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昙沿街一路小跑,道旁铺子明灯朗挂,行人宾客往来不绝,秋昙便混进这些人中,自以为无人察觉,然其实身后不远处跟了两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正是方才那客栈的护院。他们发觉秋昙逃跑,立即追了出来,只因路上行人众多,不敢贸然接近,只在不远不近处跟着。
秋昙走过一段繁闹的街市,来到冷清的康宁道,这条道上沿街的商铺都已关张,檐下黑漆漆的,只有四五个零星行人路过。秋昙怕黑,想再返回去,回头一看,正望见那两个尾巴,其中一个大块头显然是今日那个不许她出门,拿棍子吓唬她的人。
此时秋昙脑子里只有一个字:跑!
于是她立即拔足狂奔,直朝对面的小巷里跑去,两个护院见状,骂了句娘便也狂奔着跟上……
秋昙一面跑一面大喊:“救命啊,救命啊!”只盼着有路人能挡一挡这二人。
她急跑出那巷子,来到另一宽阔的官道上,直直横穿大道,恰好一辆华盖马车飞驰而来……
秋昙见状,为时已晚,她“啊”的大叫一声僵立在原地。
说时迟那时快,马倌猛拉缰绳,马儿向天长嘶,前蹄高扬,离得秋昙不过一尺的距离,险些踹她身上了,秋昙吓得扑通一声坐倒在地。
马倌抹着额上的汗,大骂:“哪里来的小子走路不长眼,惊了我们主子的马,十条命都不够你赔的!”
“怎回事?”赵文贤用玉骨扇挑开车帘。
“爷,没事儿,就是个没长眼的小子……”话音未落,便听得左侧小巷里传来一声:“站住!”
秋昙回神,赶忙爬起来,拖着磕伤的右腿往右边小巷跑,然而这一下把衣襟里塞着的玉佩掉了出来,正是当日赵文贤送她的那枚青玉玉佩。
赵文贤远远的瞧见了,因青玉玉佩用的黑色穗子,而寻常人的玉佩少有结这个穗的,他略一沉吟,立即命马倌:“追上那人,快!”
马倌领命,立即翻身下去追秋昙,大骂:“你这莽撞匹夫,惊了我们的马就想跑,快站住,还不快站住!”
一时间,竟有两拨人在追她,秋昙心急如焚,可拖着摔伤的右腿跑不快,只能一瘸一拐的疾走。
最后,两个拿棍的护院先追上来,拦住秋昙的去路,秋昙认了,索性停下脚步,用手肘撑着矮墙,一手抚着胸口大喘气,“别……别追了,我跑不动了。”
接着那马倌也追了上来,他指着秋昙向两个大块头道:“这人我们主子要了,”说罢给二人各丢了几两碎银子。
那两护院虽是奉命出来追堵秋昙的,可追着了没赏钱,没追着也不过挨掌柜的一通骂罢了,他们自然要银子,于是二人把秋昙留给那马倌,揣着银子走了。
“现在这年轻后生啊,走路也不看路,不要命的,走,跟我见我们爷去!”马倌提溜小鸡仔一样,揪着秋昙的衣领便走……
“你……你先放开我,我自己走,”秋昙挣扎着,可她浑身无力,只能任由马倌拉着往大道上去了。
远远的,她便看见马车前长身玉立的赵文贤,手里正拿着她那块青玉玉佩,她吓得转身便要跑,奈何马倌将她抓得死紧,这一回身反而衣领子膈了喉咙,剧烈咳嗽起来。
“爷,就是这小子惊的马!”马倌将秋昙往前一推,推倒在地。
赵文贤微微一笑,双指夹着那玉佩居高临下地递还给秋昙,“竟真是你,你可知道这两日满京城都在寻你,你的风头把刺伤王爷的刺客都盖过了。”
秋昙知道他认出了自己,便索性接过玉佩,撑着起身向他抱拳道:“赵公子,您行行好,只当做今晚没见过我让我走吧,他日我定会报答您的!
赵文贤呵的一笑,将玉骨扇撑开,轻轻摇着,“我今儿放了你,伯伦知道了恐怕要将我生吞活剥了,”说着命身边的长随,“把她绑了,送马车上去。”
“诶……”秋昙望着他身后两个身材昂藏的长随,知道自己跑不了了,只好认命道:“不必绑了,我自个儿上马车,”说罢自己乖乖走上去,踏着马扎上了马车,接着赵文贤也上了去,马车立即掉转车头,往平南侯府去了。
秋昙坐在马车里,撩开一线帘帷看外头的夜景,一声儿不言语。
她鼓起了此生最大的勇气,做好了万全之策,就为了这一次逃跑,谁知连两日都没撑过,便又叫抓回去了,真是天意,谁能想到那日城门要查刺客耽搁了会儿功夫,这一跑出客栈又恰好撞上赵文贤的马车?
只是不知秦煜见了她,该发多大的脾气,往后她又如何在听风院立足。
赵文贤见她垂头丧气,便将红漆食盒推到她面前,笑道:“吃点儿点心,不然伯伦要怪我了。”
秋昙别过头不理他,心道这人长得像她学长,却没半分她学长的助人为乐精神。
“京城里也有匪徒强盗,你一个姑娘家夜里乱跑,当心叫人掳了去卖到青楼,回府于你才是最好的,况且全城都在搜捕你,至多五日必能将你搜出来,还不如我将你送回去。”
秋昙放下帘帷,双手抱着腿将脑袋枕在腿上出神,她自然知道回去是最好的,可是……她要如何面对秦煜?将来又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