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怀仁见康熙居然问自己意见,一时也还是有点蒙圈的。
四大亲王联名作保,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谁敢去踩刘洵,谁就会得罪四大亲王乃至整个议政王会议,虽说这议政王会议的权柄已经大不如前了吧,可是瘦死的骆驼也至少比耗子大吧?
只好道:“回皇上话,潮州的西太平洋公司由于是与荷兰人一同合作,各方面也确实都是完全模仿荷兰的东印度公司,所以管理的方式确实与我大清不同,臣可以确定的是,在欧洲,公司确实都是这么运作的,这也并没有什么不妥当之处。”
“从结果上来看,刘中堂在潮州做得还是挺好的,听说他们正在建设新的潮州城,也没花朝廷一分银子,仅此一项,只怕是要为朝廷省下数百万两的国帑了。”
“原来如此……”
康熙本来也不是不愿意相信刘洵不忠的这个事实的,那是他立的牌坊,这太打他的脸面了,此时听这诸亲王以及这南怀仁如此说法,却是当真反思了起来。
“朕大概明白了,你们其他人都先下去吧,小桂子”
“奴才在”
“你留下。”
“遮。”
待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康熙忍不住问道:“潮州的股票是你带回来的,此前清荷同盟的事情也是你作为钦差全程负责,你对股票,公司,和刘洵怎么看。”
韦小宝只好道:“其实奴才也不是很懂的,刘中堂他对割让厦门之事一直颇有些抵触情绪,不想把厦门给荷兰人么,所以就……那个荷兰人就提出了这个合伙开公司的事情了。”
“合伙开公司的提议是荷兰人提的?”
“啊。”
“嗯……那这个股票到底是怎么回事。”
“股票呢,实际上买的就是对一家公司的信心,拿股票的目的是为了分红,而公司发行股票呢,是为了筹集资金,因为荷兰人太有钱了么,皇上您又没有给刘中堂拨款,刘中堂就说,这样的合作咱们清廷会很吃亏的,赚钱的大头都被荷兰人给吃下了,所以才让臣帮他卖一些股票,这样的话一来他本钱多了做生意赚钱更多,二来也是为了让他与荷兰人的合作中拿到更多话语权,赚了钱也能分得更多一些,奴才……奴才真的不知道他给将士们发股票的事情啊。”
康熙见状连忙宽慰道:“我知道,这事情不怪你,你帮他卖股票也是一片好意,不管怎么说,这东西确实很赚钱,老实说让那些王爷贝勒们都去买股票,总比让他们去侵占百姓的良田要好,你给我好好地说说,这个股票到底是什么东西。”
“奴才真的也不是特别懂,不过刘中堂走之前告诉我,至少头两年这个股票尽管卖,它只会涨不会跌,不过两年之后就说不准了,不过他说,有什么大的变动会提醒奴才,再让奴才去提醒诸位王爷们赶紧抛,不能保证永远赚钱,但能保证总体赚钱,且不至于大亏。”
说着,韦小宝又事无巨细的,将刘大炮教授给他的一些股票知识统统都掏心窝子地跟康熙说了一下。
甚至还道:“皇上您不是总说,朝廷的开销太大,用钱的地方太多而税收却总是收不上来么,奴才以为,您……要不也买点这个股票?”
康熙是个很聪明且善于学习的人,对这些新生事物也确实是颇感兴趣,听了之后笑道:“朕听明白了,股票的收入有二,一个是来自于公司的分红,再一个,就是这先买的人去赚后买的人的钱,虽有风险,但只要公司是自己人,这个风险也总是可控的。”
“朕肯定是不能亲自买股票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买了股票这股票就跌不了了,长此以往只会让刘洵为难,不过听你这么一说,这公司和股票倒也确实是个好东西。”
“我八旗子弟以弓马打天下,像今天的康亲王、安亲王等人为我大清入关都曾立下汗马功劳,说句实在的话,他们既能打天下,也应该好好地享一享这坐天下的福,然而圈地之事为祸太烈,致使百姓们流离失所,朕也是万万不许,却也要顾虑叔叔们的情感,股票这个东西,最差,也是去刮那些商人的钱,对吧。”
韦小宝闻言点了点头,道:“刘中堂确实也是这么说的,他说股票这东西本来就不是贫民百姓能买得起的东西,普通百姓也不该买,所以就算是坑人,坑的也都是有钱人的钱。”
“确实是安抚八旗勋贵的神器啊,其实只要他们不跟朕要钱,朕就能省下不少的银子去做正事了,下面具体办事的官员也会轻松许多,这直隶附近的百姓,也能少遭不少的罪。”
“你搞的这个怎么证券交易所能不能再扩大一些规模,去找些晋商聊聊,他们有没有兴趣也组建这么一个叫公司的玩意,就在这京城的交易所上市,也让这京里的王爷们都买一点他们的股票,潮州,毕竟太远了一点,其中还牵扯了红毛番,还是不太放心啊。”
韦小宝一听,心里却是咯噔一下。
这本就是刘大炮交给他的任务,不过老实说,韦小宝心里却是压根就不想完成的。
按照刘大炮的说法,沙场争胜,他不懂,实话实说也没什么信心能打得过满洲八旗静茹,但是搞金融,这世上绝没有人能玩得过他,他拥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逼得康熙掀桌子。
而金融这东西一旦到了掀桌子的地步,其结果一定是毁灭性的,他无非是损失一些钱财,康熙却是要丢掉民心的。
这却是让他多多少少的感到了一些不忍,老实说他现在的想法,能帮刘大炮的地方,他可以帮,刘大炮要吭康熙,他也可以做到两不相帮,但要他亲手去坑康熙,这种事他还是不太想做的。
忍不住道:“这还是……不要了吧,股票这个东西,我看朝中大臣都不太懂啊,一旦发展起来万一要是搞砸了,会不会闹出乱子来?潮州那边搞一搞也就算了,京城毕竟是首善之地啊。”
康熙却是不以为然地道:“真搞出什么问题,也无非是苦一苦商贾么,自古以来都是将军生乱,黔首生乱,什么时候听说过商人生乱的?这种新出的东西总要勇于尝试么,什么事儿都稳妥,稳妥,再稳妥,是不行的,这等新生事物,刘洵一个科举出身的文官,还不也是现学的?既然能在潮州搞好,咱们满朝文武这么多人,哪有搞不好的道理?你放心,朕会亲自过问此事的,朕啊,可聪明了。”
“…………”
“怎么,你对朕没信心?认为朕学不会其中门道?”
“不是,臣一定办好这个差事,让那些晋商也把各自的生意整合起来,在京城上市,为陛下您分忧解难,那潮州那边……刘中堂是不是就不用苛责于他了?”
“防一手还是很有必要的,这样,你一会儿出去的时候顺便和内阁说一声,给于成龙下令,黄州的事情不妨先放下,让他加急马不停蹄的去潮州上任去,许他直达天听之权,潮州的任何事,都可以向朕直接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