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屋子里偷了半日闲,直到午饭才出来。
饭后两人在外头逛了逛,晚上爬上客栈的屋顶看星星。
不用想其他的事情,他们就像是普通的夫妻一样,过着再平静不过的生活。
可他们也只在此处住了两日。
京城还有许多事情等着陈培尧去做,这两日唐娇已经不止一次有人过来找他,来去匆匆。
唐娇既然帮不了他什么,自然也不能拖了他的后腿,果断的提出要回去了。
她是在吃晚饭时提出来的,陈培尧明显一愣,可也没说挽留的话。
“也好,明早我送你。”
唐娇有些失落,却也知道轻重缓急。
次日一大早她方睁开眼房门就被陈培尧敲响。
陈培尧把早饭端到了她房间。
饭后陈培尧送唐娇下楼。
魏书临已经把马车准备好,只等着她上车出发。
“明日殿试,希望哥哥蟾宫折桂。”唐娇把一个荷包系到陈培尧腰带上。
低眉顺眼,真像和夫君送别的小媳妇。
陈培尧握住她的手,“娇娇如此信我,就不怕我让你失望?”
唐娇笑了,“会试案首怎会让人失望?”
上个月会试结束,榜单公布之后陈培尧就来信告诉了这个好消息。
唐娇替他高兴,让织造坊的厨房加餐庆祝,搞得所有人莫名其妙。
对于之后的殿试唐娇自然更不用担心。
毕竟上一世陈培尧状元及第。
若不出意外,这一世定然也是这个结果。
陈培尧捏着她的手。
“可是,我好累。”
这样示弱的陈培尧让唐娇心跳有些紊乱,随后就是心疼。
如今司马家权势遍及朝堂,陈培尧在这种情况下能冲出司马家的压制夺得会试案首已然不易。
想来在京城这些时日他时刻都是提心吊胆的。
抬手触摸他的脸,拇指按压了一下他眼底的青色。
之恨自己没有能力帮他。
“会结束的,注意好自己的身子。”
陈培尧捏住她的手啄了一口,“等我在朝中站稳脚步,我想把你接到身边,可以吗?”
他想离唐娇近一些。
唐娇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却是一愣。
京城对她来说阴影太大,让她去京城?
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陈培尧把她的迟疑看在眼底,捏了一下她的手,“没事,不必着急做决定,我会向你证明有能力给你安稳生活的。”
唐娇抿着唇点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马车,“我该走了。”
嗓音压得极低,是不舍。
陈培尧把她送上了马车,看着她离去。
他当真是觉得自己委屈唐娇了。
马车消失在视线中,他的暗卫出现,站在他身旁汇报京城那边的情况。
“户部尚书路修还是没撑住,昨晚没了,今日朝堂上司马党派就强势推举他们的人入主户部。”
陈培尧神色没甚变化。
户部尚书路修是皇派,也是皇上在朝中难得的忠诚老臣。
前几日路修在上朝途中跌下长街摔成重伤。
路修虽上了年岁,可身体强健,好端端如何就跌下长阶?
司马家如今手段越发张狂了。
若是连户部都要被司马家掌控,怕真的不好办。
必须给司马家制造些麻烦啊。
想了想,陈培尧说:“听闻二皇子最近流连善乐坊,曾为了一个歌姬和襄阳王的幼子大打出手?”
