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纸上的最后提到:川军整顿完成,渐次整顿其他地方军队!
萧安城看完报纸,心里真是痛苦到了极点!现在大敌当前呀!日本正在侵略中国!但政府,却做出这样的计划!简直就是自己对自己开枪!简直就是自杀!
他抬起头,苦恼得脸都变了形,那么痛苦地看着面前的弟兄们!
10-6
军委会,会议室里。
所有高官们都在看报纸。
他们其实早就看完了!但他们都不敢抬头看别人!因为在这件事里,他们都有份!
委员长站起来,把手里的报纸往桌上一摔,谁也不看,转身就走了!
钱大钧急忙跟在他身后,也走了。
白崇禧站起来,瞪着桌边的高官,脸色严峻到极点!
他声音低沉说:“要整顿我们桂军时,请各位提前说一声,我们集体自裁!”
他把报纸扔在桌上,转身出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很安静。高官们都皱着眉,低头坐着,一动不动。
终于,程潜低声说:“我们这是,自作自受!”
10-7
文墨巷驻地,电台小屋里。
陈子峰等几个军官们都坐在小屋里,沉默无语。他们偶尔翻一翻面前的报纸。
陈子峰沉默许久,终于说:“说一句实话,我最怕的就是出现这种情况!刘先生建议我给长官发电报,请求高层选择邓锡侯信任的将领,接替第二十六军团的军团长。请求滇、桂、川这三地周边的国军,除了对日作战,暂停行动。刘先生说,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有利于我们的调查!但是,他妈的说到底,就是害怕出现这种情况!中央和地方对立!中央军和地方军对立!抗战大局全毁了!”
军官们看着他,谁也说不出话来!他们都明白,眼前的局势,已到了最坏的程度!
陈子峰接着说:“日本人就是这个目的吧!他们的‘木桶计划’就是这个目的吧!他们比我们明白,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人家就是对着我们内部来的!把我们折腾得大乱!他妈的,他们的‘木桶计划’就这么成功了!混蛋!混蛋!”他一连串地叫着。
乔艳芳向他叫道:“你不要这个样子!你这么叫骂发狠,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陈子峰回头瞪着她,又一个一个看着身边的军官们,他痛苦到极点,哑声说:“过去,我们这个宪兵队,完成的都是最艰难的任务!都是能产生重大影响的任务!在上海,我们查清了‘妖刀计划’!后来,我们又截回来一大批药品!到了武汉,我们的行动直接挽救了‘武汉防御战略’!我们现在,却败在‘木桶计划’上!让小日本成功了!”
他在屋里转来转去,又叫道:“我们现在什么都不是!从成都带回来一个何贵湘,有用吗!我们调查特园凶杀案,有用吗!我们又去找楚东平的日记,他妈的,早就落到日本人手里了!我们全都失败了!”
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他们都明白,陈子峰说的对!他们现在已失去了价值!
乔艳芳冲到萧安城面前,双手扶着他的膝盖,认真说:“哥哥,你说,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吗?我们就什么也干不了吗?”
萧安城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看了她很长时间。
片刻,他又抬头看其他人。陈子峰、韩进东、冷月、强虎,他一个一个看过来。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他,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异常情况来!
陈子峰叫道:“安贼,有话就说!”
韩进东来回转着眼睛,似乎想转到和他们相同的思路上。
冷月冷冰冰地盯着他,大眼睛里闪着锐利的光,等待着。
强虎则张着嘴,惊愕地看着他,又回头看看其他人,喃喃地说:“还能怎么样?还能怎么样?谁能告诉我!”
乔艳芳小声说:“哥哥,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吧!我们听你说!”
萧安城此时的脑海里,就在飞快地旋转着!陈子峰说的对,日本人的“木桶计划”成功了!他们这支宪兵队就一点价值也没有了!他们现在,简直是无所事事了!
在这样的败局里,如何钻出一条缝来!
他终于轻声说:“子峰说的对,日本人的‘木桶计划’几乎算是成功了!他还说的对,我们现在,几乎没什么可干的了!何贵湘那条线已没有价值!特园凶杀案也没有价值!日本人干脆深藏不露,一点影子也没有!我们还能干什么!”
所有人都不说话,只是盯着他!
他又说:“我掂量来掂量去,我们唯一的价值,我们是日本人,也就是老乞丐、鹰司、川上,可能还有其他人,我们是他们最痛恨的人!这就是我们唯一的价值!”
