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重幻看着隗槐气恼忿恨的神色,眸底微微喟叹,轻轻放下筷箸。
“小公子走失,无非感到无趣自己离开迷了路,抑或就是被有心人带走!可是我看那七幻刀谢幕了都还有观者坐等,显然那小公子绝不会无趣离开!那便只剩一种可能,他大抵是被有心人带走了!”赵重幻敛正神色道。
“可是那般热闹的场合,这个有心人要如何带走孩子?若是不认识,小公子必定会挣扎,那不挣扎惟有两个可能,一是下药,二是熟人诱哄!”
听着赵重幻娓娓道来一番话,隗槐原本恼恨的神色被好奇所替代,连一侧秉着“做一个安静美男子”原则坚决不说话的阿丁也不由自主地微微睇过来。
“所以我给了那戏台上打扫的老丈几个大钱,让他回忆回忆可见过你们说的这个孩子!”
“果然,那老丈说见过一个打扮与你们说的相似的小儿,那小儿抓着一把栝楼籽边吃边落掉几个,老丈平日负责清洁收钱,自然眼力尖利,便多看了两眼。”
她边说边凝了一眼阿丁,正巧与阿丁的视线相撞,阿丁骤然浑身一定。
他莫名觉得这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有一双近如凛光的眼睛,梭巡上下,刮骨剃刀般,任何隐瞒都无所遁形。
“可是这样简单的信息,阿丁你并没有事先告诉我们!这说明什么呢?”赵重幻淡淡反问,不言而喻。
“至于小公子以何方式走的,我更倾向于一个他有几分熟悉的人故意诱哄他后,继而趁人不备迷晕了他,然后抱着小娃离开的!只有如此小娃才会毫不挣扎!”
“你说玉屑糕的摊贩在左侧,可是你既然在左侧,有心人必定应该往右侧离开,但我发现那栝楼籽的颗粒却在左侧散落了一路!”
“显然是小娃被迷后无意识从手中滑落了一地,且零零落落一直到了鼓儿张那的通道!而那人也知道鼓儿张的勾栏里有便捷的后门,所以他为了迅速离开就选择那了!”
“你原是想指个相反的通道让我们寻找,好方便延误一些时间吧!”
赵重幻言毕,隗槐才觉得原来过程如此之简单粗暴,可惜他关心则乱,一直对阿丁信任有加,造成他从无心去思索小公子走散的根本可能性。
他抬手又想一拳打过去,可赵重幻的眼神让他克制住了,惟脚下还是忍不得,用力踹了阿丁一记,爆了粗口道:“你还有甚屁话的,你快说!”
事已至此,无奈揉着被朋友踹痛膝盖骨的阿丁再如何想要伪装成沉默的金子也似乎勉为其难了。
他黝黑却端正的脸上显出惶惑,舔舔唇,踯躅了顷刻,终于还是开了他的尊口——
“这几日,府上来了一拨人,他们很想拜见我们家大人,可是平日亲和有礼的大人却断然拒绝了他们!”
“每次他们来的时候,正巧我都带着小公子在大门处玩打弹弓,他们中有个长着蓬蓬一把大胡子的男人打弹弓特别厉害,毋论多小的东西,他都可以一记射中,所以小公子很乐意跟他戏耍!”
“那这跟你藏小公子有甚关系?”隗槐着急追问。
赵重幻默默看着阿丁,等待他的下文。
阿丁在这样的注视下,眼神微微瑟缩了下,撇撇唇,深吸一口气继续道:“那群人三番两次没有拜会成功,于是今日午后有人寻到我——”
他小心地瞄了一眼隗槐,“说要给我十两银子……”
不待他将话说完,隗槐恼羞成怒地又是一脚踹上,骂咧咧道:“你鬼迷心窍了吧?”
赵重幻见他又上脚了,委实不合适再去制止他,便任由隗槐放飞自己去不遗余力地批斗好友。
阿丁被踹得自然也不敢有脾气,只瘪瘪嘴一边委屈地揉着生疼的腿,一边继续道:“我最近正好遇到一桩事体,需,需要钱花销——”
隗槐眼瞪若铃,又要下脚,阿丁早有防备,霍地立起来:“可是他们说只是将小公子放一夜,明日送过来假装是我找到的——”
“那你寻我帮你作甚?不怕露馅吗?”隗槐又恼又困惑地使劲瞪着阿丁。
阿丁回避了下对方咄咄逼人的吃人眼神。
“让你给他做个证,小娃确实丢了!”赵重幻淡淡道。
“真的?”隗槐火更要窜了,“哐当”站起来,带着木桌都歪了半侧。
“我,我实在没办法——”阿丁吓得手脚麻利地跳到一侧,赶紧躲在赵重幻后面。
“你说,说实话,我保证不打死你!”隗槐恨恨。
“我,我,”面店明亮微越的烛光下,阿东的面皮居然生出可疑的红色,他抬手挠挠头,“我,我认识了个小娘子——”
隗槐骤然醒悟,一时瞠目结舌,顿了半晌,忍不住翻翻白眼怒斥:“为个小女子,你良心都不要了!滚开,我不认识你,让你被主家打死吧!”
说着他迈开大步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对着阿丁呼喝一句,“面钱你付!重幻,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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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君安:夜寒露重,各位梦好!姐姐在故里继续履行晚辈的义务,守夜不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