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防往回指了指,“采石怎么会发出这么大的动静?”
这不是不能说的东西,士兵想了想,觉得可以让这外头的人见识见识咱徐家军的厉害。
解释道:“炸山,自然动静就大了。”
“炸?”司马防有点难以理解这个词,“一座山这么大,怎么炸?”
挖石矿这事,司马防知道一些,“是先用火烧,再浇水,把整个石头山都变脆再敲下来吗?”
“也不对啊,这么大一座山,全烧完得废多少柴火......”司马防自己先给自己否定了。
士兵摆摆手,“不是这样的,这土法子我们早几年就不用了。”
“现在是采石技工定点布置炸药,用炸药炸的。”
“炸药?”司马防觉得自己发现了重点,“这是什么药?怎么炸山?”
怎么炸山?这可难住士兵了。
他该怎么跟一个没见过爆炸的人解释呢?
士兵想了想,想到了竹子,“爆竹您见过吧,就像爆竹一样。”
司马防有点想象不出来,但想起刚刚那阵惊天动地的巨响,心跳都快了两拍。
要是用到战场上,光是这动静,都能把敌军吓退。
“这也是你们首领同天神求来的神药?”司马防见这士兵一点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问得也大胆起来。
因为他发现,这些徐家军,对首领一家的各种神异能力,并不忌讳谈论。
果然,士兵先点点头,又摇摇头,“算是首领带来的吧,不过造出这东西的人,是徐家庄的几个学生。”
“后头咱们听见的动静,也是他们造出来的机器,现在就只有渔阳和涿郡有,那大家伙,浑身都是铁,叫起来可吓人了。”士兵激动说道,仿佛他亲眼见过。
司马防问他:“这么厉害?你见过?”
士兵尴尬一笑,挠了挠头,“没、其实我是听队长说的,队长见过。”
那个小少年?
司马防对王坚的疑惑刚压下去不久,现在又被士兵这番话给吊了起来。
“你们这个小队长,年纪不大,脾气不小哇。”司马防试探道。
士兵却一下子就听出了他的打探之意,这和打听火药和蒸汽机不一样,这是不能说的,是军纪!
士兵立马沉了脸色,无语的望着司马防,希望他自己识趣点,别总给自己找这种麻烦。
连着三次试探,次次以失败告终,司马防深感郁闷。
他算是看出来了,徐家首领派这四个人过来接自己,并不是怠慢,而是非常重视!
这一个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没想到心眼子都有八百个!
看得出来,定是徐家军中精锐无疑。
凡是能让他知道的,他一问,这些人就会自己叭叭叭说完,只怕他有听不明白的地方。
凡是不能让他知晓的,只要问到,脸色马上就沉下来。
这种反应,没有经过特殊训练是达不到的。
又在车辕上吹了一会儿冷风,打探到从这里到涿县还得四五日时间,司马防就揉着自己被吹得冷冰冰的老脸,退回车厢里,闭目沉思。
这才刚进入渔阳半日,他就已经见识到了不少新鲜东西。
这里的道路是整洁平坦的,风雨不惧,凡是主要干道,几乎都铺满了这样的水泥。
这里的人也不一样,如探子们在密信中说的一样,这里早已经没有士族豪门,也没有奴隶佃民。
路上往来行人,不管是官是民还是商贾,一律平等,皆为徐家人。
不但如此,这里的女子们,可以走出家门,还能为官为商。
不论男女老幼,皆能识字,说出一口同音的普通话,从不同地区过来的乡民,也不再因为言语不通,发生冲突了。
在这里,从前最底层的奴隶佃民都能有衣蔽体,有米可食。
如渔阳县城附近的富庶村庄,村人衣着连补丁都没有,有的还能穿上徐家军中最贵的棉衣。
而从事工、商者,特别受欢迎,地位和从前有着天壤之别。
这里的农民大多能写会算,竟还有徐家军农学院的学生们,亲自下田下地手把手的教农人们如何种植,如何提高产量。
这些细枝末节的人和物,慢慢串联起来,就变成了一个全新的政治体系统治下的新世界。
别看司马防面上没什么太大的表情,但他早已经在心里,把这些人和事全部记录下来。
心中感慨,已无法用言语表达。
再想到那两次自己还没来得及见,却已经深入人心的巨响来源,司马防一颗心就被吊了起来,再也落不下去。
他现在迫切的想要见一见创造出这不可思议的一切的徐家五人,他想知道,她们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这些东西!
随着一行人距离渔阳越行越远,距离涿县越来越近,司马防心中激动,几乎难以入睡,夜夜失眠。
他这种感觉,也只有在年少时,他独自离家前往汝南寻找大儒求学时才有过。
倒是可惜了徐家军驿馆馆长为他准备好的温暖炕床。
炕床温暖宽敞,被褥干净整齐,还透出一股皂角香,炕上主人却翻来覆去不能把它好好享受一番。
认真算起来,这个行路条件,是司马防有生以来,最满意的一次体验。
这次幽州之行结束,享受过这么多的便利之后,他只怕自己很难适应从前的生活条件。
不过越是满意,就越是要时刻警醒自己!
可当司马防回头看去时,随他而来的亲信正在欢欢喜喜收拾衣物准备到驿站澡堂去洗热水澡。
两个随从蹲在烧得旺旺的炭盆前,煮水冲茶,满脸期待。
冲的是驿馆老板送来的奶茶,听谁是徐家军首领想出的注意,由赵备亲手调制而成,最后写成配方,传到幽州各大驿馆。
这是给徐家军官吏和士兵们的配给,寻常商旅买不到,便凑上去同官吏和士兵们套近乎,蹭上这么一口。
要不是有王坚,他们也分不到这个奶茶。
司马防自持身份,不想用这样的“山寨版汤茶”,便赏给了下人们。
这不,这些随从喝上瘾了。
一股香气从茶壶里飘散出来,有茶粉的辛香,还有奶香的浓郁,两种香气混合在一起,引得随从们直咽口水。
司马防盘膝坐在炕床上,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这东西能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