粗嘎嗓子这回倒没退,黑巾覆面徒留的一双眼,要笑不笑,粗着嗓子道:“小娘子长得太好看了,在下怕冒犯了小娘子!”
犀存顿时柳眉倒竖,刚待发作,却见赵重幻一把扶住她,探手搭了下她的脉,须臾道:“你先回去歇着,等一下我给你拿药!”
“那这伪装大侠的人呢?”犀存杏眼圆睁,瞪着对面的粗嘎嗓子直言不讳道。
粗嘎嗓子忍不住一叹,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他还是抬手摘下自己的黑巾,露出一张年轻端正的脸庞:“在下华山,见过两位!”
“华山?你当三山五岳是你家的啊?”犀存依旧惯性没好话,就生怕不饶华山两句就不过瘾。
不过见得这张脸,她倒也心里有几分认定对方大概算不得什么猥琐卑鄙小人,毕竟从他的面相来看,他虽谈不上多英俊潇洒,却也是鼻头圆润嘴巴方正,一脸端和的样子。
华山闻言呵呵一笑,圆鼻头张得愈发大了:“在下自小无父无母,名讳皆是家主所取。三山五岳、四海八荒,哪个顺口就取哪个,小娘子叫得顺口便好!”他说得一脸诚恳。
家主?哪门哪派的家主?怎么听起来很气派的样子?
犀存睇了眼赵重幻,后者却没有吱声,只略略使力将她送去西厢房。
虽然犀存一肚子对于“家主”二字的好奇堪比《山海经》奇幻八卦,亟需“三山五岳”跟她分享,但是在赵重幻坚决又不容置疑地将她丢回西厢房门内后,惟有滚回榻上继续抱着被子自行脑补——
“三山五岳”的家主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半夜三更会出现在她们小院中?难道她误会对方了?他真是路见不平一声吼?
小相公还不了解实情怎么就认定华山是救她们的人?白日里小相公明显是遇到异常情况,但她竟然会只字不提,可确实太不寻常!
犀存浑身迷药并未散尽,心口隐隐作痛,脑袋有些混沌,脑中的想法辗转了几圈,委实也无了力气探究答案,便就任自己先假寐片刻。
小院中。
“华壮士,容我先安顿一下小妹,再给你奉茶!”赵重幻礼貌地道。
华山有点受宠若惊,赶忙抬手行礼:“不敢当不敢当!”
他情知今夜暂时是走不脱了,但愿少主不要责罚他自作主张暴露了身份的行为。
他暗暗将西天里他喊得出名的尊者罗汉的大名都叨叨了一遍,但愿他们能原谅他平时不烧香此刻抱佛脚的无耻。
华山忍不住叹息,早知道他去丢那桃花双公子了,留渭水那小子在此受罪——不,受款待!
赵重幻径自推门进了她的厢房,淡光下里面的小客堂中,有一抹迷药的幽香浮动,阿昭单薄的小身影趴伏在桌前。
一侧的小炉上炉火已奄奄一息,那蒸笼上的炊饼还热着。
她蹙眉嗅了嗅,是江湖盗柳寻花的采花贼常用的迷药,对身体伤害不算严重,睡一觉基本也解得所剩无几。
赵重幻便直接将阿昭给抱到她自己榻上,任由她沉入黑甜乡中,也省却小姑娘担忧。
片刻,赵重幻真竟端了小几与茶水出来,有条不紊地放在檐廊风灯下。
华山一颗心砰砰跳,心里嚎叫着:他终于回去可以跟洛河、渭水他们好好显摆一下了!
安置好待客之物,赵重幻请华山坐下。
华山没敢拒绝,小心翼翼坐下半截腚。
“你不必如此谨慎!”赵重幻微微一笑,递上一杯温暖的茶水,“屋内有女眷,不方便待客,华壮士见谅!”
华山瞧着灯光下对方递茶时皙白好看的手,有些紧张地接过茶盏:“不敢不敢!”
他先饮了口茶,不自禁偷偷舒口气。
夜半雨冷暖茶入腹,确是美事!
让他这一贯风雨无阻、晨昏颠倒、刀口舔血惯了的影卫瞬间生出无数遭人关爱的小激动。
赵重幻见他如此,眉尖稍动,眸光却平静:“不知华壮士可否据实告知贵家家主是何人?为何在此守护?”
她其实早在华山他们用锁子网抓住那夜贼时便到了篱落小院外面。
她了解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若两方都是来寻《素虚经》的敌人,她大概只能智取救出犀存与阿昭。
可是静静听他们一番嘀咕,竟没料到他们是来守护小院的。
这个发现教她大吃一惊。
顿时,她脑中莫名便浮出白日里那一抹朗俊修逸、仪状华楚的天人之姿。
是他派人来守着她的吗?
她无法控制自己这番奇异的假想,于是她闯入犀存的剑阵间阻止了那一场单方面的缠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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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君安:苏州城已月余无雨,无雨的江南,秋日都似乎被无限延长了,虽已入冬,却毫无寒气!天干物燥,诸君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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