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他们继续商量分配数量。高桥对这些分配,都无异议。
最后,麻生课长抬起头,微笑看着高桥,“高桥君,你说,重庆方面,知道这些吗?”
高桥一点头,“我判断,他们一定知道!”
“那么,他们采取相应对策了吗?”
“我得到的情报,他们也要这么干!不过,我不得不说,他们到什么时候才能干成此事,恐怕要打一个大问号!他们的财政部、中央银行,还有经委会,还在扯皮!”
麻生课长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眼神里藏着不赞成的意思!
高桥警觉起来,“怎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
麻生课长从皮包里拿出几张钞票,放在纸箱上,并且递给放大镜。
高桥意识到,他可能被打脸了!重庆方面可能也造出了假币!
他用放大镜观察手里的钞票。这是维新政府发行的钞票。他很快发现,假币和真币之间确实有一点细微差别!换句话说,重庆方面也造出了假币,并且已经投入使用了!
他咬着牙说:“长官,我一定要查清此事!”
麻生课长不动声色说:“我得到消息,这些假币,可能是从长沙流出来的!”
高桥不由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他!
8-14
长沙,苏家巷,万福居。
自从晓烟点头说了一声“好”,颜伯苓就此接手了安江在万福居的管理工作。
两天后,他给麻子提了三条经营万福居的建议。
第一条,他仔细告诉麻子,应该到哪里去采购,米面去哪里买,油盐去哪里买,蔬菜肉蛋从哪里买。并且特别交待,要如何与商贩们讨价还价。
他笑着说:“拦腰砍一刀,就过分了,人家会生气。但砍个三分之一,应该还行。”
麻子点头说:“好,你先生说的有道理!”
第二条,店里的食品价格要稍微涨一点。
他说:“涨多了,客人们有意见,他们就住在附近,会议论你们。你们一定不希望被人议论!可是地!”
麻子淡淡地说:“有道理。”
颜伯苓说:“那就小涨一点点,我们就能多挣一点点。”
麻子点头说:“好主意!”
第三条,大师傅的工钱太高了,最好减一点。
这时,麻子就摇头说:“这个是烟姐定的,减不得。”
颜伯苓立刻说:“那好,那好,就算我只提了两条吧。”
几天下来,果然让晓烟看出来,这样经营,确实能够赢利!
万福居能赢利,总是让她好开心的事!哪怕只赢利一点点也好!
8-15
颜伯苓几乎不出门,在店里工作又极其克已。
他在存放粮油的库房角落里,放了一只方凳。他每天坐在小板凳上,弯着腰,在方凳上处理那么账目,如同一只大虾。
他睡觉的时候,就是在地上铺了一条麻袋,再像虾一般蜷缩在麻袋上睡觉。
晓烟提出给他一条棉被,被他拒绝了。晓烟要给他一点工钱,也被他拒绝了。
晓烟问他为什么。
他犹豫片刻,才轻声说:“小烟姑娘,你给我吃,给我住,我就万分感谢了!另外么,我是个有麻烦的人,我最害怕的就是,给你们也招来麻烦!小烟姑娘,这是实话。”
这样,晓烟就在他身边坐下来,问道:“大叔,你有么子麻烦噻?”
颜伯苓摇摇头说:“对不起,小烟姑娘,我不能说,说了就会送命!我随便猜一下,你们可能也有麻烦吧!”
晓烟是准备好了他会有这么一问的,就说:“我们和别的孩子打架,打重了,可能出了人命,就只好跑到这里来喽。”
颜伯苓小声说:“小烟姑娘,不要多说,我也不想多问。不过,我要多说一句,想找你们的人,一定会到东城这边找!”
“为么噻?”晓烟问。
“这么破烂的地方,街道小巷又这么复杂,不正是藏人的好地方么!”
聪明的晓烟顿时醒悟过来!他们藏身的,正是最好藏人的地方!别人来找,也一定会到这种地方来找!麻子说的对!人家找对了地方,迟早会找到我们!
“大叔,你有么子建议噻?”晓烟轻声问。
“小烟姑娘,要我说,不适合藏人的地方,才能藏得住人!西城就是这样的地方!不过,藏在什么地方呢?你要让我想一想,可好?”
“大叔,我们去了西城,你会去么?”
“我不能去!这里是我唯一的藏身处。我在城西那边,恐怕藏不住!”
