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朝结束后,顾成言跟林舒玄都被皇帝留了下来。
俩人悄悄对视了一眼,他二人在陛下面前是素来没有什么交情的,这次怎么突然单独叫了他们俩。
“你们俩一定有些奇怪,朕将你二人叫到御书房作甚,是不是?”皇帝心情颇好的跟他们聊着。
林舒玄满眼的孺慕之情,道:“父皇果然英明神武,一眼就看出儿臣跟顾大人心中所想。”
皇帝笑的开心,伸出右手,示意他上前来。
林舒玄笑着上前,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舒玄想不想去江南赏玩一番?”皇帝轻声问他。
林舒玄雀跃地回答道:“自然想了!都说江南是极其富饶之地,历代文人墨客纷纷称赞江南水乡,好似一座被烟雨笼罩着的仙城,留下的画作也都意境极美,令儿臣心生向往!”
“江南确实是个好地方,那儿的女子也各个温婉柔美,楚楚可怜,我儿也是该多见识见识了,这次就跟着顾卿一块儿去江南吧,代朕南巡。”
这倒是很突然,林舒玄面上震惊,心里却在计算着,上辈子可没有这么一遭,这南巡是好是坏谁也无法预料。
“顾卿,替朕拟旨。”
顾成言拱手领命,落座在一旁的书案后,右手执笔在大内总管递上来的空白圣旨上悬停静待。
“封二皇子林舒玄为恭亲王,代朕南巡。”
顾成言按照拟写圣旨的格式将皇帝的意思进行书写。
之后由大内总管进行宣读,二皇子林舒玄接旨后,摇身一变,成了与端王林昌玄平起平坐的恭王。
“船已经准备好了,午后你们便出发吧。”皇帝留下这句话之后,就把他们俩打发走了。
平白捡了一个亲王爵位的林舒玄却并没有十分高兴。
他们走在御花园一处隐秘的拐角处时,默契的停下了脚步。
“你怎么看?”林舒玄问身边的顾成言。
顾成言想了想,回道:“封王了还不高兴?总比没有的强,没有爵位在身,朝中的大臣到底是不会明显地偏向你的。”
“这样不就更容易被我那大皇兄恨的咬牙切齿了。”林舒玄淡淡道。
他受那对母子蹉跎那么多年,在没有绝对的把握挟制住他们的时候,隐忍已经成了他的一种自我保护,就像上辈子那样。
“怕什么?王爷马上就要跟臣一起去江南了,应该担惊受怕的是端王才对,况且,殿下已经开始现于人前,再一味隐忍也换不回安定,倒不如,索性撕开脸,这也是陛下推您出来的目的,现如今体现您的价值,会让陛下更欢欣。”
林舒玄骨子里对贵妃和大皇子的恐惧让顾成言有些心疼,他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定是吃了不少亏吧。
林舒玄轻抚花圃里开的正盛的牡丹,沉默不语。
“不说这些了,你让我给你带的镯子,这回可别再弄丢了。”
顾成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绢帕包着的东西递到他面前。
林舒玄接过,慢慢地展开,露出一个熟悉的金镯子。
他缓缓地勾勒起嘴角。
“开心了?”顾成言温柔的笑着问他。
“本王不跟你在这耽误时间了,还得回自己宫里安排事情,走了。”林舒玄头也不回的提步往自己的宫殿走。
顾成言无奈地摇摇头,看着他的背影,满是宠溺。
虽然通知出发的时间比较仓促,但顾成言接到成为钦差的圣旨已经是好几天前了,该准备的早就准备的差不多了,就看林舒玄那边是否来得及。
临近开船的时间,恭王到了。
顾成言走上前迎他,“还以为要再等王爷一两个时辰呢,没想到这么快。”
新晋恭王觑了他一眼,“顾大人这是嫌弃本王来得晚了?”
“臣岂敢。”
他二人一前一后登上了大船。
从京城到江南要将近五日的时间,原本一身贵气,端着亲王架子的林舒玄躺下了,他晕船。
顾成言身为此行医术最好的那个人,只能与恭王待在一个房间,时时刻刻盯着,防止他的情况加重,身边却没有得力的人替他缓解不适,
到了江浙,此间的府尹早已候在码头等着了。
顾成言丝毫不意外,他们的行踪已经被人泄露。
江浙府尹姓齐,年龄在四十五六的样子,据说跟已经被斩首的前户部尚书余劲松师出同门。
他当年不过是个同进士出身,却在短短十几年里混到了江浙府尹的位置上,除了有人扶持以外,还跟他极其善于经营交际分不开。
“臣江浙府尹齐寄衡参见恭王殿下、钦差大人!”
