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山!你还想吃饭吗!不许你吃!你现在就说,反战同盟的头子是谁!”
但是,没有人回答。
“快说!谁是头子!”服部医生继续吼叫着。
还是没人回答。房间里,还有外面的客厅里,都很安静。
“冈本君,把那个女人带进来!我看他说不说!”
一阵皮靴声,门突然打开。冈本从里冲出来,他一手抓住敏子的胳膊,一手抓住她的头发,一下子就把她拖了进去。随后用脚踢上房门。
屋里传来敏子的尖叫声,还有被摔到椅子上的声音。
秋山先生也吼叫起来,“你混蛋!你混蛋!你放开她!你冲我来!”
服部医生笑了起来,“好,你终于开口说话了,你开口说话就好!”
这时,冈本说:“长官,饭快凉了,还是先吃饭吧。”
服部医生说:“好!先吃饭!喂,你!叫你哥哥吃饭!你听见没有,吃饭!”
屋里传来敏子柔弱的声音:“哥哥,哥哥,吃饭呀,带我走!带我走!”
“冈本君,对付一个女人,容易吗?”
“太容易了!”
“你怎么对付她,说给我听听。”
“用皮鞭抽!用不了几下,她的脸上,身上,就全是伤了!”
敏子连续叫起来,“哥哥,哥哥,吃饭呀,救救我!吃饭呀!求你了!”
凑在板壁缝观看的弟兄小声说:“秋山先生开始吃饭了,开始吃了。”
接下来,服部医生又开始谈吃的。这一次,他说的是长野县的烤鱼。
“冈本君,把鱼剖洗干净,晾干水分,在两面抹上一点油,撒上椒盐和芥末,放在细铁丝编的箅子上,用小小的木炭火烤。老天,只要几分钟时间,那香味就弥漫出来了!温暖、芬芳、诱人口水,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都吃下去!”
冈本哈哈地大笑起来,说:“长官,请您看看,我的舌头还在不在了。”
接着,两个人就在房间里大笑起来。
外面的魏介臣向陈子峰张开嘴,小声说:“兄弟,看看我的舌头还在不在?”
陈子峰还没说话。彭绍勇先扭回头,把魏介臣狠狠地瞪了一眼!
26-4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服部医生和冈本先后走出房间,只把敏子留在里面。
他径直走到傅雪岚面前,认真地说:“傅医生,刚才,秋山先生吃了不少饭。我一直悄悄盯着他。按道理说,他到了这种情况,应该就没问题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最好在这个房间里保持一种紧张的气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傅雪岚立刻点头说:“我明白。让秋山先生感觉,这里是个危险之地!”
服部医生说:“正是这样。如果,要让他离开这里,最好是一种逃跑的方式!”
傅雪岚立刻回头去看魏介臣。魏介臣歪着嘴,用力向她一点头,表示明白!
这时,服部医生就转向彭绍勇,平和地说:“先生,我愿意认真和您做生意,请你相信这一点。今后,我只是一个生意人!”
彭绍勇也难得地笑了,“服部医生,从今以后,我也是一个讲信用的生意人,请您放心。今后,我每隔半个月,或者一个月,就会去找您。有什么情况,再和您商量。”
服部医生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向面前的每一个人都欠身鞠躬。
他最后向傅雪岚说:“容我换一下衣服,然后就离开了。”
趁服部医生和冈本去换衣服的时候,陈子峰指定两个弟兄,送服部医生走。
这时,彭绍勇转向傅雪岚说:“傅医生,等您回了武汉之后,一定要把这件事当面向戴老板汇报。否则,我要是拿不到钱,可没办法采购药品。”
傅雪岚立刻说:“我明白。”
之后,彭绍勇就转向陈子峰等人说:“现在都去里屋,我有话要说!”
进了电台小屋,彭绍勇等面前的人都坐下,就说:“告诉你们,我找到老乞丐了!”
陈子峰一下子就跳了起来,“长官,您确定吗!”
彭绍勇面色阴沉地说:“我回来之前,在窗口里看见了他!你以为我会认错吗!”
陈子峰立刻说:“长官,我想现在就带一部分弟兄过去,随时采取突击行动!”
彭绍勇向他露出怪异的笑容,“等你过去看见他,就知道我说的没错了!”
26-5
整整两天,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全是坏事!高桥的心情已经坏到了极点!
鹰司也是同样。高桥有时可以向他发怒,他却不能对任何人发怒!也憋了一肚子气!
今天凌晨三点多钟,真如站军火库发生大爆炸!这个灾难太大了!但这不是鹰司最愤怒的事!这更应该是高桥的麻烦!要愤怒也是高桥最愤怒!他是宪兵队长嘛!
