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人有贵贱,自然价有高低,王大人出身便比别人不同一些,若只用平民的赎身钱来算在您身上,那可是对您的大不敬。”
前面那两句话,王大人等一众世家壕绅出身的官吏,听得连连点头。
可听着听着,他们就感觉徐大这话有点不对味儿了。
“那,我等倘若赎身,多少钱?”王大人试探问道。
徐大微微一笑,“不多,以王大人的身家肯定是够的,王家共......”
徐大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户口册,“你家父母兄弟尚在,再加上妾室和那些庶出的子女,共二十八口人,年纪在十八以下的,每人十万钱一人,年纪十八以上的,十五万钱一人。”
此话一出,王大人都快要站不稳了,冬日冷风都不及他此刻内心的寒凉,整个人瘫坐在地,只觉未来的日子一片黑暗。
有人开口讨价还价,徐大郎抬手“刷”的就是一刀,利刃刺入胸膛,那人很快就没了气息。
徐家军的速度很快,不到十秒钟,地上的污渍和尸体就被清理干净。
顿时,再没有一人敢站出来质疑徐家的赎身价钱。
公孙安就站在一旁,渔阳郡户曹是他,当年重新登造户籍的也是他,每家每户有多少人,在他表嫂王萍萍的监督下,写得可详细了。
旁的同僚们听着徐大把自家情况一个个念过去,当即便朝公孙安那投去怨恨的目光。
公孙安心里一颤,忙往他表哥徐大那边站了站,摆明自己的立场。
作为和赵备三兄弟一样主动打开渔阳县城门的功臣,他家是有优待的。
不过赎身钱也并没有因此免除,只是对待他们的方式,更温和一些。
众人见徐家军对亲戚公孙安都尚且如此,那他们这些连亲戚都算不上的无关紧要人物,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赎身是赎不起的,因为一家人这么多,只赎一个两个又有什么意思?
既然如此,那不如大家就一起在徐家军手底下干活呗,好歹能留一条命在。
“还有人要赎身吗?”徐大又问。
没有一个人回应,菜市口安静得只能听见北风呜呜的呼啸声。
徐月见状,再次拿起喇叭,“既然没人赎身,那咱们就开始干活吧,为我们徐家军做事绝对不亏,好好干活,总有一天你们能够赚到赎身钱。”
“现在我这里就有一个三十钱的活,要求是能识字会写算的年轻姑娘,符合条件想要赚这个钱的,可以到我这里报名。”
说完,徐月又补充了一句:“女孩子心灵手巧,又细心,这个活只有女孩才能办好,男的就不要来掺和了。”
男人被嫌弃,这种感觉可真稀奇。在场的女子们在心中感慨到。
君梅抬起手,表明报名方向。
场上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很谨慎。
但总有大胆的,比如苏雯,虽然她家父亲苏辞一直在给她使眼色叫她不要站出来,可她想着自家每人十五万钱的赎身价,还是没忍住这三十钱的诱惑,颤抖着站了出来。
虽然见识了女首领杀人不眨眼的残忍一面,但她还是没能忍住心中的好奇,想靠近她看一看这人的其他面。
有一就有二,见太守女儿都站出来了,其他的官吏女眷也试探着站出来。
君梅叫她们到自己面前来,给每人做了登记。
共九人,都是十四五岁的年轻官眷。
显然,这个时代也只有她们这些世家官眷出身的女子能够符合徐月的要求,读过一些书,会写字会算。
人点齐,徐月便带着这九个姑娘走了。
苏雯看得惊奇,女首领说走就走,她难道不用留下来继续镇场子了吗?
不过这也不是苏雯一个常年居于闺阁的女孩能想清楚的,她能够第一个站出来,就已经在同类中属于异类了。
苏雯和其他几个女孩都认识,他们的父母在同一个圈子,平日里都有往来。
其中一个就忍不住小声询问苏雯:“苏姐姐,你说着女魔头要带咱们去哪儿啊?”
她以为自己声音很小,徐月应该听不到。
却没想到,话音刚落,跟随而来的徐大郎便睨了过来。
那毫无感情的冷冷一撇,加上徐大郎高大身躯带来的压迫感,说话的女孩眼睛瞬间睁大,被恐惧包围。
这个女首领的兄弟,刚刚才用他手里的刀捅死一位大人!
此刻,他手里的刀刃上还带着一抹红,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有一股令人恶心的铁锈味儿飘过来......
“你们速度快点!”走在前边的徐月不耐的喝了一声。
徐大郎挑了挑眉,冷嗤一声,大步略过这群女孩,朝徐月那走去。
而那女孩见他走远,当即腿软得跌坐在地。
苏雯第一次有些恼了这个平日里总跟在她身后姐姐长姐姐短的田曹大人家的小姐。
可也不能就把人这样放下不管,要是她被徐家军杀了,苏雯心里过意不去。
没办法,只能同其他小姐妹一起把她带上。
九个年轻小姐挨在一起,努力加快步伐,跟上大步流星的徐月兄妹俩。
一行人来到县学,徐月让她们把这里的藏书都收拾出来,又让她们把桌椅打扫干净,日后这里就是她们上课的地方。
苏雯听到这个任务,都有点不敢相信——这活比想象中的简单轻松好多。
不过体力上是轻松了,精神却不敢放松。
徐月这个女首领要的是藏书,不但如此,还给她们分发了纸笔,让她们把藏书全部抄写下来,一式两份。
徐家纸洁白如雪,不透墨,很好抄写。
不过这样贵重的纸张,苏雯等人抄写得那叫一个心惊胆颤,生怕弄坏了纸张或者浪费笔墨,被凶神恶煞的徐大郎一刀捅死。
而徐月,就坐在夫子曾坐的软席上,看着她们。
她难道没别的事情要做吗?小姐们一边抄写,一边在心中悲催的想到。
被人时刻盯着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高压之下,加上天冷手僵,一位小姐不小心把黑色的长条炭笔掉在了地上。
炭笔本来就软,落地就碎成两节,还把刚刚才擦得光亮的地面染了几点黑墨。
“我、我......”
不等那位摔了笔的小姐说什么,徐月一拍脑袋,“是我忘记了,君梅,给大家弄几盆炭火来。”
苏雯等人面面相觑,齐齐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个女首领也没那么滥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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