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振川说:“我已和金夫人初步商定,要在长沙投资办厂。你现在就去长沙,办两件事!第一件,听清楚,第一件是购买物资,不管什么物资,咱们办厂需要的,或者今后可能短缺的物资,都要买!买下来就运到长沙,找一个妥当地方存放!明白!”
梁金凯一点头,“明白!咱们的资金再不用起来,真要不值钱了!”
翟振川说:“对,就是这个意思!第二件,是选择一块可以办厂的地点!第一,要宽敞一点,第二,还要交通方便,第三,不要引人注意!我决心办个机器厂!咱们的工业太落后了!办个机器厂,算咱们为国家出一点力!”
这时,梁金凯就小声说:“长官,那可需要好多钱呀!咱们的资金恐怕不够!”
翟振川脸上露出怪异的笑容,“金凯,我现在要跟你说的,是绝密!军统正在想办法仿制伪钞!我也参与其中帮忙。龚滨生答应我,他们仿制出来的伪钞,咱们也可以用!你听明白这个意思吗!”
梁金凯睁大眼睛,那么意外地看着他,“老天,这个生意可就做大了!有些物资,我恐怕需要到上海去采购吧!”
翟振川说:“你看情况!凡是有价值的物资,你都可以买!你可以全权做主!但有一句话,你要千万小心!我听说,日本人在上海也控制得很严!你千万不能出事!”
梁金凯一点头,“我知道!我明天就去!”
2-27
上海,大沽路六弄十五号,廖若兰家。
自从廖若兰向安江兄妹俩说出了九叔公正在找他们,终于让他们放下了防备。
廖若兰白天上班后,兄妹俩就细心地把房间打扫一遍,处处都擦得干干净净。
之后,哥哥安江就翻看家里的报纸和书。妹妹安湘则对窗台上的几盆花喜欢得不得了。时时拿着一杯水,给花浇水。
哥哥说:“你再浇水就要淹死它了!”
妹妹嘟着小嘴说:“我好希望它们能开出小红花,小黄花来。”
哥哥说:“现在是冬天,花开不了。”
等廖若兰下班回来,和他们在一起吃过饭,就坐下来更详细询问他们的情况。
原来,早在两年前,他们就被人带出了老家。他们在南昌住过一小段时间,后来又去了杭州。今年年初,有人带他们来了上海。
安江说,带他们来的人,叫他们在一处弄堂口等候,他就进了斜对面的一栋楼房。
但没几分钟,那人就被几个日本宪兵拖了出来!那人只是从眼角向他们瞄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这样被日本宪兵带走了!
安江的声音里有点悲哀,“姨,从那时起,我们就在上海街头流浪乞讨。”
廖若兰轻声说:“是九叔公托我找你们,也很担心你们的生活。可能,过几天还会有人来对你们问话。你们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好吗?”
兄妹俩眨着大眼睛,似乎不太明白,但还是向她点点头。
2-28
就是这天晚上,来了一位胖胖的穿一身长衫像个教书先生的人。
他给兄妹俩带来了糖果和一些小点心,然后就用湖南话和他们聊天。
到底是家乡话,已很久没听到了,兄妹两个都在脸上露出笑容。
胖胖的像个教书先生的人,主要和他们聊一些家乡的人和事,什么这个亲戚,那个亲戚,再就是母亲最常给他们做什么吃,家门前有水塘还是一条小河,等等。
胖胖的像个教书先生的人临走的时候,小声对廖若兰说:“就是他们!我会向上面汇报,你也要向上面汇报,尽快把他们送走!”
廖若兰不知道胖胖的教书先生要向谁汇报,但她只能向黄汉辉汇报。
老黄听了她的汇报,连声说:“好,好,太好了。我尽快安排他们走!”
2-29
这个时候,悄悄去长沙的,可不止梁金凯一个人。
消瘦憔悴的秦雅丽,终于跟着李承国去了长沙。对她来说,重庆,已无可留恋!
失去了还在吃奶的弟弟,她伤心得柔肠寸断,意志也日渐消沉。
凡是认识她的人看见她,都瞪大眼睛对她说:“雅丽呀,你不好这样下去呀!瞧瞧你都变成什么样子了!说把你,人的命,天注定,这是强求不得地!你还年轻噢,还可以再生一个嘛!”
承国陪了她几天。亲吻、拥抱,然后轻声说:“雅丽,跟我走吧,咱们离开这里!”