“是,虽然善乐坊瞒了下来,可确有其事。”
陈培尧双眼微眯,“仔细利用一下,让二皇子不要那般太平。”
司马家强大,硬是把废柴二皇子抬举的和太子在朝中平起平坐。
司马家和二皇子彼此不分,想要暂时牵制司马家的注意力,最容易就是在二皇子这边下手。
“是,”暗卫看了一眼陈培尧,“明日殿试,为了您的安全,主子还是早早回京做准备。”
陈培尧看了一眼日头。
也确实该回京城了。
明日之后,他将会正式在朝中同司马家交战。
该打起精神。
*
唐娇回了碧城县,一路上有陈培尧的人保护倒是顺利。
她前脚刚到,后脚陈培尧的喜报就送到了。
和上一世一样,陈培尧被皇上点了状元。
唐娇为他感到高兴。
这份高兴她自己藏不住,在吃晚饭时跟明氏透露了一些。
明氏从唐娇口中听到“哥哥”二字还愣了一瞬。
“唐尧?”明氏问。
唐娇迟疑着点头。
随后明氏就放下了筷子,神色有些严肃。
“你还和他有着联系?”明氏问。
唐娇不敢说话了。
“他中不中状元跟咱们有何关系?再有,当初他假冒身份到咱们家这件事情就不能原谅。”
明氏对陈培尧的意见不是一般大。
“可是娘,当时他也是有苦衷的,而且,邹娘也确实是给我爹生过一个儿子……”
瞧着明氏的脸色,唐娇把没说出来的话咽了回去。
“娘,他不是你想得那般……”
她想说陈培尧不是那种心机深沉之人。
可是一想,陈培尧是啊。
只是没把心机使用到她以及她的家人身上。
“他对我很好。”她不经脑子地就蹦出了这句话。
她只是急迫希望明氏能接纳陈培尧。
可说完她就后悔了,因为瞧见明氏猛地瞪大了双眼,眼中流露出不敢相信。
“你,你和他……”
明氏想说什么,可又看了一眼旁边好奇盯着看着她们的唐不凡。
“吃完饭再说。”明氏闷声道。
接下来饭桌上的气氛相当安静,唐不凡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吃完饭就溜了。
明氏带着唐娇去了偏厅,把所有下人支走。
“说吧,你同他怎么回事?”
被明氏这般眼神看着,唐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她和陈培尧如何,估计明氏也是猜到了什么。
“就是娘你想的那般。”
明氏深吸了一口气,“天下男儿这般多,你说你为何非要选择他啊!”
明氏压着声音,生怕旁人听了去。
停顿了片刻,又问:“从何时开始的?”
“你,不会不想成婚是因为他吧?”
明氏着急的都要站起来,又怕被外间伺候的下人听到压下来声音。
唐娇坐到明氏身边,拉住了明氏的手。
“娘……”
明氏不高兴甩开。
“娘,我不想同旁的人相看确实跟他有关,毕竟我跟他都已经约定好了。”
“就是咱们去江南时,他因为担心我找过去,我就……”
明氏脑袋有些晕。
她原本以为唐娇是一个懂事的,没成想竟然做出来这种事。
都已经私定终身了!
“我算是管不了你了,你想如何就如何吧。”
说着明氏起身要离开,唐娇快速抓住了她的胳膊。
上一世她执意要跟顾有为在一起时明氏也是说了这样的话。
如今再次从明氏口中听到,她有些恐慌。
“娘……”
“你让我静静。”
唐娇这才没跟上去。
或许这种事情真的需要慢慢消化。
唐娇无奈,只好去了织造坊。
*
京城,在那日和唐娇分别之后,在回京城的路上陈培尧遇到了一拨刺杀。
那刺杀不是奔着要他性命而来,只是单纯为了阻止他顺利到达京城。
好在他带的人手比较多,顺利引开了那些人。
进城之后就被太子的人一路护送到了国子监,同众多学子一起等待明日殿试。
直到他们面见皇上,司马家也没找到机会对他下手。
这一届的科举是首辅大人监办,公平公正,所以能参加这次殿试的学子都是经过层层选拔,司马家没有丝毫动手的机会。
殿试相当顺利,陈培尧当众被点了状元。
消息很快被传到了司马家,可司马具已然是没心思管陈培尧,因为二皇子出事了。
今日这等在百官前露面的好时机二皇子没出现,反倒是去了善乐坊。
去就去了,偏偏喝多了和襄阳王幼子大打出手,将人推下二楼。
说巧也是巧,就半人高的观景石,人掉下来时正好磕在了上头直接没了。
闹出了人命,二皇子当即酒醒,自知自己闯了祸,没敢回宫,直接来了司马府。
司马具早一步得到了消息。
能让余家大姑娘舍弃父亲私奔的男人样貌自然是不可多得的。
人近五十,司马具那张脸在年轻的二皇子面前依旧不逊色,反倒因常年练武,比二皇子还有精气神。
他和司马晴晴一样拥有一双桃花眼,却又浸淫朝政多年,凌力的很。
这样的视线落在身上,二皇子神色甚是慌乱。
他虽为皇子,却也明白的,如今他和母妃在宫中所拥有的荣华都来自于这位舅舅,也深刻知晓舅舅的手段,因此更为害怕。
“舅舅,您可要替我想办法啊。”
他嗓音都是发抖的。
若打死的是一个普通人一切都好说,可死的偏偏是襄阳王最宠爱的小儿子。
那襄阳王是皇上的亲叔叔,虽然不担政事,却深受皇上敬重,不然他的幼子也不可能跟他这个皇子大打出手。
若是父皇知晓,再加上太子党派的进谏,父皇指不定如何惩治。
毕竟父皇也不喜欢他这个儿子。
司马具瞧着他这副六神无主的模样用力闭上双眼。
不堪重任。
“殿下此时不应当过来这里,而是去襄阳王负荆请罪。”
二皇子脸色有些发白,以为是舅舅放弃他了。
“舅舅,我若是前去,襄阳王岂不是要了我的命!”
