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白露冲进了，打量了一眼确定她没受伤才松了一口气。
“如何？”
唐娇摇头。
褚白露冷哼一声，“要是早动手就没这么多麻烦了。”
“今晚也辛苦你们了，都回去吧。”唐娇说。
褚白露又看了唐娇片刻，“好，我安排人在这边守着，若是那顾有为做出格的举动他们会及时通知我。”
人走了，院子里也暗了下来。
胖丫战战兢兢扶着唐娇回屋休息。
闹了这么一天唐娇如何还睡得着？
就算天快亮了才闭上眼，可也睡得也不踏实。
昨晚明氏早早就睡了，是早上才从下人口中知晓。
一听昨晚闯进来的是顾有为，明氏脸都白了几分。
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这个顾有为为何还要害他们啊。
“娇娇，现在该如何？要不你去江南躲躲？”
唐娇安抚拍着明氏的手，“躲是躲不掉，去了江南怕是还会给外祖一家带来祸害，再等等。”
抿了一下唇，她说：“我再劝劝他。”
唐娇期待着顾有为还能听得进去她的话。
可顾有为，大早上就让人过来把唐府包围了。
他害怕唐娇逃走。
唐娇在得知消息后气笑。
她真是高估顾有为了。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是一模一样，自私从来不考虑别人想法。
果然和司马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唐娇安抚完明氏让人把她送回去，顾有为就过来了。
他换下了昨日那一身铠甲，也收拾了一番，风度翩翩倒真像是哪家的公子。
他自顾坐在唐娇对面，笑看着唐娇。
可这笑意如何看都是那么僵硬不自然。
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嘻嘻哈哈脸皮厚的顾有为了。
“还是那句话，你会害死我以及整个唐家。”唐娇淡定说。
“我会保护你和你的家人。”
“你所谓的保护就是把唐家包围起来，限制我们的自由？”唐娇藏着火气。
“娇娇，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我也不是你想的那般无能，我还是有自己的亲信，外面那些都是。”
唐娇抿唇看着他。
“你此次回碧城县，司马家那边知晓吗？”她问。
顾有为像是被问住了，拧紧了眉心，“别管……”
“你只回答我的问题就是了。”
“……不知道。”
唐娇淡定点头，没再说什么起身就往外走。
“去哪儿？”顾有为慌忙起身跟上。
“织造坊。”
“我陪你。”
唐娇带着胖丫去织造坊，顾有为亦步亦趋。
一路上他的视线都没离开过唐娇，眼神时而激动时而悲痛。
一直到了织造坊看到了魏书临，他脸色唰地就冷冽下来。
唐娇听到了刀剑出鞘的声音，还没等她回头泛着寒光长剑就指向了她对面的魏书临。
唐娇呼吸一滞，好在紧要关头从旁边飞来一个梭子打开了顾有为的剑锋。
是褚白露
魏书临也吓到了，可他依旧镇定。
“你疯了！”唐娇不悦看着顾有为。
在她的地方想杀她的人。
“娇娇，你知道他是谁吗？还有她，以及外头那些护院。”
顾有为像是被戳中了什么伤痛，咬牙切齿。
“他们是我织造坊的人，你把剑收起来！”
顾有为微眯双眼看着魏书临和褚白露，“他们都是陈培尧的人！”
以前他不知道，可有了那个世界的记忆，他清晰记得在未来首辅陈培尧身边活动的那个七品管事。
可不就是魏书临。
陈培尧离开了竟然还把人留在这里，不就是想通过把控唐娇控制他吗？
卑鄙小人！
他不害怕司马家，毕竟未来的自己会推翻司马家给唐娇报仇。
他防备的是陈培尧。
那个未来会杀了他的内阁首辅。
好在他拥有了那些记忆，那必定不会让陈培尧好过。
唐娇深呼吸，“我不知你说的人是谁，如今这是我的织造坊，这里都是我的人，你出去。”
“娇娇，陈培尧就是那个冒牌货，他会害死我的，你让开，我要杀了他们。”
顾有为毕竟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一旦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那表情就格外骇人。
气氛一时间格外紧张。
唐娇却不怕他。
她只是担忧陈培尧在她织造坊做根据点的事被司马家知道。
