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傲秋这话没有明说,而是旁敲侧击,以渭水之战来比当下形势,同样是退无可退,同样是兵力悬殊,若你总是心忧兵力不足,做为主帅未战先怯,那这仗也就不用打了,更不谈以后还想坐上大汗宝座。
苏起也是聪明人,闻弦歌而知雅意,况且现在形势已经烂熟在胸,知道张傲秋没有点明是跟自己留着面子在,当即脸色一红,拱手道:“秋兄,琪琪格受教了。”
张傲秋见她想通,跟着一笑道:“苏兄,其实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能保你高枕无忧。”
苏起一听,不由愕然抬头,茫然道:“何事?”
“兵权!”
说完顿了顿接着道:“此次十八部落会议必将谈崩,我们即将面临对方联军,但若我说不管他们是三家还是四家联合,内部就一定是铁板一块,这话你信么?”
苏起一听,顿时眼睛一亮,张傲秋见了“嗯”了一声接着道:“草原各部落互相征战多年,想要一夜间就变得心齐,这是不可能的,我敢断言,他们虽然联合,但彼此之间必然互相牵制,所以看上去联军兵势逼人,其实不过是一盘散沙。
而反观我方,胆敢当众以一挑多,就已经给他们埋下猜疑,等十八部落会议开完,在接下来你自己部落会议中,此必然也会分为两派,我们一力主战,以如此少的兵力却不畏强—暴,拯救部落于危难之时,短时间来看是莽撞之举,但随着时间推移,必然会赢得民心,同时形成哀兵之势,到时候只要有一场胜战,就会完全扭转局势,多的不敢保证,部落里的那些中立势力就会将其争取过来。
同时兵力少也有兵力少的好处,草原虽然没有中原那样高大的城池,但同样也避开了对方有目的的进攻,况且草原如此之大,三千人马散在其中,对方想要找到并围歼我们,只怕也是困难重重,根据这些局势分析,可以说我们是掌握主动,进可攻,退则消失无踪,只要能料敌先机,完全可以以小博大,一定江山。”
张傲秋说完,苏起默想片刻,跟着拱手肃然道:“琪琪格愿做秋帅帐下一个传令兵。”
苏起这个态度,已经是打开心结,张傲秋见了,上前两步,拍了拍她肩膀道:“苏兄,此次十八部落会议,尽量办得高调一些,其他事情,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苏起听完,缓缓点了点头,就像张傲秋所说,她是主帅,下面人都看着她,若是在会议上输了气势,那无形中就已埋下祸根。
第二日,冬日的暖阳刚刚升起,还没来得及化开昨夜的冰寒,苏起就带着夜无霜出现在部落大帐外。
苏起被两次刺杀,最后更是被逼得影入草原躲避,这事早已在部落内传来,并且传得有声有色,将那刺客说得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只怕这次郡主是凶多吉少。
而这其中,有部分人是暗自高兴,时间推移的越久,那种高兴也就越浓烈,只是没想到,还没高兴几天,在部落会议前一天,人居然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不仅如此,整个人还散发出自内而外的自信,感觉就像人会发光一样。
这样的变化,自然是刺客的事情已圆满解决,仅此一点,就立即引起那部分人的猜疑,再看过来的眼神开始变得些微谨慎,说话之间也略有收敛。
而这一切,苏起都收入眼中,嘴上不说,心里却是犹如明镜,举手投足间也就更加从容淡定。
这一回来,苏起立即接手明日的会议布置,而一些已经布置好的地方,又重新进行安排,总之一切都要体现出一种霸气。
而这一应物质,做为掌管军资物资的阿木尔却是一点异议都没有,基本都是随报随批,苏霸对此本有所腹诽,但他毕竟不是部落大汗,即使再强势,在这上面却是连个发言权都没有,何况阿木尔还没有发话了。
第二日一早,各部落的大汗依约前来,隔的近的来的早,隔的远的则相应晚一些,不过像这样的部落大汗之间的会议,倒是给草原带来了几天的和平。
各部落的大汗,安排在相应的大帐内,互不相见,也是避免会议还没开始就先干起架来,而一应接待,也是按最高礼仪,虽然相互之间都不对付,但该讲的过场还是要讲。
等到快中午时分,最后一批人才抵达,苏起一见,干脆安排各自进餐休息,会议临时推迟到午后未时开始。
