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耳边的动静消失,封满月才敢走动。
脚步虚浮,她走到沙发上,拿起自己的手机,打开可视门铃一看,没人。
但猩红的油漆格外刺眼。
封满月忍住心下的颤栗,打电话给保安室,保安很快就来了。
在他们的陪同下,她走出家门。
而后,她的眼睛一瞬就睁大了。
别墅的外墙被铺满了油漆,还有不少没有凝固,直直往下掉,其中最显著的是一个红手印,看着格外的狰狞又吓人。
保安擦着汗,小声跟封满月道着歉,声称是他们的工作失职,一定负责把外墙面清理干净。
封满月却听不进任何话,只问:「这附近有摄像头吗?」
「有的有的,我们队长已经在查监控了。」
封满月这才稍稍安心。
如果真的是阮黛的粉丝过来捣的鬼,整件事的性质发展到现在已经触犯法条了,她完全可以去报警。
也能刹一刹这股不正之风。
但封满月的目光忍不住又几次看向墙上的那个红手印,心里的阴翳却不曾稍散。
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这不像是阮黛那群脑残粉弄出来的事。
那个红色手印之所以看着骇人,是因为它很大,一看就是高大的成年男人才会有的手。
阮黛是演一部校园剧爆红的,对外形象和她本人性格偏差很大,看上去青春娇美,所以她的粉丝受众是少年少女。
当然也有成年粉丝,但封满月常理推断一下,一个成年粉丝一般不会做出这样盲目过激的事。
所幸,保安队长很快就回来了。
但他带来的却是一个坏消息。
昨晚封满月别墅最近的几个摄像头都被人为损坏了。
没有拍到行凶作恶的人。
封满月一颗心往下坠,越发肯定这个红色手印不是阮黛那边搞的鬼。
但她有苦难言,竟然找不到人商量这件事。
唯一可以商量的人……
封满月想到昨晚贺小缺答应过来又反悔的事,心里不是不怨的。
如果贺小缺在这里,她现在就不会有这种如坠冰窖的恐惧。
她沉默下来。
几名保安忐忑地等待她发脾气,毕竟对于这里工作了多年的保安来说,谁不知道这位大小姐的脾气难伺候。
但封满月看起来面无表情,但其实透体生凉,动弹不得。
直到有人走过来,在封满月面前站定,叫了她一声。
封满月阖然回神,对上贺小缺从容的神情,她终于晃了一下,忍不住抓住贺小缺的胳膊,「小缺哥,你看……」
贺小缺已经看到了墙体上的手印。
「先跟我走。」
这整墙的油漆,物业清理起来都要花不少时间,看着不够让人烦的。
封满月没有别的选择,先跟贺小缺上了车。
车里开着暖空调,封满月的体温慢慢回暖,但却不想开口说话。
贺小缺先说道:「这两天先住在我家,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你过来做什么?」封满月开口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这个。
他昨天不是说,有迟弥在,他就不过来了么?
贺小缺听她说话的声音,连埋怨都有气无力的。
跟往日的样子大不相同。
贺小缺道:「我来看个热闹。」
封满月刚刚在看到他的一瞬间蓄积起的安全感顿时消弭殆尽,气得瞪起眼睛。
「贺小缺!你有没有人性?!」
贺小缺勾了勾唇。
昨晚没有过来那一趟,今天依然心绪不宁,想着白天过来看看,光明正大的也不算冒昧。
结果就看到这个场景。
贺小缺比任何人都知道,封满月在遭遇到这样的恐怖威胁后,心里最深处的恐惧是什么。
「不要怕,不管是谁回来了,都有我。」
封满月就跟气球被扎了一针似的,又软绵绵地窝回副驾驶座位上。
「贺小缺,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封满月再开口,是再严肃不过的语气。
贺小缺仿佛猜到她要说什么,只淡淡地说了三个字,「你放心。」
「不,我需要你答应我,这次就算是庄家人来找我报复,你也不能再像八年前那么冲动了!」
八年前,贺小缺入狱的日子。
判的是——意外杀人罪。
根据判断,死者庄凯旋在失去行动能力之后,贺小缺还给了他致命一击。
但贺小缺方面却坚持认定是防卫过当。
最后,经过多方调查,才将罪名定为意外杀人,判了四年刑期。
只有封满月知道,这个结果已经是尽人事,天命也眷顾的最好结果。
当时,封行左已经去世了,虽然余威仍在,但封满月被娇养了这么多年,哪里有什么手段。
当年她耗尽了所有能量奔走,才阻止了庄家把贺小缺弄死在牢里。
但这血海深仇是结下了。
贺小缺听出封满月声音里的咬牙切齿,那段回忆对于封满月来说,充满了黑暗和痛苦。
贺小缺安抚道:「我不是当年手无寸铁的穷小子,庄家敢再招惹你,也会忌惮我。」
话是这样说,但在事情查明之前,封满月没法完全安心下来。
贺小缺带着她回到自己的住处,杨姐已经把楼下那套房子收拾好了。
封满月受了惊吓,先去泡了个热水澡。
等穿着浴袍出来,恰好贺小缺听到声音抬起头来。
目光落在封满月浴袍下面两条纤细白皙的小腿上,很快就移开了。
屋子里有地暖,这么穿一点不冷。
贺小缺甚至觉得有点热。
「你的衣服用品,我已经让人过去收拾了,待会儿就送过来。」
封满月「哦」了一声,有点钝钝的,「你在这干嘛?」
「等你吃饭。」
封满月抓着一个抱枕扔过去,「你不去帮我查清楚肇事者,等在这管我吃饭?我这么大的人还不会吃饭吗!」
贺小缺随便一抬手就把抱枕接在手里,无声地看她一眼。
封满月:「……你已经查出来了。」
贺小缺没打算瞒她。
封满月虽然娇惯,但不是不经事的人,而且有时候隐瞒不是保护,反而有时候会致人于险境。
贺小缺:「你还记得庄延吗?」
一提到庄延这个名字,封满月立刻想到门缝后面的那双阴鸷无波的眼睛。
整个人打了个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