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天最后辞别的从容不迫,让卫渊沉默了很久,却也只能道一声道友走好,然后将这一封浑天所留,恐怕千年万年都不会腐朽的信笺折叠好,放入怀中。
收拾心情,看向最后的几座石刻留信。
后并不是拘泥于离别的性格, 她虽然柔和却绝不软弱,在信笺之上,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和坦然,似乎每隔一段时间,前来这里坐一坐,已经成为了她的一种习惯。
在数座石碑之后,后提及道:
岁月真的是残酷的东西
哪怕是娲皇的造物, 若是无法抵达一种更高的境界, 也是无法抵御岁月的冲刷的,灵材,药物,可以维持住肉身的青春不老,但是魂魄却会在不断的经历,离别,纷乱,喜怒哀乐之后,不可遏制地受到损伤。
最终无法负荷如此长生的重量,魂魄会消亡
女希娇女,西皇的朋友去世了,去世的时候很安静,最后戏弄了一次西黄, 我第一次看到西皇那样的表情,既不是痛苦,也并非悲伤, 而是属于自己经历的某一部分被剥离的失落。
娲皇为了让其余的人族能够抱团,亦或者不愿意看到西皇那副模样, 以自己的血液创造了涂山氏, 但是我最后看到,那个叫做伏羲的少年以自己的血替换了娲皇的血。
或许,祂也为自己当年,故意干扰了娲皇的判断,使得阿娲捏出来的人族充斥各种各样的弱点而导致了现在的局面,而感觉到遗憾和些许的歉意,若是魂魄的核心不灭,经历过修养之后,或许还有再来的机会。
但是,西皇啊,再度化作人类的女希娇女,还是你当年认识的吗?我很想要这样问,但是却又觉得,没有必要以自己的判断,去影响其他人的抉择
若是你的话,元,你会觉得如此算是对, 还是错。
你会不会后悔呢?
女希氏, 名为娇女, 涂山氏
卫渊按了按眉心,感觉到了些许的熟悉嗯,再加上喜欢戏弄西王母的秉性,不会真的是她吧嘶女娇?
她前世是娲皇创造的第一批人族之一?
曾经认识少女的西王母?
嗯,这样也可以解释了,为什么贵为十大巅峰之一的西王母,居然会亲自来参与一个人族的婚礼,尽管那个时候的人族不弱,但是也只是放在了大荒百族当中的不弱,和一位执掌天劫灾厉的战神比,还是不够的。
难怪西王母在诸多天神之中是倾向于人族的。
难怪许多的灾难当中,昆仑一脉的山神水神都往往站在人族这边。
原来如此吗?是最初的一丝丝缘分导致了后来的许多变化,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恐怕自己也无法遇到珏,无法有了后来的这许多的故事也难怪那个时候的西王母,对于自己转世这件事情,会抱有一种中立的态度。
卫渊心中涌动着,不过,女娇究竟是否知道这件事?
他想了想,把这一座石刻记录下来。
打算回去的时候让女娇看看。
他看向下一座石刻,这也已经是最后的一座。
我来到这里的时候,甲一的神魂已经开始剧烈的破损。
岁月的流逝必然将带来不可逆转的损失,而他的根基和根底都太弱,在此地无法扭转,我想要将祂带着离开这里,去寻找阿娲,以及一些特殊的灵地,将其魂魄强化一次,或许还有转机。
甲一拒绝了。
这是他,作为原始的基础造物,第一次表达出了强烈的抗拒。
我问他,蝼蚁尚且惜命,生灵岂不求存?
他回答我,神灵的职责是开拓道路,傀儡的职责是奉守命令。
而甲一的职责是等待即将归来的主尊。
他说,你说过的,你很快就会回来,可能是明天,或许会是后天。
若是你回来,看到他不在这里,你或许会觉得失望,所以他不肯离开。他表现得很抱歉,我告诉他,不必觉得歉意,若这是他的选择,那么我会选择尊重他的意志。
这是最后一次石碑,自此之后,后似乎再不曾来过这个世界。
卫渊沉默许久,一直到杯中的茶都凉了,方才回过神,闭着眼睛,白发垂落背后,这偌大的小世界,大道开辟的声音轰然作响,却越发觉得空旷,这三人所创造的道场之前,三千问心玉髓,唯独青衫道人席地而坐,白发垂落于地,只是觉得荒凉。
在下名为后
吾名为浑天,听闻道友欲寻求天道?
