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拓接过后随手往案上一扔,算是应承下来。
话不投机,贺齐舟告诉苏拓,自己最近会在枢密院帮忙后,便开口告辞。
苏拓也不客套,让手下送客,临走时又提醒贺齐舟去账房领上一年的薪俸。
贺齐舟这才想起自己还有近一年的薪俸未领,谢别苏拓,取了银两,直奔皇宫而去。一路上还颇为开心。十一个月积下来的薪水居然有六百余两,大大超出了自己的想像。
听刑部账房细说,年俸确实是一百八十两,还有各种补贴、节俸加起来又是一百余两。因为立了功勋,胡尚书又特别奖了三百两,故而是这个数。“怪不得所有人都想当官!”贺齐舟当场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等贺齐舟赶到皇宫东门时,许暮早就等在了那里,两人有了枢密院的鱼符,又是禁军相熟的面孔,连一句盘问都没有就放行进宫了。
张致仁、莫德正等高衔官员均还在早朝,那些忙碌的院士无暇理会二人。贺齐舟正想着问别人要不要帮忙时,却见萧寄怀也到了枢密院。
“这么巧,师兄。”贺齐舟有些尴尬地说道。
“师兄。”许暮也有点底气不足。
“不巧,许暮,我是来向你辞行的,恩师同意我北行了。”萧寄怀道。
“真的?哪里?”贺齐舟既是羡慕,又是敬佩。
“唉,只是个押运官。大批粮草和辎重要开始发出了。我自己也不知道要押送去哪里,密令要出发时才给。”萧寄怀道。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有时侯,押运官兵更加危险,师兄要小心一些。”贺齐舟道。
“哼哼,这个我自然知道。”萧寄怀有些不屑,这么浅显的道理还用你教吗?
“师兄,那我们明天还送送你吧。”许暮道。
“不可相送。如果每个士兵出征都有人相送,那还成何体统?我好歹也算是一营之长,更不可带坏了风气。雪妹,好意心领了,你自己好好养伤,不知还有没有缘分再见一面。”萧寄怀深情说道,让贺齐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是说好都叫许暮的吗?”许暮面露不快。可能是见萧寄怀脸色也不太好看,只能低声道:“师兄自己多加小心。”
“嗯,你也一样。”萧寄怀总算是展颜一笑,英俊得让贺齐舟又是一阵不适。
萧寄怀走后没多久,莫德正和张致仁都是一脸怒容地回到了枢密院,心情烦燥的张致仁叫来一名中年院士,让那人安排贺齐舟与许暮做事。
“在下花渚,张大人说是说让你们都听我的,你们可别太当真啊,我不过小小一名书吏,怎敢使唤二位。两位到处看看,有什么不清楚的尽管吩咐我。”花渚说道。
“花大人言重了,你们这么忙,我们哪好意思让您陪着闲逛啊。我们真是想帮忙做点事,还望不吝赐教。”许暮道。
“真的,跑腿的活也行,您尽管吩咐?”贺齐舟道。
“确定?”花渚想再确认一遍。
“确定。”贺齐舟回答得特别诚恳。
花渚道:“那好,就有劳两位了。我先和你们说说都要干些什么吧。”
贺齐舟道:“洗耳恭听。”
花渚道:“咱们这枢密院管的可都是一些大事,那些军中的小事都丢给兵部去处理了。”
“如何区分大事还是小事呢?”贺齐舟不解问道。
花渚道:“幽州、并州、甘州、冀州,此四州军镇再加上御林军,他们呈报上来的就算是大事;经兵部筛选呈报的也是大事;锦衣卫、武察司若发现重大敌情或是间谍案件,也要呈报我枢密院。”
“哦。那么多事,皇上怎么看得过来?”贺齐舟点头以示明白,又加问了一句。
“所以才需要我们枢密院啊。我们要从那些大事里摘出最重要的、皇上最关心的,报至陛下那里;还要根据各种消息,制定作战方略、指派相关将领、提出奖惩建议等等。看到那一间间屋子了吗?”
