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腹诽诸公各怀鬼胎之时,秦亮也不得不暗自承认、其实自己也是各怀鬼胎者之一。
秦亮想到了出任太守、加将军号后,可以推进他的长期规划,加快积攒实力;而玄姬的年龄也拖不得,他只要外任、有了自己的地盘,便可以把玄姬藏起来;他甚至还想起了甄氏说的什么,立功而归更受敬仰之类的话。所思全是私利。
只因战争的全局、秦亮完全掌控不了,即便他想大公无私,也只是自讨苦吃而已。
而相比曹爽的“不会亏待帮助大将军的人”,司马师的许诺更加具体准确。于是秦亮的想法是、听从司马师的“忠告”,同时设法立功,以便事情结束之后,分得属于自己的那杯羹。
昨晚秦亮与郭淮吃过饭,也算是拜见了直属上司雍州刺史。今天一早,他抓紧时间、去见都督雍凉的夏侯玄。等拜完了码头,他还有很多事要忙活。
除了曹爽身边那几个狗头军师,秦亮与很多人都能相处。这个夏侯玄还记得秦亮抄过的诗,对秦亮印象不错。
虽然表叔令狐愚评价夏侯玄“装什么清高”,但夏侯玄的长相挺俊、气质儒雅,形象不错,秦亮并不厌恶这个人。只是夏侯玄不太像是武将,在这方面给秦亮的印象、比颇有威仪的郭淮确实有点差距。
秦亮在都督府,还意外见到了司马昭。
夏侯玄引荐司马昭时,秦亮先揖拜。司马昭回礼,两人都颇有兴趣地相互打量了一番。大概因为年纪相仿,而且司马昭应该从他哥那里、听说过秦亮。
他们司马家父子三人的个子都挺高,也都是长脸,司马昭长得与他长兄有点像,但眼睛没那么大。司马昭的皮肤也更好,有点细皮嫩肉的感觉,除了因为年轻,估计也没司马师那么操劳。
高个子、不胖、长脸,但有点奇怪,司马昭与他的父兄一样、看起来就是不俊朗。五官单独看都没什么大问题,凑在一起的感觉却不怎么协调。相貌完全不如旁边的夏侯玄,外观简直是云泥之别。
不过司马昭这等人物,相貌、年龄什么的并不重要了。
司马昭刚成年就是乡侯,不像很多人拼了老命才是亭侯。刚出仕、则是两千石的典农中郎将起步,溜达了一下,找人上书吹嘘几句干得很好、但好像又不知道好在哪里,便直接干到九卿级别。现在年纪和秦亮差不多大,没做几年官,已经封了征蜀将军、在此役中的地位仅次于曹爽和夏侯玄。
秦亮也懒得管那么多,他与两位大人物寒暄了一番,意思到位,很快就告辞走了。
时间并不充裕,郭淮出发的时间就在下月。因为是前锋,所以出兵要比曹爽的主力早。
秦亮带着两个随从,便开始寻人问话,先是找刺史府里走过蜀道、熟悉秦川的将士,然后他又去了骆谷口附近,找官吏屯民询问。
不出半个月,秦亮从洛阳专门准备的佐伯纸、便消耗了将近一半。幸好他早有准备,不然这么多图用简牍、不知道有多重。
据说这些纸张不容易保存,但秦亮也不是为了存档,反正能保存几个月就已足够。
图当然不准确,但比他在洛阳看的简牍要详细得多,而且不限于傥骆道的路线。因为傥骆道近太白山,所以太白山周围的河流、地形、水源情况,他都会询问。
果然不出秦亮所料,根据走过傥骆道的老兵叙述,傥骆道上有多段路找不到水源。而且郭淮显然知道,他在准备出征时,备了很多水袋和葫芦。
很多事都来不及做了,秦亮只向郭淮提了个要求,制作一些加长的步兵矛。长矛最容易制作,长安城就有制作兵器的作坊,一根木杆加个铁矛头而已。
二月上旬,前锋近万众挥师出兵。
此时曹爽与他的参军谋士们还没到关中,但估计已经率领中外军离开洛阳。
秦亮跟着中军,离开长安城之后便往西南方向进行,关中平原的道路又宽又好走。但刚渡过芒水(黑河),秦川的山影便出现在了天边,仿佛是黑云压境。
很快大军到了骆谷口,先扎下军营,然后分批进山。
前一天大伙还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刚进骆谷口,景色便是骤变。秦亮仰头观望,特别是道路西边的那片山,又高又大、形成山脉,一眼望不到头,人也不可能爬得上去。
两边都是大山,秦亮回望长长的军队,忽然觉得、千军万马在这里都显得十分渺小。
不几日,便开始有栈道、过索桥,军队走得并不快,遇到损坏了的设施,还要停下修理。
秦亮看着荒山野岭上的险峻栈道,只觉得除了军队、估计没人愿意走这样的路。战争的残酷,还没打就能体会到,为了弄|死对方、这种非人的地方也愿意来。
道路非常难走,高低落差也很大,极费体力,很多地方都不能骑马、除非不怕摔下山。一路上几乎没见到人烟,完全是风餐露宿。估计身体差的人,扛不住这样的旅途,得死在半路上。
说不定曹爽和他的谋士、只知道傥骆道的路最近,进山后只有大约四百里,但等亲自来了看到这副景象,估计他们也会懵。
每到山口,秦亮会带着杨威等人在周围转转。到了傍晚军队安营扎寨,他便翻出之前画的图,进行修改。
这时郭淮路过,好奇地驻足看了一会,秦亮忙起身揖拜。郭淮道:“山太多,不好画,我们是记在心里。”
秦亮顺着他的话道:“将军言之有理,仆是第一次走傥骆道,随手画一遍、倒记得牢一些。”
在军中,他不再以亲戚相称。郭淮听罢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嗖”地一声,顿时周围许多人都侧目看向山林里,不知什么动物一闪而过。
接着山间传来了“嘎……”长声幺幺的鸣叫,仿佛有回音一般。此时太阳已经被大山挡住,光线有些黯淡,这样的声音顿时叫人觉得十分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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