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呵
大道长生,各行其路,不负相识,已是难得。
人走了,手中的茶也凉了下来,卫渊收敛了自身的情绪,看向了更里面的地方,那里没有一座石碑,如果说是以前的卫渊,可能会完全忽略,但是对于现在自身的功体走到了域中四大道路上的他,那里的异常简直刺眼。
白发道人手中的茶盏随意一泼,茶盏里的茶飞出,落在了天机之上。
化作了一道道波光涟漪的残影。
那里原本有一座座石碑,上面同样有属于后土的信息气息残留,但是下一幕,这些石碑就仿佛被风化的砂砾一般,缓缓地消散无形,最终连一丝一毫都没能留下,若不是卫渊此刻对于天,地,道,人,四类法则的敏感度极高,也会下意识忽略过去。
“被毁去了,是谁做的?”
卫渊想要看清楚是谁所做,想要看清楚动手的是谁,但是对方的实力一来也似乎极为强大,二来跨越了漫长的岁月,卫渊本身只是因为其特性,对于这一类的信息敏感,但是不代表他擅长还原。
对于推演过去未来的天机类的手段。
卫馆主的熟练度仍旧是会被夫子拿着戒尺满世界追杀的级别。
既然没法子自己推断出来,那就只好依靠外物了。
卫渊五指一握,直接把清醒之梦里面的河图洛书给拉出来,河图洛书似乎都不敢置信自己被放出来,没有那一棒子莽夫老帮菜,也没有那個看不清楚脸却又阴地一批的烛九阴。
没有!
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
河图洛书在惊愕之后,旋即突然放声狂笑起来,灵纹暴涨,直接化作了一个身穿蓝灰色衣服,面容朴素到看一眼就会忘记的青年,放声道:“哈哈哈哈,卫渊啊卫渊,你真的是太小看我了!”
“居然把本座放了出来!”
“天高地阔,任我遨游啊哈哈哈!”
“从此,我将不再受你的钳制!”
“从此,我将会天地无敌,我会把你的黑历史告诉全世界!”
蓝衣青年身躯爆发了一股强大的灵气,而后把握天机,就要瞬间遁去,远离那个噩梦,正心情愉快的时候,祂突然看到了自己的未来,看到自己瞬间远去,却不可遏制地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时空裂隙。
自己会被各种各样的理由干扰坠入其中。
睡觉的时候,走路的时候,甚至于是战斗的时候,吃饭的时候。
而这些本来应该是随机的,毫无规律的时空裂隙,却都指向了同一个终点,白发青衫的道人眼底漠然,背后隐隐流转无尽的剑气风暴,隐隐化作了天之苍茫,地之浑厚,人之炎黄,以及三者合一的大道之体。
看到白发道人伸出右手,五指微微张开:
敕令,河图洛书终将碎裂
敕令,河图洛书碎片,永无再聚之日。
敕令
河图洛书,不可离此地三尺。
无数的时间裂隙和空间裂隙汇聚,彼此相互连接,化作了一个永远无法逃脱的死亡困境,而自己所遭遇的一切果,其原因全部指向于白发道人,指向了那一双混沌漠然的双瞳。
蓝衣青年额头瀑布汗疯狂飙出来,身躯僵硬。
这家伙这家伙什么时候有了这个诡异恐怖的权能?
不那么擅长强攻高层次的对手,再说对强敌有剑术。
但是对于弱于他的,简直就是百分百的碾压,连一丝翻盘的可能都无,面对着这样的敌人,面对着这样的未来,河图洛书深深吸了口气,而后用尽了一生的勇气,用尽了全部的决绝。
转身,踏步!
扑通!
蓝衣青年双腿一软直接趴在地上。
“大老爷,我就是开个玩笑哈,哈哈哈。”
“无论如何无论何地,您卑微的小洛永远都是你的仆从。”
“我绝对不会嚣张的,那什么,黑历史咱都咽进去了,您可以放心哦,完全放心!”
河图洛书化作了原本的石碑,老老实实,从心而动。
白发道人都给这家伙整不会了,这家伙,到底是看到了什么东西,怎么突然就变了态度?简直就像是给人直接欧拉了好几页一样,他将这些杂念压下,平静地道:“我需要天机卜算,伱作为辅助。”
“好嘞,不知道老爷您要算什么?”
“只要不是伏羲,咱都给你算出来!”
卫渊沉吟,道:“后土留下的石碑。”
河图洛书:“”
卫渊补充道:“以及,究竟是谁把后土留下的石刻都毁掉了。”
河图洛书:“”
沉默了一会儿。
河图洛书啪地倒在地上,直接摆烂:
“那什么,要不然,您还是把咱给分了吧,请动手利索点。”
“眼一闭就过去了。”
卫渊:“”
刚刚的雄心大志都去哪儿了?
白发道人无可奈何,而在这个时候,天机变化,卫渊和那边躺平摆烂的河图洛书都愣住,或者说前者是怔了下,而后者,更是直接震惊了,因为这一股带着敌意和探索的天机。
直接指向白发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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