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十三年二月初八,吴三桂召集四镇十营总兵马宝、高起隆、刘之复、张足法、王会、王屏藩、胡国柱、吴应期、郭壮图等诸将王府议事,又特意说明,命人将云南巡抚朱国治及其所属官吏尽数请来。
要知道吴三桂的王府原本就是永历帝的皇宫改的,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一起兵,稍微往回改一改直接就能用,就见吴三桂一身戎装铠甲,坐在金銮宝殿之上,十镇总兵则全部剪去鞭子重新披上朱色的大明衣冠,朱国治一看之下,整个人顿时就傻了,两腿一软,噗通一下就给跪了。
就见吴三桂在手中把玩着一块油黄色的翡翠,一边端详把玩,一边道:“老朱啊,你来看看我这块石头,老坑高冰,颜色鲜艳,比之我送给潮州的那块也是不差的,他喜欢绿的,我却偏偏钟爱于黄色,你说我要是用这块石头雕个玉玺的话,是雕龙呢,还是雕麒麟呢?是刻个天下兵马大元帅呢,还是留待以后,刻个别的什么呢?”
“平……吴三桂,你……你当真要反?”
“是康熙逼我的!不是我想反,是康熙逼我反的!我为他们满清的江山打了半辈子的仗,从辽东打到中原,从中原打到西北,又从西北打到西南,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他了?他让我撤藩回辽东?我若真回了辽东,哪还有命在?”
“你……你……吴三桂,你简直是……奸贼啊!”
“清廷鞑子占我汉家河山,朱国治,你也是个汉人,本王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带着你巡抚衙门的兵马去把折尔肯给我杀了,交我一道投名状,本王便既往不咎,还将委你以重用,如何?”
朱国治却偏偏是个刚烈的性子,他本就是康熙派云南来恶心吴三桂的,多年来与吴三桂已经积怨颇深,与他手下这四镇十营总兵之间也各有矛盾,当即破口大骂不止。
“冥顽不灵之辈,来人啊,将此人抓起来,好生看押。”
至此,倒是与原本历史相差不大,然而闻听吴三桂此言语,却见马宝突然站起来,抽出刀子来二话不说一刀捅进了朱国治的脖子,就在这大殿之上割喉放血,将这朱国治带来的一众属吏吓得半死的同时让吴三桂都有些愣了。
“我……刚才是不是说要给他关起来?”
马宝闻言道:“元帅还留他性命作甚,留着与清廷议和么?”
吴三桂被马宝这句话给噎得也是不轻,好一会儿道:“留他一条性命,总有用得上的时候,难道我还缺他一碗饭吃么?”
“臣以为,元帅既然已经反清,意志就一定要坚定才好,我等既做了明臣,自当意志坚定,切不可再有半分犹豫。”
吴三桂闻言颇为恼怒,忍不住道:“你这是……在教本王做事?”
马宝见状,叹息一声,却是从袖子里掏出一封圣旨来道:“此乃陛下圣旨,命我四镇十营诸将领,起兵之后,对一应清廷官吏不得留手,不降既死。”
“圣旨?刘大炮?”
马宝闻言不说话。
吴三桂又用刀子一样的眼神扫过其余九将,沉声问道:“你们,想必是也收到了?”
众人都不说话,显然,是颇有些默认的意思了。
吴三桂闻言深吸一口气,显然是被气得有点不轻,毕竟刘大炮跳过他这个平西王直接联系他手下亲信将领,这实在是有点不合规矩。
偏偏他手里又有天子,至少明面上他又不好说什么。
可问题是,你们十个货既然都收到了这刘大炮的直接指令,为何却没有一个人提前告诉我?你们还到底是不是我的嫡系直属?
马宝也就算了,毕竟马宝原先是李定国手下投降过来的算不得嫡系,康熙没撤藩的时候也一直在劝自己反清复明,政治立场始终都挺忠贞的,吴三桂或多或少的对他也有点忌惮,可是……
谷俊
“吴应期,胡国柱,你们也收到刘大炮的命令了?”
这特么吴应期,可是自己亲侄子!胡国柱,是自己亲女婿!
“回王爷话,我等也以为……如这朱国治,折尔肯等人,确实该杀,杀了,才好安定三军之心啊。”
吴三桂一时恍然,好半天他那颇已经有些老迈的脑子都没转得过弯来。
老实说,吴三桂反清之心确实是不太坚定的,其实他直到此刻也都还在幻想,如果康熙同意与他和好,不再强行撤藩,那其实他继续做平西王也是可以的。
甚至只要他还没有打到长江以北,他都随时欢迎康熙派使者来与他谈判,只要筹码够高,叫他领康熙之命去攻打潮州城,也不是不可以。
康熙毕竟还是个孩子么,政治上不成熟的,从这次撤藩可以很清晰地看出这位少年君主的幼稚与自大,这种人,只要自己前期打出气势,打出威风,在吴三桂的设想里逼他和谈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很显然,刘大炮已经先一步料算他的想法了。
这倒也没什么稀奇的,他们三藩四镇本来就都是汉奸,本来就都是被这道撤藩令给逼反的,刘大炮对自己有所防范也是很正常的,甚至私下里联络这四镇十营总兵,他也并不意外。
可是他区区一个小辈,与这十个总兵根本连面都没见过,凭什么拉拢得动啊!这其中甚至还包括他的女婿和侄子这种亲信,虽然动手的只有马宝一人,但其余九个人的沉默,却是也足以充分说明问题了。
这是要以下克上啊!
想到此,吴三桂不动声色地道:“其余人的意思呢?国相,你可曾收到刘大炮的书信或是所谓的朝廷圣旨。”
女婿夏国相道:“回爸爸话,儿臣并未收到,但是儿臣也以为,我等既已起兵,与清廷除了你死我活之外,万万没有半分妥协之余地,恳请爸爸将不肯投降之辈统统杀死,悬其首级传阅诸军,以安云南军心。”
“嗯……光琛呢?”
“儿子也以为,必须杀人祭旗子,以安军心。”
“嗯……”
夏国相和方光琛都是吴三桂的女婿,与四镇十营各自带领独立兵马的总兵不同,夏国相其实完全是吴三桂的副手,方光琛则是他的首席幕僚,二人一文一武,堪称是他的左膀右臂。
这两个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刘大炮能拉拢的,而果然,刘大炮也并没有私下里联络他们。
但同时他们俩居然也同样异口同声的表示要杀人。
而且看用词。
以安军心。
而不是以振军心。
这么一想,吴三桂却是突然间恍然大悟了起来:他妈的,股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