“这里除了你，没人会害我。”
“娇娇！你怎么这么傻？非得等他们害死你才能清醒吗？”
他这话说的就让唐娇更来气了。
他有何脸面说这种话？
用力闭了一下双眼，“滚。”
顾有为也有了气。
可他也不能告诉唐娇陈培尧以后会害死他。
况且，说了唐娇也不会心疼。
既如此，他直接动手就是了。
他提着剑就要越过唐娇，没想到唐娇一巴掌甩在了他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让周围的空气都停滞了一瞬。
顾有为不敢相信得看着唐娇。
“你为了他们打我？”
“你怎么就不明白？我讨厌你，而他们是我的人，你觉得我能允许你伤害他们？”
唐娇冷酷的脸像是一把刀子刺向顾有为。
他把手中长剑握的咯咯作响。
气氛有些紧张，褚白露悄悄上前。
可顾有为却猛地卸下了身上的力道。
他神色很是复杂的看着唐娇，“好，我听你的。”
暂时放了他们。
总有一天他会手刃陈培尧。
顾有为深深看了一眼唐娇，然后转身大步离去。
唐娇身侧的手握紧了又放松。
她用了所有力气，是真的在发泄怒火。
*
顾有为还是把织造坊给包围了起来。
在那之后他一整日没出现在唐娇面前。
顾有为住在客栈，他不是想放弃了，而是在想着如何以让唐娇不生气的方式解决了她身边那几个碍眼的东西。
还有，如何能让唐娇对上一世之事释怀，重新接纳他。
上一世是唐娇先喜欢上他的。
他被唐十安收买故意接近唐娇勾引她。
也确实成功了。
那时的唐娇多单纯，什么情绪都写在眼中，对他喜欢的那是毫不遮掩。
唐娇这样一个可人在眼前，他能动心也不奇怪。
所以他并没有追求唐娇的经验。
上一世能赢得唐娇的喜欢是因为这张脸。
如今，他容貌依然在，唐娇也会喜欢他的吧？
这般想着，他想出去修个面，顺便买几身衣服，人刚走出客栈的大门，就碰到了一个老者。
老者鹤发童颜，身边站了数十名黑衣侍卫，也不知在外头等了多久，瞧见他出来笑盈盈地拱手作揖。
顾有为身子绷紧了几分。
这个人他何止是认识。
他同司马家往来，大多数都是这人传话。
这人叫马珏，是司马家主身边最为得力的谋士。
如今他出现在这里，想来是司马家主的意思。
“马先生。”顾有为回礼。
马珏笑着，“顾将军，您既担任西北大将军，就应当明白您身上担的重任，这次回乡探亲，时间够久了。”
顾有为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可以他目前实力，还不能同司马家抗衡，只得忍着。
“马先生，我在碧城县还有些事未处理，我想……”
“不知顾将军未处理的是何事，在下可为顾将军代劳。”
顾有为何尝不知晓这人的手段，如此这般笑着，可心中定然是酝酿着毒计。
“不敢劳烦马先生……”
“是唐家那位小姐吧。”
顾有为屏住了呼吸。
“顾将军对这位小姐这般重视，老奴都忍不住想见识一番了。”
威胁。
明晃晃的威胁。
顾有为平复呼吸。
此时才能清晰的认知到。
唐娇说的没错。
他如今被司马家掌控，一言一行皆在司马家的掌控内。
他何谈保护唐娇？
如此接近唐娇也不过是在害她。
道理是明白的。
可他就是不甘心啊。
他需要时间。
总有一日他会让司马家的人不敢再对他说一个不字。
微眯了一下双眼，顾有为敛下眼皮，转而就是一副恭敬姿态。
“是，我这就准备一番，随马先生上路。”
马先生轻笑，那眼神一瞬间又像是和蔼值得尊敬的长者。
“就说顾将军识时务，若是您不放心碧城县这边的唐小姐，我们还是可以替您保护一二。”
顾有为咬紧牙关。
让他们保护？
是想把唐娇作为威胁他的筹码吧。
和陈培尧一样卑鄙。
“不敢劳烦，不过是一个女人，”顿了一下顾有为说，“及不上司马大小姐一分姿色。”
马先生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声，“大小姐若是听到您这番话，定然是十分高兴的，顾将军也辛苦了，早些收拾东西，在下也能送您一程。”
这是连他和唐娇告别的机会都不给了。
顾有为也不敢表现出情绪，只等点头回了客栈。
在马先生看不到的地方，他双眼泛起浓浓杀气。
顾有为离开了碧城县，连带着包围唐家和织造坊的人都撤走了。
唐娇在得知这个消息时还愣了一瞬。
问了褚白露才知是司马家那边派人过来召回顾有为。
唐娇虽然早已经想到这个，可没想到竟然如此快。
“好在司马家的人眼界太高，没把你当回事，不然……”