司马具眉心隆起,道:“你是皇子,更有我司马家在,那襄阳王如何敢打死你?”
“可是……”
“你如今把他最宠爱的儿子打死,被他打几下又如何?况且,死的还是一个庶子,就算他想让你死,急于在朝中站队的襄阳王世子也不会让他得罪我司马家。”
司马具一番话如醍醐灌顶,二皇子猛地起身。
“多谢舅舅提点,我这就……”
他还没说完,司马具沉重视线落在他身上。
“只是怕此时襄阳王已经去了宫中告你的状,你去也晚了。”
“舅舅!”二皇子慌忙上前,“这如何是好,舅舅您快给外甥想个办法吧。”
司马具不急不缓喝了一口茶,“若我没记错二皇子年前同襄阳王府那位发生过争执,私下约定分开单双日去善乐坊,今日双日,那位如何在那里。”
二皇子没承想他问这事,回答:“我也不知,我正听曲儿,那厮突然闯进来,抓着我的领子就打,我身为皇子自然是不怕他的,也就跟他动起了手,谁知他今日这般不经打,一下就被我从二楼推了下来。”
“更加巧合的是今日善乐坊搬了几块观景石装饰,他直接就摔在了上面。”
司马具冷哼一声,“被人算计了。”
二皇子还未反应过来,“何人竟然算计本皇子?”
司马具头都没抬,“如今为了争夺户部,我们同太子那边抢的头破血流,这个关头,你这边出了事,最得益的将会是谁?”
话都说这般明白了,二皇子如何还听不懂。
他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没成想我那自诩高洁的太子皇兄竟然也会做这等构陷之事!”
“如何那也是一条性命,而且还是襄阳王的儿子,他如何下得去手啊!”
二皇子气急败坏。
瞧着这般模样的二皇子,司马具眼底的神色越发凝重。
二皇子太沉不住气了。
这副心慈手软,还真不愧是当今皇上的儿子。
“太子做不出这事,难不成太子身边的人也做不出来吗?”他幽幽说道,眼底神色很是危险。
“太子身边的人?那群老东西平日里总是逮我们的错处,怎的,自己就能草菅人命陷害本皇子!”
“和太子交手这么多年,二皇子难不成认定这件事是太子身边那群老东西的主意?”司马具轻声问。
二皇子疑惑,除了那群老东西,太子身边还有什么人。
司马具瞧他这模样就知道他想不出,遮掩住眼底不悦,说:“如今二皇子去除身上衣服,着白衣,去宫门跪拜,自请废为庶人。”
一听这个二皇子瞪大了双眼,“舅舅……”
“剩下的就交给臣,自然是会保二皇子安然无恙。”
得了司马具的保证二皇子才匆匆离开司马府。
瞧着人走远,一直守在外头的马珏才进来。
恭敬对司马具行礼,“家主,如今二皇子闹出这事,户部我们怕是无力争夺,陈培尧那边该如何处置?”
司马具把玩着手中玉杯,“是我小瞧了他。”
“家主,趁着他羽翼未丰满,是不是解决了他为好?”
杯子放在实木桌上发出哒的轻响,杯子荡着波纹。
司马具那双眼睛中泛起与方才截然相反的复杂神色。
“我想要的东西还未到手。”
马珏不赞同地微拧眉心,“可是家主……”
“不必再说,那东西对我很重要。”
他的眼神让马珏无法说出劝解的话,只得转移开话题道:“襄阳王之子皇亲国戚,这次怕是无法确保二皇子无虞。”
司马诀从鼻腔里发出声音。
“能留住他的命和皇子身份足以,他被贵妃宠得太没担当,借此锻炼一番,也省得日后跟太子交战过于难堪。”
马珏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属下这就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