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娇做梦了。
也不能说是梦。
因为那是上一世真实发生过的。
那个时候她已经被顾有为休弃,司马家的大小姐进府成为新的将军夫人。
她何尝不想带着休书离开将军府,可顾有为把她关在后院,万般道歉,百般求和,还在口口声声说着爱她。
她抚摸着那张被他亲手划伤的脸万念俱灰,也想着了结了性命彻底解脱。
可老天给她开了一个大玩笑——她怀了孩子。
和顾有为成婚多年求子不得,却在那个时候来了。
后来也证明,她与那孩子无缘,顾有为最得力的副将给她灌下药,说是,新的将军夫人也有了身孕,大师说与她肚子里的孩子犯冲,将军要留下夫人肚子里的那个。
其实在那之前,有人找过她。
那是一个会武功的,其貌不扬的女人。
她说能带她离开将军府给她自由。
当时唐府被唐十安掌控,明家也早被连累,她想不出在那个时候会向她伸出援手的人是谁。
她问了,那人说,是碧城县老家的故人。
那时的她不解。
且不说在碧城县她已经没有来往的人,就说能有一个随意出入将军府的手下,那个“故人”就不简单。
那时的她还在幻想着生下那个孩子,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后来那个孩子没留住,她沉浸在悲伤中,也就忘了中间还掺了这件事。
梦里都是悲伤,她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难受得喘不过气。
梦境变换,突然回到了她还没认识顾有为时。
那时陈培尧来唐家的第二年,大年伊始,突然迎来了十几年未见过的天灾。
大雪下了三天三夜,压垮了不少民房,冻死了无数穷苦百姓,县令大人组织人手除雪救灾,唐九德为了赢得好名声带着全府的男丁参与其中。
除了陈培尧。
他身子弱,突然之间发起了烧,大雪封路不能外出,大夫也都忙着救济灾民不出诊,邹娘全府上下求人带陈培尧去看大夫无人应她。
唐娇在自己院子里听着隔壁勤竹苑的动静,终究是没忍住过去了。
陈培尧已经烧的失去了意识,她喊了许久不得回应。
或许是念着那点骨血之情,她要救他。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背起了陈培尧,就这样一路上和胖丫替换着背着去了医馆。
这件事若不是此时出现在梦里,她根本就想不起来。
上一世他竟然和陈培尧有这样的交集。
最后梦是以一个画面结束——
陈培尧带着邹娘坐上进京赶考的马车,在进马车之前他停了下来,回头直直看向了她的方向。
那是她只有在这一世才从陈培尧身上看到的含笑眼神。
唐娇猛地就清醒了。
睁开眼时一身冷汗。
梦里真真假假。
前面两个梦境是真的,可最后那一幕是什么情况?
上一世陈培尧离开可是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梦里面陈培尧那个笑容,想起来还怪惊悚的……
她的思绪猛地一断。
或许,那个“故人”,是陈培尧?
这个想法一产生,她头皮发麻。
怎么可能?陈培尧为何会帮她啊!
她坐起来发呆,整个人有些恍惚,脑海里面反反复复都是梦里陈培尧上马车时的那个眼神。
一整日她精神都不好。
傍晚回了唐府,窝在自己房间和胖丫把晚饭解决了。
晚上又没怎么睡好,导致次日一早的起床困难。
打着哈欠被胖丫拉起来,洗漱吃早饭。
人还没走出家门,织造坊那边的护院过来,说是昨晚上她带回来的那个黑衣人醒了。
唐娇加快了脚步前去。
到了织造坊,魏书临已经在了,为了看着那个黑衣人昨晚上他都没走。
唐娇走进那间屋子,魏书临迎上来,脸色有些微妙。
“如何了?”
魏书临摇头,“情况不好,说是什么都记不得了。”
“连自己叫什么也忘了?”
“是,还专门给她找了大夫,大夫说或许是因为头部遭到了重击导致的。”
“能否恢复?”
“大夫没敢做保证。”
唐娇抿了抿唇,走了进去。
那个人已经被松了绑,目光呆滞地坐在床边,瞧见她进来就盯着她看。
唐娇往她那边走去,魏书临碍于这人身怀武功,拦了唐娇一下。
“小姐小心。”
昨日的记忆还清晰,她也没继续往前走。
“如何称呼姑娘?”
尽管对方还穿着一身男装,可对方毕竟是一个姑娘。
这人懵懂地对她眨了眨眼。
那眼神单纯清澈的就像是一个孩子。
“你从何处来?”
这人还是没说话。
唐娇看向魏书临,他一副“就是如此”的模样,想来方才这些问题他都已经问过了。
唐娇把魏书临招呼了出去。
“既如此还是按照之前哥哥的吩咐留下吧,找人看着点。”
一个失去了记忆连名字都不记得的人就这样被赶出去也不知道能去哪里。
黑衣人就这样留了下来。
之后几日唐娇依旧继续做着她的缂丝。
而顾有为还是没出现,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
虽然对这厮没了上一世的情情爱爱,可毕竟也是在她的织造坊干活的,她还是让人去找顾十六打听了一下。
次日一大早顾十六过来回话,说是顾有为在年前出了远门。
问去哪里了,说是京城,要去打听什么人。
管他去做什么,只要不是死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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