“看到了。”
花渚道:“军情室分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八处,分别对应四大军镇、御林军、兵部、武察司和锦衣卫,初步分析各处呈报上来的资料;
参议室分为上中下三室,依据军情室的初步意见,再作研判,最重要的事会汇集至上室,直通天听。对下属的回复也由此三室作出。”
“知道了,你就说要我们做什么吧。”许暮急道。对这些她自是清楚,何须对方多言。
花渚道:“嗯,嗯,我呢,是收发室的,要辛苦你们将呈报上来的文书和枢密院的批复作个传递。还有,如果军情室、参议室需要调用档案,我们还要去档案室取件,并负责归还档案。”
“还真是跑腿的。”贺齐舟笑道。
“实在不好意思,最近上传的呈文与下达的军令特别多,我这里又被抽走了三人,都叫了几天,没想到副使大人差两位过来……”花渚一脸歉意。
“军情紧急,军令如山,一刻也耽误不得,枢密院的收发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做的,花大人,我们会认真做事的。”许暮道。
“嗯,前面就是放档案的吧。”贺齐舟。
“不错,西首六大间都是放档案的。走吧,我带你们去认一下人,今天开始就要辛苦二位了。”花渚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
胡懋回到刑部,还未坐定,苏拓便来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
“稀客啊,苏大人,难得见你中午还留在部里,说吧,什么事?”胡懋问道。
苏拓道:“老大人,一早贺齐舟让我代呈两道奏折,我忍不住瞄了一眼……”
胡懋道:“他拿到部里上呈,也就不是什么密折,你是他上司,自是可以过目。”
“嗯,这一道是谢恩的,另一道嘛……我不太敢直接呈上去,不如大人您看一眼。”苏拓将贺齐舟的奏折往胡懋那里一推。
胡懋从案上拿起那道削藩折,仔细看了起来,到最后,手竟有些微微发抖。
“大人,要不拦下吧,那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自己找死呢。”苏拓道。
“啪”地一声,胡懋用力合上奏折,道:“今天就呈上去!记住,你没来过我这里,我没见到过这道折!”
“这个……好吧,那我也没看过,直接让人转送内阁!”苏拓说道。
“如此最好。记住,我没见过此折!”胡懋最后强调了一遍。
……
贺齐舟忙碌了一天,也没碰到许暮几次面,枢密院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跑了个遍,还出宫去了两次刑部,一次御林军西大营,一次武察院。
经手的密文、军令不下百份,只是一个字都没瞧见。进出枢密院的文件大多有蜡封戳印,当然贺齐舟也不是真想要看这些文书,只不过有些好奇而已。
一天下来,也不是没有一点收获。替军情处取了四次档案,也还了两次档案,对调取密档的流程已是了如指掌,晚上要好好琢磨一下,如何调阅义父兵败被俘的密档,看看这问题究竟是出在哪里。
贺齐舟递完最后一封军令,自郊外回到枢密院时,已是日落时分,等在收发室门口的花渚堆笑道:“江陵侯,您辛苦了,许暮公子已经回家了,让我和您打声招呼,您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哦,花大人不必客气,这是西大营签收的单子,麻烦花大人拿去归档吧。您还不回去吗?”贺齐舟问道。
“咱们这地方,就算天塌下来也得有人守着,白天清闲了,晚上总得值更吧,你看,不是还有那么多人没回去吗。”花渚笑道。
“我城里也没居所,去武备馆一个来回时间也长,明天开始您可以安排我来值更,有张床睡就行了。”贺齐舟道。
“噢哟,真是遇上救星了,我已经六日不曾回家了,那明天您替我一晚,改天空闲时,我请您喝酒。”花渚有些激动地说道。
“一言为定,那我明早带点替换衣裳过来。”贺齐舟道。
进入枢密院第二天如同第一天一样忙碌,贺齐舟几乎已经可以叫出院里所有人的名字,当然,最熟悉的还是收发室、档案室那些人。
小公主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又扮成了太监模样,拦住贺齐舟说了好一会话,不巧还被许暮给看到了。
小姑娘冰雪聪明,知道贺齐舟推了母妃的好意,定是为了一路患难的许暮雪,虽然伤心了一阵,但还是忍不住来找贺齐舟说说话,一来是为了解闷,二来是觉得投缘,就是喜欢缠着贺齐舟,哪怕听他说说话也觉得开心。
姜杏发现许暮刻意回避,特意将她拉了过来,硬是要贺、许二人一同陪他聊一会。还美其名曰替贺齐舟与小雪姐姐创造机会,这让许暮雪是又羞又气,但又不能拿那个小丫头怎么办。
姜杏也知道枢密院忙碌,并未纠缠多久。三人言谈还算欢快,殊不知,对面的内阁已经吵翻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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