褚白露话没说完，可唐娇明白她的意思。
若是盯上了她，那势必也会发现她和陈培尧的联系。
这样是最好的。
在司马家手里面，顾有为羽翼还未丰满，这次他离开，想要再回来就难了。
这对唐娇来说无意不是一件好事。
这般想着唐娇神色也轻松了许多。
瞧着她这模样，褚白露轻笑一声说：“其实吧，在得知顾有为没死而往碧城县这边赶来时，他就把消息透露给了司马家那边，也正是因此那边的人才来得如此快。”
唐娇怔然：“司马家倒是看重顾有为。”
“司马家一代不如一代，尤其是在兵马方面越发薄弱，如今好不容易抓住一个将领之才，怎会轻易放过。”
听着褚白露的话，唐娇脸上出现了这几日久违的笑容。
“哥哥也小心些吧。”
“你就别担心他了，”顿了一下褚白露接着说，“对了，过几日我要出趟远门。”
唐娇想她应当是去处理事情。
她刚想点头表示知道了，可下一刻就听褚白露说：“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唐娇坐直了身子，“任务艰难？”
褚白露轻松一笑，“我这还没走你就替我担心了？别担心，我说的不回来是指可能要一直留在那边处理事情。”
唐娇松了一口气，给她一个白眼，“你真是吓死我了。”
褚白露被她这表情逗笑，“哈哈，提前跟你说一声，到时候也不用去送我，如果说……”
“我的意思是如果，如果有一日得知了我的死讯，也不用替我难过。”
话题瞬间又严肃了，唐娇不悦看着她。
褚白露也不想把气氛弄的这般伤感，“好了，我不多说，你忙你的。”
说着她窜出去。
唐娇抿唇看着门口方向。
人啊，都是背负着不同使命艰难活着。
*
碧城县发生的事情被一五一十传到了百里外府城司马晴晴耳中。
“顾有为竟然还放不下那个唐娇？”
汇报的侍卫低垂着脑袋，一副恭敬说：“是，顾将军把唐府和织造坊包围，就等着唐小姐松口。”
司马晴晴冷着眉眼带了几分兴味，“所以呢，唐娇松口了？”
“还没等到那唐小姐的答复，马先生到了。”
慵懒躺在矮榻上的女人掀开眼皮，眼底神色沉了几分，“马珏？”
“正是。”
她的情绪散发到空气中，整间屋子都陷入沉默。
给司马晴晴捏腿的婢女收回了动作恭敬跪在旁边。
侍卫把脑袋垂得更低。
“老不死的东西。”
司马晴晴眼底一片冷意。
转动了一下手中的烟枪，殷红双唇吐出一口薄烟。
“顾有为如今已经在前往西南的路上了？”
“是。”
司马晴晴冷嗤一声，纤长双腿放在塌边，婢女赶忙给她穿上鞋子。
缓步走到窗前，用手中烟枪推开窗子。
她视线落在院子中那棵开的正好的桃树上，满眼讽刺。
“没用的东西。”
侍卫转向她的方向，低声道：“主子，马先生还让人传递了消息。”
司马晴晴冷眼扫过去，这侍卫感受到了压顶的怒火，慌忙跪下。
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马先生的意思是让您早日把顾有为收为己用，必要时刻希望您能去西南，那边离不开咱们的人。”
司马晴晴微眯着双眼，额头青筋若隐若现。
“你是谁的奴才？”
她嗓音扬着，若不是熟悉她的人听不出来她的怒意。
侍卫肩膀都在颤抖，“属下为主子赴汤蹈火，可，马先生说这是家主的意思。”
司马晴晴双眼慢慢睁开。
烟雾让她冷艳的脸庞些许模糊。
“把我当什么东西？”
呢喃随着烟雾散开，声音轻得仿佛是屋子里其他两人的错觉。
“滚吧，告诉那老不死的，就说本小姐有自己的打算，让他闭上那张臭嘴，本小姐行事还容不得他来置喙。”
探子应了一声悄悄退下。
屋子里寂静许久，婢女却大气不敢喘，她低垂着脑袋，等着主子的吩咐。
许久，她听到窗口传来一声巨响，她壮着胆子抬头，就瞧见原本在主子手中的烟枪已经不见。
而主子，也一脸阴沉。
“让人准备马车，我要去一趟碧城县。”
婢女惶恐，“主子，唐家那小姐身边都是高手……”
其实她是不解的，那个唐娇显然是不对劲，一个小小商户之女，如何能使唤那些人？
听闻陈家幸存的少爷之前就隐姓埋名在唐家，她很是怀疑那些高手是陈培尧留下的。
这般说，这个唐小姐对陈家那少爷也是不一般的。
这消息若是上报给家主，就多了一条掣肘陈家那少爷的把柄。
可主子让他们闭嘴。
她是奴才，琢磨不到主子的心思。
“去安排。”
她已经不耐烦。
婢女不敢再说下去，低头应了一声“是”退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