乔艳芳低声说:“老乞丐他们,肯定最痛恨我们!但又能怎么着!”
萧安城咬咬牙,说:“我们等着!我希望,他们不要放过我们!我们等着!”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那么意外地看着他!宪兵队的希望,竟然寄托在这一点上!
10-8
旁观而言,萧安城所以会这么说,把所有希望都寄予在这么一丝极其微小的可能上,是出于他对老乞丐内心的了解,是出于他对老乞丐心理的模糊分析!甚至可以说,是对老乞丐的一丁点漂渺如烟雾的猜测!
老乞丐的“木桶计划”成功了!或者说,接近于成功!他对他最痛恨的一伙人,陈子峰这伙人,会轻易放过吗!绝不会!他会利用一切机会,将陈子峰这伙人置于死地!更何况,他手边正有这样的机会呢!
萧安城非同一般的睿智和狡诈,在这天夜里再一次发挥了作用!
老乞丐再睿智,再狡诈,他也是个凡人!他太痛恨陈子峰这伙人了!还有一个人,就是萧安城!他居然敢呼叫高桥的电台,并且记录下至关重要的电文!他要不下决心灭掉这些人,简直就过不下去了!
10-9
遥远的地方,似乎有警铃响起,隐约而持续不断。
乔艳芳首先从难以言明的疑虑中清醒过来,叫道:“子峰,有你的电话!”
陈子峰跳起来就往他的房间跑。这种情况有电话来,似乎都像警铃响起!
但他没想到,电话却是秦雅丽来的!
“啊耶,是陈队长吧?阿拉雅丽呀。”秦雅丽在电话娇滴滴地说。
“原来是秦小姐呀,怎么了,你有事吗?”陈子峰有些意外地问。
“陈队长呀,是这样地,吾听到一些不太明白的事体,又没的人问一哈。想来想去,只有你陈队长是最明白的。阿拉不好去你那边厢,你们能来一哈子吗,到妇救会来,就当是来散散心好伐?吾真的好想请教你一下子。”
陈子峰歪着脑袋,看看跟着进来的乔艳芳和萧安城,连声说:“啊耶,吾们也正在烦恼着,心里好不爽的。也好啦,吾们就去侬妇救会坐一坐好伐?”
秦雅丽笑着说:“好地呀,散散心好伐。”
他放下电话,歪着嘴说:“秦小姐那个人,不是个随便打电话的人,又叫我们去舞会里坐一坐,不一般吧?”
乔艳芳却一拍手,叫道:“我可好久没去舞会里耍一耍了!要得,我就要去!”
接下来决定,陈子峰和萧安城,再加上乔艳芳和冷月,一起去舞会里耍一耍!
10-10
妇救会的舞会在上清寺那边,距离文墨巷虽然不算太远,但也不近。
陈子峰这些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妇救会。
秦雅丽正在舞会门口等着他们,那么妖娆地走过来,花朵似的摇摆着说:“啊耶,陈队长耶,啊耶,萧先生,啊耶,乔姑娘还有冷姑娘,咱们好些辰光莫见来。真是地,还是拿吾当外人,是不啦,吾若不打电话把你们,你们就不来看看吾,真是地!”
陈子峰这几个人,那么整齐地都把嘴歪到一边去了,牙都快被她酸掉了!
他大笑着说:“哪里话噢,秦小姐,我们最近就是一直瞎忙,事事都忙不到点子上,心里好郁闷地。你今天一来电话,我们小乔就说,阿拉要去舞会里耍一耍。秦小姐你瞧瞧好伐,吾们这不就来了么。”
秦雅丽笑容俏俏地伸出三根手指,和他们每个人都握了一下手,就把他们往里让。
10-11
秦雅丽在舞厅角落里给他们安排了一张小圆桌,然后招手叫来侍者,给他们送来茶水和啤酒。
她笑着说:“你们喝什么都好,不要拘束就好了。”
陈子峰一直表情怪怪地看着她,也等待着。她说她听到一些不好的消息。他想知道她听到了什么。
果然,秦雅丽慢慢收起笑容,轻声说:“陈队长,你们现在忙什么呢?”
陈子峰歪了歪头,说:“就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事。主要的么,就是特园发生的案子。”
秦雅丽就向前伸出头,说:“我听到好些消息呢。说你们好厉害的,找到了什么木锏,还是在特园里。那个楚东平,会用这个打死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