恭王白着一张脸,虚弱的靠人馋着。
倒是这位极为年轻的钦差顾大人,看起来像个主事的。
顾成言上前扶他,“齐大人快快请起。”
齐寄衡看向恭王,却发现恭王正紧皱着眉头,似乎十分不悦。
但这位顾大人却看着恭王对他说:“恭王殿下晕船,现下也累了,就免了礼了。”
恭王这才敷衍地点了点头。
齐寄衡起身,”恭王殿下与钦差大人一路幸苦了,下官早已让人备好了休息的住处,请诸位即刻随下官去歇息吧。“
”有劳齐大人了。“
恭王面色惨白,顾成言走上前替他号了号脉。
亲自扶着他上了准备好的马车。
齐寄衡一时之间也看不出他们二位的关系,说好吧,这位顾大人似乎有些越俎代庖,不太让恭王表达自己的真实情绪,说不好吧,可他又亲自替恭王诊治。
倒是真的有点像京城来的信中提到的,顾成言只是将这位恭王视为傀儡,不甚放在眼里,不受尊敬却又不得不依靠顾成言的恭王,心里对他也是颇有怨气。
俩人既然如此不合,这就好办了。
在恭王养病的这几日,顾成言没闲着。
见了江浙的官员、富商,还结识了一位名冠江南的花魁,花名叫盈盈。
据说这位盈盈姑娘精通琴棋书画,又极其的善解人意,如今与这位年少风流的钦差大人相见恨晚,日日都要见上一面,俩人花前月下,眉目传情,亲密的不得了。
恭王这病还没好全,这耳边就已经有好几波奴婢变着法儿的告诉他,这位钦差大人如今过的多潇洒。
他轻笑了一声,看来他是该登场了,否则这出戏就该不好看了。
当天晚上,恭王带着侍卫闯到了钦差大人的花船上,强迫那盈盈姑娘替他斟酒,为他弹琴,甚至晚上还硬要人家陪他回房里侍奉。
顾大人当时脸都绿了,当下便拂袖而去。
恭王似乎是故意为之,见顾成言走后,他也没了兴致,后脚跟着离开了。
这下是完完全全的坐实了俩人不合的传言。
恭王是代天子南巡,各级官员自然是要前来拜见,并且汇报自己的政绩。
这位恭王殿下年轻气盛,对着众人挨个挑剔,甚至还发落了好些出了纰漏的官员。
江浙府尹为他们跟钦差顾成言牵了一个饭局。
“顾大人,这恭王殿下也太不近人情了,这历年天灾,粮食绝收,也是没办法的,他倒好,怪人家没有用心琢磨政绩,这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吗?”
说话的是跟顾成言已经混熟了的一位官员,他虽然没有受到恭王的处罚,但是也被他劈头盖脸训了一通,要知道他的年纪都可以当恭王殿下的爷爷了,着实是脸上无光。
顾成言举着酒杯,眸色深沉,道:“恭王向来如此,他之前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要不是本官帮了他一把,他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呆着呢,不识抬举。”
“就是,可惜了盈盈姑娘,那美人明明与顾大人您情投意合,谁料那恭王殿下竟然强行将她掳走,当真是半分面子也没给您留下。”
顾成言听到这里,将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
“是该给他点教训,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那人脸上得意之色一闪而过,又颇为愤慨地接着说:“就是,这天高皇帝远的,他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王爷,您可是陛下亲口任命的钦差大人!”
那你觉得,本官该怎么做呢?“顾成言垂下眼眸,把玩着手中的酒杯。
”自然是给那位恭王殿下在陛下面前告上一状!若是他被调回了京城,这江浙一带不都是您说了算吗?“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本官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你觉得本官再给他找点麻烦怎么样?“顾成言温和的笑看着他问。
那人背后一凉,突然觉得有些心里发慌,这位顾大人的眼神虽然并不锐利,但总让人有些下意识地畏惧。
“自然是不错,大人打算如何行事呢?”
顾成言轻笑出声,“不是本官,是你们该如何做呢?不需要本官亲自教你们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赔笑着迎合道:“不需要不需要,这种事情怎么能让顾大人亲自做呢,交给我们就好,下官必定替顾大人办的妥妥帖帖的,务必让顾大人满意!大家说是不是啊?”
众人大笑,“是!”
欢声笑语间推杯换盏至深夜,众人方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