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九心下暗想,许鹰扬先前一心要以王家庄为诱饵,诱使倭寇先去攻打王家庄,他可以坐山观虎斗,坐收渔人之利。只是没有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才落到了如此窘境。势穷力孤之时,他居然又打起了王家庄中那些绿林响马的主意,心思实在太过卑劣。只不过戚九心下虽然对许鹰扬此举颇为齿冷,却不敢稍有反驳,待到许鹰扬说完之后,他急忙陪着笑脸说道:“许大人说得极是。只要咱们能够与厉大哥会合,便有了与倭寇周旋的余地。”
站在大堂中的二三十名锦衣卫大小头目听许鹰扬和戚九说话,越听越是玄妙,一个个面面相觑,心下都是惊疑不定。不少人心下暗想,若是要逃出东辽县城,此时趁着倭寇没有合围之机最为妥当。可是许大人和姓戚的小子偏偏要等倭寇将知县衙门团团包围之后,再全力突围,岂不是作茧自缚,自寻死路?只是这些人心下虽然犹豫不决,却都知道许鹰扬是出了名的笑面虎,若是得罪了他,不只仕途无望,只怕还有性命之忧。是以众人心中虽然忐忑不安,却无人敢开口询问。
许鹰扬听戚九说完之后,点了点头,口中说道:“戚公子说得不错。李知县是一个大大的贪官,到了东辽县之后大刮地皮,搜刮民脂民膏,干了无数坏事。不过这个家伙生怕有人打他收敛来的金银财宝的主意,将知县衙门的石墙和院子中的屋宅墙壁建得甚是厚重,又在中院和后院挖出了五座地下石室。除了在石室中藏匿金银财宝之外,还放置了许多刀枪、弓箭和砖瓦木头。姓李的混蛋私藏弓箭兵器,自然是担心有人要抢他的金银财宝,这才预做准备,一旦知县衙门被强盗合围,他可以将弓箭和刀枪分发给公差捕快,用来对付强盗。至于那些砖瓦木头,是李知县担心自己搜刮来的金银财宝越来越多,建好的五座地下石室不够用,随时要挖出更多的地下石室,这才预先备好的建造石室的砖瓦木头。哼,姓李的混蛋没来得及享用金银财宝,先去见了阎王,他留下的弓箭兵器倒便宜了咱们,可以用来对付倭寇,那些木头用来搭起架子,砖瓦则可以用来打砸倭寇。”
许鹰扬说到这里,不由皱了皱眉头,这才接着说道:“不过咱们耗费的心血再多,倭寇毕竟太过强大,只怕咱们撑不住几个时辰,衙门便会被他们攻破。是以咱们须得尽快突围,赶往王家庄与厉百户会合。不过倭寇绝对不会放任咱们活着离开,发现咱们突围之后,必定会全力追杀。咱们突围之时,须得兵分几路,分散倭寇的兵马,方有逃生之机。”
戚九听许鹰扬说到这里,心下一凛,不由看了许鹰扬一眼。此时恰好许鹰扬也将目光望向戚九,两人目光一碰,戚九急忙低下了脑袋,心下暗想,许鹰扬如此说话,自然又打算让别人作为疑兵,引开倭寇,他好带着心腹亲信逃出东辽县城,去与厉大哥会合。
戚九思忖之际,站在大堂中的一众锦衣卫头目也都猜出了许鹰扬的用意,人人心下均想,许鹰扬这厮原本只是一名锦衣卫小旗,这些年来苦心经营,处处巴结上官,竟然做了北镇抚司镇抚司。此人媚上欺下,是一个卑鄙小人,比此前掌控北镇抚司的云飞扬要狡猾得多。此番他要逃出生天,又要让别人替他送死。咱们可要小心在意,不能受了他的算计。最好他让姓戚的小子去送死,咱们便有逃生之机了。
许鹰扬见众人都不说话,便即打了一个哈哈,口中说道:“本官打算突围之时,分作四队向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逃走。倭寇为了将咱们全都杀掉,也只能分兵追杀咱们。”
许鹰扬说到这里,略停了停,这才接着说道:“至于如何分为四队,稍后再议也不迟。戚公子经历了一场恶战,身上受了几处伤,想来已是疲惫不堪,还是到后院歇息去罢。”
戚九摇了摇头,拱手说道:“启禀大人,小人逃回来之时,还带回来了二百多名官兵、公差捕快和义民,而且途中又有二三百名从倭寇刀枪之下侥幸逃生的百姓加入,总计有四五百人,眼下都留在衙门外面。还请许大人下令打开大门,放这些人进入知县衙门。待到倭寇杀来之时,他们必定能够帮着咱们抵挡倭寇。”
许鹰扬笑道:“方才已经有人将此事告知了本官,本官自然不会为难他们。就请戚公子亲自去将他们接应进来,拨在戚公子的麾下听用。”
戚九听许鹰扬说完之后,一颗心这才放回到了肚子中,向着许鹰扬拱手道谢,便要转身走出正堂。许鹰扬急忙将他拦了下来,口中说道:“将这些人接应进来并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他们进门之时,须得仔细加以甄别,免得有倭寇的奸细混在其中。否则倭寇攻打知县衙门之时,若是有奸细与倭寇里应外合,咱们非得一败涂地不可。”
戚九听许鹰扬如此一说,心下一凛,连连点头,口中说道:“还是许大人想得周到,小人压根没有想起这些关节,着实惭愧。小人这就去将他们接应进知县衙门,若是有倭寇的奸细藏匿在众人之中,小人一定亲手将奸细捉来,听凭许大人发落便是。”
戚九说完之后,向许鹰扬告了一声罪,自顾自地走出了正堂。一名锦衣卫见戚九在门口消失不见,便即凑到许鹰扬身边小声说道:“许大人,这个姓戚的小子甚是狡猾,万万不可轻信此人。”
许鹰扬瞥了那名锦衣卫一眼,冷笑着说道:“本官不信他,难道信你不成?”
那名锦衣卫见许鹰扬面露不悦之色,心下大惊,急忙陪着笑脸说道:“在下也是一点愚见,若是有不当之处,还请许大人不要怪罪。”
《一刀倾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