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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丹砚见厉秋风举着火折子站在当地,脸色阴晴不定,似乎想起了什么。她在慕容山庄养伤之时,曾听慕容秋水和慕容丹青闲聊时说过,柳生宗岩武功了得,剑术诡异,世间少有人敌。不过此人的武功有一处极大的破绽,便是他的内功未臻化境,虽然仗着诡异无比的剑术能够弥补内力上的不足,但是遇到绝顶高手,若是对方看出他内力不足的破绽,只须稳守不攻,与之缠斗到五百招之后,便能渐渐占了上风。此次柳生宗岩在皇陵被慕容丹青和厉秋风围攻,也是他一时托大,以一敌二,因此受了重创。他内功原本就是短板,此次受伤之后,内力必定又要大打折扣。慕容秋水以为至少需要耗费一年工夫,柳生宗岩才能将武功恢复到此前的境界。
慕容丹砚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下大喜,暗想柳生宗岩这个老家伙狡猾诡诈,派人冒充马东青,险些将自己害死,这个仇非报不可。正所谓“趁你病,要你命”,他武功并未复原,正是趁机除掉这个老贼的最好时机。厉秋风武功了得,在江湖之中却是声名不显。若是他能将柳生宗岩斩于刀下,必定会名声大噪。到了那时,厉秋风自然会成为江湖中威名赫赫的大英雄、大豪杰。慕容秋水再狂傲,对厉秋风也必定会刮目相看。到时自己软语相求,母亲和哥哥再为厉秋风说好话,慕容秋水自然会接纳厉秋风。是以她一心想要找到柳生宗岩,与厉秋风联手与这个扶桑高手斗上一场。正因为如此,她才一定要和厉秋风同往柳生一族的巢穴。此时看到厉秋风若有所思的模样,她只道厉秋风已经有所发现,便即走到厉秋风身边,低声说道:“厉大哥,你发现倭寇的踪迹没有?”
厉秋风摇了摇头,指着地面说道:“看样子这些扶桑人甚是狡猾,每次离开之时,都将足迹打扫得干干净净。不过越是如此,反倒让人怀疑这里有鬼。若是此处无人前来,地面上应当积满灰尘才是。可是这里虽然遍布砖石瓦块和大小木头,却没有多少灰尘,可见有人打扫过这里。”
厉秋风说到这里,转头望了一眼。只见李奎久站在右侧一扇残破不堪的窗户之下,呆呆地看着地面,这才压低了声音对慕容丹砚说道:“我原本担心李奎久有意欺瞒咱们,可是眼下看来,或许他确实没有说谎骗人。”
慕容丹砚看着眼前遍地瓦砾,心下有些焦急,口中说道:“厉大哥,你说这里会有机关秘道么?”
厉秋风道:“柳生宗岩狡猾得很,依我猜测,他不会将通往柳生一族巢穴的秘道放在这里。柳生一族的首脑人物派杀手外出办事之时,一定要将杀手的脑袋用布袋套住,然后派心腹之人带着这些杀手离开巢穴,一路东转西绕到了这里,再将杀手脑袋上的布袋摘下来。待杀手办完事情之后,再在这里会合,重新在杀手脑袋上套上布袋,再带回巢穴。如此一来,敌人极难找到柳生一族藏匿在哪里。”
厉秋风说到这里,略停了停,这才接着说道:“若是柳生宗岩将巢穴设置在这座废除的刘公祠左近,就算巢穴再隐秘,若是敌人人多势众,将这里每一处地面都挖掘搜寻,定然能够找到巢穴的所在。柳生一族藏匿在东辽县,并不是要在这里做土财主,而是要谋反作乱,争夺天下。是以他们的大敌不是绿林山寨,江湖帮派,而是大明朝廷。朝廷若是派官兵清剿,自然是人多势众,若是柳生一族阴谋败露,官兵追到这里,成百上千人蜂拥而至。就算官兵无能,仗着人多将这里挖个遍,总能将扶桑人的巢穴找出来。以柳生宗岩的智谋,绝对不会犯下如此大错。是以我猜测柳生一族的巢穴定然不在这里,只是将这里当作迷惑族人和外人的障眼之处罢了。”
慕容丹砚越听越是沮丧,待到厉秋风说完之后,她顿足说道:“如此说来,咱们到了这里,岂不是白费力气?”
厉秋风道:“那些杀手虽然不晓得柳生一族的巢穴到底藏匿在何处,不过将他们送到这里的接应之人必定会知道。咱们守在这里,待那人到来之时,想法子将他擒住,严刑拷打,非得逼他招供不可。”
慕容丹砚听厉秋风说出“严刑拷打”四个字,心下一凛,不由看了厉秋风一眼,颤声说道:“厉大哥,你、你说这话,让人有些害怕……”
厉秋风一怔,口中说道:“姑娘为何害怕?”
慕容丹砚摇了摇头,有些凄然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何害怕。以前我不识得你之时,听说过许多锦衣卫的传说。那时我对锦衣卫深恶痛绝,以为锦衣卫都是大奸大恶之人。可是自从认识厉大哥之后,却发觉锦衣卫并非都是恶贼。厉大哥急公好义,一副侠义心肠,即便是江湖传说的那些大侠,也不如厉大哥英雄豪迈。”
厉秋风听慕容丹砚突然夸赞自己,心下觉得莫名其妙,暗想慕容丹砚一向心气甚高,绝非喜好吹牛拍马之人。她如此赞扬自己,实在太过奇怪。
只听慕容丹砚说道:“可是厉大哥与人动手之时,有时会突然像发狂一般,出手凶狠不说,而且、而且恨不能将对方亲近之人也尽数除掉……”
慕容丹砚说到这里,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她看了厉秋风一眼,颤声说道:“其实有些人虽然罪大恶极,他的亲戚朋友不一定是坏人。而且恶人虽然该杀,不妨一刀将他除掉,又何必要折磨他之后再将其杀掉?咱们若是抓住了前来接应李奎久的扶桑人,他若拼死不说,厉大哥势必要将他折磨一番。这、这只怕有损阴德……”
慕容丹砚一边说一边留意厉秋风的神情,生怕自己的话让厉秋风心下不快。火折子光照之下,见厉秋风神情并无异状,她这才放下了心,接着说道:“我在永泰寺中曾听几位大师说过,上天有好生之德,即便是大奸大恶之徒,为天下除害自然可以,但是不可虐杀。厉大哥,你能不能不像方才那般说话,我听了心里好生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