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也感觉自己继续这样下去很不好。想了想,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她只好同意了承国的建议。
她私心里期盼,今后天天和承国在一起,也许还会再生一个孩子。
但不管怎么样,失去弟弟,仍然是对她最沉重的打击!
到了长沙之后,承国希望帮她在第九战区司令部里安排一个职务。
雅丽很有能力,善于与人打交道。他考虑,雅丽在战区政治部秘书处当一个秘书,应该是个很好的选择。
李承国的建议,上下都没意见。很多长官都是见过秦雅丽的,对她很有好感。不过,这件事办起来还是需要一点时间,所以,这一段时间里,秦雅丽就很悠闲。
悠闲的秦雅丽有一个很好的选择,就是去看望两个好朋友,桂龙海和傅雪岚。
2-30
桂龙海和傅雪岚对秦雅丽的到来都很欢迎,拉着她坐下,聊一聊近来的状况。
他们已听说雅丽儿子的不幸遭遇,也说了许多安慰她的话。
这时,秦雅丽就从小提包里拿出那块粉红色的碎布,并且说:“这就是晓烟那天穿的衣服。这是我和弟弟唯一的联系,除了这个,什么也没有了!”
傅雪岚倒没什么,拿着这块碎布看了一下,就递给了桂龙海。
桂龙海拿着这块布,却看了很长时间,最后却说:“秦小姐,这块布上没有血迹。”
秦雅丽听到他这句话,开始愣了一下,似乎没明白。但很快,她猛地挺直了身体,那么惊愕,甚至有点恐惧地看着桂龙海,仿佛不认识他了!
“秦小姐,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这么提一下。”桂龙海理解她的感觉,小声说。
“桂科长,你不好再让我绝望的!我再受不了了!”秦雅丽看着他,喃喃地说。
傅雪岚也听明白桂龙海的意思,这片布上没血迹,似乎可以说,晓烟姑娘那天,并没有穿这件衣服!但再怎么说,这也只是一种可能,做不得数的!
她就拉着秦雅丽的手说:“龙海的意思,不是让你有多大的希望,就是让你今后多注意一下。认真地说,我们今后也会注意!真的,就是平时多注意一下!我们什么都不想,什么也不期盼,只是多注意一下,四面看一看。说不定,就看见了!”
秦雅丽喃喃地说:“傅医生,你是菩萨医生,拜托你,今后无论如何都要帮我注意一下子!你知道的,我不敢在这上面多想什么!真的不敢想!如果……如果……不,不,我不想再说这个了!有些事,我想得太多了,反而更坏!傅医生,求你多注意一下!”
傅雪岚望着她那张近乎恐惧的眼神,以及在恐惧眼神之下隐藏的期盼,自己也不知该对她说什么好了!
一周之后,秦雅丽的从军任职下来了,她被任命为政治部秘书处秘书,少校军衔。
秦雅丽自从投入到工作中,精神状态这才逐渐恢复过来。
2-31
重庆,十八梯。
金钱帮的孩子们开创了一项新业务,为“开天窗”的报纸送稿件。
他们连续“试营业”五天,就让他们了解到一些他们以前从未想到过的事情。
第一项,他们这才注意到,重庆现在有许多报纸和刊物,但大多数报纸和刊物都是抗战以后,从外面迁移进来的。
比如:《新民报》在通远门,《南京晚报》在工局街,《中央日报》和《扫荡报》在民权路的同一栋楼里,《新华日报》在化龙桥,《大公报》在李子坝正街,等等。
这些报纸都是从外地迁到重庆来的。
第二项,所有报纸和刊物都要接受新闻检查所的检查!甚至《中央日报》这样的党报,《扫荡报》这样的军队报纸,也要接受检查!偶尔的,也会被“开天窗”!
但被开天窗最多的,一家是《新华日报》,他们还有一个刊物,叫《群众》周刊。另外两家开天窗最多的,是《大公报》和《新民报》。
晓烟说:“这几家,就是我们最主要的生意噢,我们要勤跑着一点!”
第三项最重要,设在上清寺的新闻检查所,主要是在上午检查。文章是不是被他们“拍死”了,各家报社中午之前就能见分晓。所以,各家报纸要替换被“拍死”的文章,就要在下午两点钟之前送到印刷厂!再晚,就来不及了!
晓烟问麻子,“这个生意,咱们做得成么?”
麻子说:“主要这几家,我和大官人都进去跟人家说过啰。我说我们是跑着送噢,一定不会晚!他们都答应喽,说一有这种情况,就出来找我们。不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