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陆平秋与温绍辉母慈子孝个没完,多少也有几分孤立宋妍萝的意思,哪曾想到,被孤立的当事人跟个没事人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就跟没看见她似的。
这让有意想为难的陆平秋再也淡定不了了,直接绝了跟温绍辉的话头,指桑骂槐起来,“辉儿,无论何时何地,你要谨记自己晚辈的身份,可不能因为自己做了官就忘记自己是晚辈,见着长辈,连个招呼都不打,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没教养,骂有娘生没娘养,知道吗?”
陆平秋这也是豁出去了,最后一句多少有些不称她这个身份了,但她还能平静已经很不错了,瞧瞧这个嫁进来的媳妇,到底是来做媳妇的,还是来做祖宗的。
本来指桑骂槐,宋妍萝并不打算搭理的,但是这最后一句,宋妍萝没能忍住抬眸看了过去,眸色里满是凛冽。
陆平秋本就是在指桑骂槐,所以话虽然是对着温绍辉在说,却是看着宋妍萝的,此刻瞧见她冷凛着眸色看了过来,不但没移开眸光,还更厉色了几分,更是问了一句,“知道吗?”
这么明显的指桑骂槐,温绍辉如何没能听出来,若是从前,他会岔开话题,但是现在。
“知道了,娘。”温绍辉应了一声,并侧眸看向了宋妍萝,然后一副才看见的样子,说了一句,“好久不见,嫂子。”
一句好久不见,在此时此刻,戳人的意思明显极了。
瞧着温绍辉跟陆平秋站在同一战线挤兑她,一些不太好的前世记忆就那么接踵而来,无尽的寒意就那么自宋妍萝的周身涌起,瞬间让一个带着几分恬静之气的女子变成了一个征战沙场的罗刹。
这个模样的宋妍萝让陆平秋心一凛,更是让温绍辉下意识移了半步的距离挡在了陆平秋的面前。
看着这一幕,宋妍萝忍不住笑了,带着满目的冷意和讽意,“二弟,我怎么记得前几日还见过,二弟年纪轻轻就得了健忘症了?”说着一副了然的模样,“也难怪母亲对你千叮咛万嘱咐,原来二弟有健忘症。母亲说的极是,二弟可要好好记着,别让人戳脊梁骨骂有娘生没娘养。二弟还有母亲教,不像我,我阿娘早早为国捐躯,留下我和阿兄相依为命,便是我想极了我阿娘,也再也见不到她。不过我以我阿娘为荣,也会以她为榜样。”
指桑骂槐而已,她带怕的吗?
跟她比阿娘,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夫人比得过她征战沙场为国捐躯的阿娘吗?
不得不说,定国公府跟宋家比,虽然繁荣昌盛,但是论功勋,宋家直接甩温家八条街。
也因此,面对宋妍萝这明晃晃的戳刀子,陆平秋脸黑到滴墨汁,也愣是说不了一个字,不是说不出,是不能,一个字都不能。
“嫂子既然亦你阿娘为榜样,就样样得学着,比如敬长爱幼,虽说我对嫂子的阿娘没什么印象,却也没少听过相关传言,想来嫂子比我更清楚,你阿娘如何对你祖母,嫂子你说是吗?”
海岛那一夜之后,两人之间已然撕破脸,终归是你勉我强的关系,又何必再手下留情。
面对温绍辉的挑衅,宋妍萝不带怕的,“自然清楚,不仅清楚我阿娘如何待我祖母,也清楚我祖母如何待我阿娘,二弟感兴趣吗?二弟要是感兴趣我慢慢说与二弟听,虽说二弟与我夫君不是一母同胞,但也是嫡亲的兄弟,二弟这点儿小要求我还是可以满足的,不然待我夫君回来,定是要念叨我的,毕竟我夫君跟二弟兄友弟恭了这么些年,一向不争不抢,万事温和,即便是嫡长子,二弟说是吗?”
插刀这种事,她熟悉得狠,跟她掰扯媳妇尊婆婆,还扯出她阿娘跟祖母,那就好好掰扯掰扯,这个婆婆是怎么对媳妇的,还有这所谓的兄友弟恭。
这已经不知道是温绍辉第多少次领略宋妍萝的利嘴了,不仅如此,她一次比一次狠。
这要是换个地方,他绝对不会住嘴,但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他不能再说了,再说下去,也不知道这个口无遮拦的人要说出一些什么,涉及定国公府的一些秘辛也不是不能,那样就过于得不偿失了。
“都说嫂子粗鄙没读过什么书,却原来都是传言,嫂子这口才真是让我好生领略,甘拜下风。”
“二弟好生谦虚,二弟那般博学多才,这般说是在讽刺我吗?”
陆平秋是看出来了,这说下去是没个头了,且这个宋妍萝完全就是不管不顾,再说下去指不定要如何,本来云妃寻她的事,她顾及定国公府的名誉,还有几分犹豫,而现在,呵……
“陛下都快要来了,一个个还不坐下,站着成何体统。”以陛下为由,陆平秋呵斥了一句,也没说呵斥谁,说完后甩袖在位置上坐了下来。
温绍辉没再言语,紧随着陆平秋之后坐了下来。
宋妍萝连身姿都没动一下,毕竟她一直都坐在那,而哪怕是坐着,气势从始至终都没输过半分。
这会儿早已经来了不少人,瞧着这边定国公府内乱,一个个都坐在那看戏,瞧着此刻戏落了幕,一个个砸吧砸吧嘴巴,满满的不尽兴,不由得相互间议论了起来,而这议论不再拘泥于宋妍萝一人身上,可以说是涉及到了整个定国公府。
耳力不太好的陆平秋也听不到,耳力极好的宋妍萝听见了也做听不见。
温绍辉则是捏了捏蜷在袖中的指尖,带着隐忍之意。
“陛下驾到,云妃娘娘到,容妃娘娘到,静王殿下到……”
突地一声传唱声响起,前一刻还人声鼎沸的宴会场一下子一片寂静,紧接着所有人站起了身,跪在地上恭迎。
“众爱卿平身。”在帝王的一声平身下,又是一阵谢恩的声音。
帝王又赐了座,紧接着所有人皆坐回了原位,而气氛与之前截然不同,无声的就多出了浓浓的严肃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