对鹰司来说,最让他愤怒的,是昨天在广慈医院搜寻强虎的事!他是向高桥做了保证的,并且有十足的把握!却痛不可忍地没有成功!
那个陈子峰和萧安城,架着强虎,就站在他面前,却一动不动,甚至连枪都没有拔!只是冷眼盯着他和高桥!
他们确信他和高桥抓不了他们!他们看着他的眼神里藏着蔑视!就是这一点让鹰司愤怒!这一整天,他都感觉肝区疼痛,仿佛被刀割一般的痛!
高桥从真如车站回来,脸色一直就是青紫色的。他喝一口茶,却把茶杯掉在地上!鹰司看见,高桥低头看着地上的碎茶杯时,双手都在颤抖!
高桥打电话联系船只。那哪里能叫联系,他是冲着人家吼叫!如果那边不答应,他几乎就要冲过去把人家杀了!
鹰司考虑再三,终于小声向高桥建议:“我们是不是和佐藤先生谈一谈,也许会有什么新想法!我们不给那些中国人重击,他们就更嚣张了!”
高桥在办公室里转了好几圈,终于说:“走吧!我们就当去散散心!”
26-6
这天晚上,鹰司开着车,和高桥去了威妥玛路,去见佐藤先生。
他们到达威妥玛路时,已经是夜里快十点钟的时候。不过,佐藤先生也是一只夜猫子,这个时候一定不会入睡!
他们把汽车停在竹篷弄口外的街边,不慌不忙走进狭窄的弄堂里。
周围很安静,一点声音也没有。这似乎是一种藏着诡异的寂静,让高桥有异常的感觉,隐隐的有些不安。
冬天的冷风若有若无地从他们脸上拂过,给人一种潮湿的感觉。
附近的窗口都是黑着的,这让他们有点意外,这里的百姓这么早就入睡了?
高桥走到门前,刚举起手,那扇门就开了。
门里一个黑影,低声说:“长官,您请进。”
高桥看了那人一眼,心里隐约的异常感觉似乎更明显了。他想,川上在搞什么鬼!
这时,他看见川上正在楼下的客厅里,和几个手下低声说话。一看见他那副愚蠢样子,刚才的异常感觉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一个蠢货,又能搞出什么好名堂!
他脸上露出一点微笑,向客厅里走过去。
川上把他们盯了一眼,就挥手让那几个人走了。他歪着嘴,慢慢向他们走过来。
高桥和鹰司都看得出来,川上已经知道真如车站军火库爆炸的事!他歪着那张愚蠢到极点的嘴,就是一脸得意的愚蠢样子!
高桥淡淡地问:“川上君,佐藤先生还没休息吧?”
川上说:“还没有。高桥队长请上楼吧。佐藤老师正在煮茶,你两位可以喝一杯,消一消胸中的郁闷!”他话里暗藏讥讽。
高桥一听这个话,心里又是一阵恼怒。这个混蛋东西,什么时候都不忘挖苦人!
他克制着怒气,和鹰司上楼进了佐藤先生的房间。
26-7
这个房间是这栋石库门房子的主卧室,高大宽敞,明亮整洁。中间的地上铺着精致的竹席,席子上放着一个楠木火盆,一张雕花小茶几。
佐藤先生一身中式薄棉袄,正坐在席子上,在炭火盆上煮茶。
他抬头看了高桥和鹰司一眼,伸手示意他们在对面坐下,继续用小小的竹铲往茶壶里添茶叶。之后,他从旁边的茶盘上拿了三只茶盅,放在炭火盆的木架上。
片刻,茶水滚了,发出扑扑的响声。
他提起茶壶,分别在三只茶盅上注了茶水,然后伸手示意他们喝茶。
高桥和鹰司先欠了一下身,然后双手捧起茶盅。他们很注重礼仪,左手四指托着茶盅底,拇指扶茶盅边缘。右手则轻扶茶盅三转,然后才送到嘴边抿了一小口。
他们放下茶盅,双手放在膝盖上,看着佐藤先生。
“最近不顺,是吧?”佐藤先生轻声说。
痛苦就像潮水一般涌了上来,在胸中翻滚激荡。高桥和鹰司都苦恼得说不出话来。
“高桥君,你曾经说过,他们为了那些药品,正在寻找某种机会。他们找到机会了吗?”佐藤先生看着他们,轻声问。
“也许没有吧。”高桥低声说:“至少我没看出有这个机会!”
“但是,我相信,他们找到机会了!”佐藤先生微笑看见高桥惊讶的眼神,又说:“请你想一想,如果没有看见机会,他们怎么会如此疯狂!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