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牛走了!”
许日舒送来了消息。
他不知道牛金牛为什么会突然逃走,但眼下的局面却比此前好了太多。
徐志穹提起木棍,率先冲向了霍休彦。
没等霍休彦出手,焦烈威率先来到了徐志穹身前。
“马尚峰,你太猖狂!”一股阴气袭来,徐志穹跳开一步,喝道:“这却不算大欺小?”
上官青摆开折扇:“既然焦帝君不顾脸面,在下也只能奉陪到底!”
施志图见状也要出手,施程在旁低语:“兄长,慎重,不要自误。”
施程是施志图的堂弟,两人修为虽说差得远,但施志图一直信得过施程的心机。
这件事情确实有些蹊跷,钟剑雪带着判官来闯阎罗殿,目的到底是什么?
报私怨?
他不计后果么?
当真只是为了报私怨,他一辈子都会被冥道追杀。
上官青、徐志穹、钟剑雪三人正在围攻焦烈威,霍休彦加入了战局,但并没有出全力。
别看叫得响,真到出手的时候,霍休彦也有顾虑。
耿直的施志图没有急着出手,索性直接问道:“钟剑雪,你到底是何用心,且在这厢说明白!”
钟剑雪咬牙道:“这话不必我说,且把梁显弘的魂魄放出来,他就能说个明白!”
梁显弘?
昭兴帝?
焦烈威叫施志图来望安殿,并没有提起此事,这昏君的魂魄闹得沸沸扬扬,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施程喊道:“兄长,焦帝君一直盼着梁显弘伏法,如今钟魂使把那昏君的魂魄送来了,为什么不让大家看一看?”
施志图越发觉得怪异,且和众人一样,默默在旁看着。
这里虽是阴间,但焦烈威有伤在身。
霍休彦在旁相助,可焦烈威看的出来,他只是装装架势。
三人围攻之下,焦烈威渐渐不支,趁着还没被逼到绝境,焦烈威大喝一声道:“尔等想把中土阴司赶尽杀绝么?既是前来说理,且堂堂正正说来就是!”
一听焦烈威想说理,三人纷纷后撤了两步。
焦烈威喘息良久道:“钟剑雪,我且问你,你说带来了梁显弘的魂魄,现在何处?”
钟剑雪看向了徐志穹。
徐志穹从怀里拿出一根两寸多一点的罪业:“焦帝君,这就是那昏君的罪业。”
焦烈威点点头道:“好,上官冢宰、马长史,你们既然把那昏君罪业带来了,这事情也就该有个了结,你们只管论罪判案,我等且按判词施刑,两家道门各尽本分,何必在此大动干戈!”
上官青笑道:“我等之所以来到阴司,是因为梁显弘的罪业明显短了,我等想要严判,还须请杜阎君做个见证,
没想到杜阎君不讲道理,一听说要放出这昏君的魂魄,就对我们大打出手,这其中的情由,还请焦帝君说个分明!”
焦烈威先看了看上官青,又看了看一众围观的冥道修者。
上官青让他说个分明,他能说分明么?
能!
正常情况下,哪怕当场把昭兴帝放出来,他也不怕。
和昭兴帝之间的所有交易,都是杜春泽完成的,只听昭兴帝一个人的供述,这事根本和焦烈威扯不上关系。
届时把所有罪责全都推在杜春泽身上,焦烈威至多担上一个失察之罪,杜春泽如果想活命,也不敢多说半句。
可现在情况不正常,杜春泽已经死了!
如果把所有罪责全都推在杜春泽身上,等上官青把杜春泽的魂魄放出来,杜春泽孤注一掷,很可能把焦烈威一并拖下水。
这多人围观之下,焦烈威没有可能洗脱自己,而今摆在他面前的,只剩下两条路。
第一条路,杀了上官青、徐志穹和钟剑雪,把事情强行平息下来。
如果有星君助力,焦烈威还真有几分把握。
而今牛金牛走了,焦烈威带来这两个帮手,心又不齐,想杀这三人,难度太大。
还有一条路,就是控制住昭兴帝的魂魄,不让他乱说。
焦烈威有这个本事,但前提是能拿到昭兴帝的罪业。
“马长史,你且把梁显弘的罪业交给我,我当着众人的面将他放出来,咱们仔细审问一番,
若是我哪个部下和这昏君有不该有的瓜葛,焦某绝不姑息,地府万般刑具,一件一件都给这罪囚留着!”
徐志穹点点头道:“焦帝君好魄力,既然你答应了,我现在就把这昏君的魂魄放出来!”
“且慢!”焦烈威剑眉一竖,“马长史,这鬼魂不该由你放出来,这是我阴司的地界。”
徐志穹一怔:“这事还分地界?”