8-16
也是在这一天,傅雪岚存放在停尸间里的尸体,终于泡好了。
王头亲自走进她的办公室,说:“长官,您去看一眼,就晓得喽。”
王头叫王德彰,医院里的医生护士叫顺了嘴,就叫他王头。他也确实是停尸间的头头,更确切一点的说法,他是尸检组的组长。
王头今年只有三十岁,却老得像五十多岁的人。
也是,天天和尸体打交道,这种晦气工作就是催人老!
停尸间里的电灯一打开,放在砌了白瓷砖解剖台上的尸骨,令人触目惊心。死者的骨骼雪白、干净,从头到脚,艺术品似的摆放得整整齐齐。
王头说:“一样不少!”说着,就把一张表格递给傅雪岚。
她低头细看表格内容。死者身高一米七三或一米七四,年龄在三十岁至三十二岁之间,体重大约一百四十斤,略偏瘦,但身体健康,未发现有疾病迹象。死前遭捆绑和严重殴打,致左肩骨折和左手腕骨折!
最后是死因:颅顶偏左重击伤!
傅雪岚转到尸体的头顶那边去看。果然,头顶偏左一点有一个圆圆的小洞,小洞周围的头骨,有一些细微的裂痕。就是这个小洞让她有些疑惑。
这个小洞呈锥形,直接打穿颅骨和脑膜,致人死亡。小洞很整齐,除了造成小洞周围有一些骨裂之外,并没有留下其他痕迹。
她难以想像,什么样的凶器是这个形状的。
墙边的案子上,摆放着死者的衣服和口袋里的各种小东西,都已弄干净。
傅雪岚首先看见的就是死者的证件。她打开证件看了看,纸张虽已被小心分开并烘干,但里面的字,一个也看不清楚。她回头看着王头,并向他举起手里的证件。
苍老的王头,向她露出年轻人才有的微笑。
他接过证件,走到另一边的桌旁,那张桌上放着各种尸检用的器皿和试管。
他把一根试管固定在架子上,在里面倒了一点碘酒,在试管下面点燃酒精灯。片刻,试管里冒出一缕水蒸汽。他就把证件立在试管上面。
傅雪岚走过去看,有点震惊地看见,那证件上竟然出现了名字!她细看,死者应该叫沙万桐!他的军衔是上尉,职务是军务处参谋!
8-17
晚上,傅雪岚把死者头部伤口的照片和显出字迹的证件带回家,给桂龙海看。
照片不大,桂龙海要用放大镜才能看清楚。
他嘟囔着说:“锥形,表面光滑,份量很重,用起来还很顺手,一击致命!”
傅雪岚点头说:“是呀,你说这是个什么东西?”
桂龙海思考再三,终于说:“我见过铁路工人检查铁路时用的小锤子,叮叮当当的敲打铁轨或者火车轮子。你说,凶器是不是就是这个东西?”
傅雪岚笑了起来,“办这种案子,应该是你的专长,我可说不出来。”
桂龙海又细看伤口照片,低声说:“颅顶偏左,这个人是左撇子吗?”
傅雪岚笑得更开心了,说:“行,到底当了多年侦缉科长,还算有点眼光!”
桂龙海向她一笑,又拿起沙万桐证件的照片,仔细看。
他说:“我是不是应该给警察局的李科长打个电话,说一声。”
傅雪岚镇静地看着他,眼神里藏一丝警惕,轻声说:“你打一个试试吧。我感觉,可能会让你意外!我经历过这一类的事!”
桂龙海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想的是武汉警备司令部,想的是药品盗窃案!
他一打通警察局刑侦科李应龙科长的电话,果然让他很意外!
李科长在电话里说:“龙海兄,这应该算是无名尸吧,对我们来说,这就是一桩无头案。我建议,我们就当无头案来办吧。我给局里写个报告就完了。”
桂龙海就仿佛被噎着似的,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他震惊地看着妻子,对着电话啊啊了两声,就放下了!
人家主办方都放弃了,我这个协助的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对傅雪岚说的却是:“这个案子有问题!有大问题!警察局那边放手了!”
傅雪岚说:“我猜就是这个结果!龙海,你也放下吧。找个机会,把这个案子告诉陈子峰他们,他们是最会办这种案子的!”
桂龙海有点说不出话来了。他预感,这么一个人命案子,有可能也像武汉的药品案一样,黑幕重重!这种案子,是最可能出人命的!
他点头说:“我也想找陈子峰他们,他们权力大,办案子彻底。不过,我还是想把这个案子弄清楚一点,到时候,也好跟陈队长他们说。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