对这次会议,张傲秋是撒手不管,一来他没有这个资格,二来他也相信苏起的能力,做为一个领头者,不仅需要懂得控制权利,同时还要懂得如何下放权利,若苏起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也就真不用再考虑下一步了。
所以他现在的主要任务还是打坐调息,不停地吸收天地灵气,将那颗金蛋蛋的底无限地打厚实些。
而夜无霜则换了身草原民族服饰,混在其他几个女高手之间,对苏起进行贴身保护。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世间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万一要是突然起个波澜,那就不好说了。
未时。
一个硕大的帐篷内,苏起跟阿木尔一左一右端坐在主家位上,帐篷中间,一大盆木炭正熊熊燃烧,烤得整个大帐温暖如春。
其他各位大汗,在侍从的带领下,依次进入大帐,每进一位,帐门外专人就大声唱偌一声,里面已经就坐的人听了,要么是眉头深皱,要么就是一脸鄙夷或是愤怒,而人进来后,更是彼此怒目相向,若不是这样的会议有公约,说不定当场就会拔刀干起来。
这一切,苏起在旁冷眼旁观,心中对张傲秋先前的分析也就更加有底,真若是跟这里的每一家单挑的话,也许难度还大些,而要是能让他们联合在一起,反而腾挪的空间更大。
这样一想,心中更是大定,于是端起桌上的奶茶,老神在在地慢慢品着。
等最后一人就坐后,苏起咳嗽一声,右手五指敲了敲桌面,直奔主题朗声道:“今日请各位大汗过来,主要是关于圣物一事。”
说完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盒放在桌上接着道:“琪琪格不辱使命,将圣物重新带回草原。”
话音一落,大帐内立即顿时陷入一片沉寂,剩下十七人,一个个目光灼灼地看向那桌面上的玉盒,眼神中露出一丝狂热跟发自内心的虔诚。
由此可见,谁来当这个共主先两说,但迎回圣物却是每个草原人真诚的心愿。
半响后,坐在苏起正对面一个满脸虬髯的大汉开口道:“郡主,你不能只让我们看个玉盒就告诉我们里面装的是圣物,多少也让我们过过目吧?”
此人名叫白音,所在部落实力可以排进前五,长相粗豪木讷,内里却是一个攻于算计之人,若是与之初次见面,很容易被他外表所迷惑。
在其左右端坐的两人,分别是布和跟布日固德,这三人正是苏起当初心中预定会结盟的三人,为了方便行事,特意将他们仨安排坐在一起。
而布和跟布日固德,这两人部落实力排名靠后,不过这两人实力虽然不行,但煽风点火却是一把好手,明面上是各自为政,但暗地里却和白音走的很近,只是这个“暗地里”只是他们自以为,其实其他人都早已知晓。
苏起闻言,面无表情道:“这个当然。”
说完打开桌上玉盒,双手恭恭敬敬取出玉牒,将其转给旁边的阿木尔。
阿木尔同样双手接过,将玉牒转给在他右手边的大汗。
那人双手接过玉牒,手掌竟微微发抖,双目射出一丝火热,跟着恭敬地将圣物贴在额头,好半响后才将其拿开,右手细细一一抚摸,嘴角张合不定,其他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在默念着圣经。
只是这一通念却是念了快半个时辰,等那人念完,苏起敲了敲桌子道:“各位,琪琪格知道,我们在坐每个人对圣物都是发自内心的虔诚,但现在只是确认这玉牒是否真是圣物,若是每人都抱着圣物念经,那今天这会议也就不用开了。”
苏起说完,那人一愣,跟着也明白过来,在坐的都是部落大汗,也不是什么闲人,部落一大堆事情等着处理,再说了,这里毕竟是别人地盘,耽搁久了也不安心,想到这里,也就将玉牒放了下来,念念不舍地将其交给下面一位。
即便这样,一转看完,也花了将近三个时辰,现在已是冬日,天本就黑的早,这下一来,会议还没开始,外面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了。
最后玉牒回到苏起手中,苏起将玉牒重又放回玉盒里,跟着将玉盒收入怀中,这个动作意思很明显,圣物是我的,你们想都别想。
苏起收好玉盒,拍了拍手道:“各位,圣物你们已经看过了,还有什么异议?”
说完环顾一周,见没人说话,接着道:“在我离开草原前,我们十八家部落同样聚在一起举行过会议,当时发下誓言,不论哪家,只要能接回圣物,那这家就是草原共主,这事各位不会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