“当然要分!若是在罚恶司,抑或在冢宰府,你想怎么处置这昏君都行,只要在你判官道的地界,哪怕让他魂飞魄散,都和焦某无关,
但这是我冥道的地界,罪业放在这厢,就得由我冥道中人处置,这就是我中土阴司的规矩!”
徐志穹诧道:“我们可都不是第一次来阴司了,以前怎就没听过这规矩?”
焦烈威道:“因为以前把你当朋友,有些事不愿和你计较,今天杜阎君的尸体躺在这,咱们已经不是朋友了,
是非对错,先审过罪囚再说,若是你们几个有意嫁祸我道门,今天咱们不光要见个分明,还得要见个生死!”
这番话说出来,在场大部分冥道修者都纷纷点头。
焦烈威说的有道理,到了阴司,就该听冥道的规矩,虽说以前没计较过谁放出来罪囚这事,可焦帝君说的对,判官打上门来了,这事确实该计较了。
徐志穹看了看手里的罪业,又看了看焦烈威:“你这么急着拿这根罪业,是想在上边做手脚吧?”
焦烈威道:“焦某还正担心这件事,梁显弘的魂魄若是在你手上,由着你威逼利诱,他必信口雌黄,届时我道门却不让你等冤死?”
徐志穹笑道:“我现在就把梁显弘的魂魄放出来,诸位且仔细看着,到底是谁别有心思!”
说话间,徐志穹在罪业之上摸索了两下。
焦烈威眉梢忽然一颤,徐志穹感觉关节一阵滞涩。
画地为牢之技!
徐志穹中招了!
焦烈威什么时候出的手?
徐志穹这半天一直盯着他,没见他画过圈!
其实焦烈威画圈了。
这是他的独门手段。
时才说话时,他对着徐志穹指指点点,不经意间画了个圈,所有人都没有察觉。
画圈过后,术法不会立刻启动,而是等焦烈威认为时机合适时,才会启动,这就是三品修者的实力。
眼下时机正合适,焦烈威突然上前,一把夺走了徐志穹手上的罪业。
上官青和钟剑雪全都没反应过来。
两人冲上去,要和焦烈威争抢,焦烈威大喝一声道:“上官冢宰,你是来说理,还是来厮杀?若是说理,现在咱们就说个分明!”
上官青左右看了看,也觉得再打下去不占理,且后退了两步。
钟剑雪仔细看着焦烈威的每一个动作,生怕他直接毁了昭兴帝的魂魄。
施程的心悬到了喉咙,他知道焦烈威绝对不会把昭兴帝好模好样放出来。
马兄,你是怎地了?大好良机,弄成了这副模样!
他恼火徐志穹的大意,也急着给自己思忖退路。
许日舒也很紧张,他也知道焦烈威肯定会在魂魄上动手脚,但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干预此事。
只为了一个昭兴帝的魂魄,就要破了规矩,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
众人伸长脖子看着焦烈威,看着那传说中的昏君,而今是个什么模样。
焦烈威摩挲了好一会,罪业终于有了反应。
这罪业的封印好坚固,焦烈威也费了一番手段,才把魂魄释放出来。
与此同时,他右手二指交错,准备在昭兴帝离开罪业的一瞬间,废掉他一魂。
届时昭兴帝不能言语,什么都说不出来。
手段做的隐蔽,他们也不能赖在焦烈威头上。
无凭无据,他们也必须把杜春泽的魂魄放了。
事情就这么了结了!
罪业颤动,一股黑气从犄角尾部钻了出来。
焦烈威二指交错,往黑气之中轻轻一抹。
上官青看见了焦烈威的动作,喝道:“你要作甚?”
焦烈威笑道:“上官冢宰,你怕什么?你心虚么?我做什么了?我什么也……”
语声戛然而止,焦烈威注视着那团黑气。
在黑气之中,他没有感受到魂魄,却感受到了两股气机正在绞缠他的手臂,并且往身体各处蔓延。
这是,什么状况……
看到焦烈威肢体扭曲,上官青倍感费解。
钟剑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冥道修者瞠目结舌,不知道焦烈威中了什么手段。
所有人都在惊骇之中,除了徐志穹。
徐志穹微笑的看着焦烈威。
老贼,你们用假罪业害了我多少次?
你们也该吃一回亏了。
跟你说理?
不存在的。
把昭兴帝的罪业带过来?
不存在的。
只杀了杜春泽,就想让钟剑雪做阎君?
不存在的。
只要焦烈威还活着,钟剑雪这阎君之位就坐不稳!
徐志穹从来没打算让焦烈威活着离开!
黑气之中出现的不是昭兴帝,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老者不停释放着阴阳二气,冲着焦烈威笑道:“说到底,还是这桩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