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意外
上节说到少年误闯茅厕碰到张玉凤。张玉凤本可息事宁人。王翰阳副局站稳了脚跟。张玉凤很想在当地彰显出副局的威严。于是,张玉凤扭曲事实指出那少年猥琐,听闻咳嗽声仍硬闯小便。
如此伤风败俗!
王翰阳震怒。
和颜悦色。王翰阳找上门去叫唤。少年退缩并不想出门。其父母却吩咐说,王叔叔找你有事,你应该跟随去帮忙。
王翰阳说说笑笑一路带出县城。郊区荒地。王翰阳忽然露出狰狞。少年慌神忙分辨。可是,分辨的声音忒弱。王翰阳满脑子充满了邪恶的惩罚念头。于是,山峰呼啸,麦地醉红。少年痛失“外套”。
埋葬。不表。
张桢音听闻。睁只眼闭只眼。含混压下。
两个儿子先后离去,吕开璐抑郁寡欢。一段时间下来,只觉吃盐不咸含糖不甜。生活无聊之际,开始只往冒烟的会所里钻。如此,家用紧缩。无奈,吕国珍只得接下街坊邻居家衣服清洗缝补。
这天,吕开璐掏钱吩咐吕玉仙去买烟膏。吕玉仙心想,就一天知道抽,也不管家里人温饱。出门。吕玉仙计上心来。蹦跳街头。吕玉仙将钱买了糖果儿独享。打量下水道里淤泥颜色相似便装满小瓶。再看外表颜色足可以假乱真,这才满意地转回。吕开璐闭眼躺在床上。着接过小瓶。拨出。点火。只听一个闷泡“碰……!”地一声突地熄灭。吕开璐顿时傻了眼。再嗅上鼻子嗅了嗅。顿时明白过来。随着,抬手一个巴掌敲在头上。相比吕梅仙遭受的皮鞭,吕玉仙心底充满了感激。
次年,新中国成立。吕开璐戒断了烟雾。邻居们都劝吕国珍,快转回良县去分田地。街坊李婶子说,在这城市里,上无寸瓦下无寸土,光石板上岂能种庄稼?
吕国珍尽管听进去了这个道理,但是,她还是有些迟疑。毕竟,这年她又再次有了身孕。与丈夫一番商量,吕国珍最后还是带领着吕玉仙、吕竹仙俩返回家乡。次年,吕国珍产下的还是女儿。吕开璐赐名——吕菊仙。吕开璐根据二姐家三女儿名字中所带的“兰”便将他的女儿们往“嫒”、“梅”、“玉”、“竹”、“菊”上取。他希望着将来女儿们的命运如同花一般幽香。可是,将五女儿的名字确定后,通过吕开慧得知,他的三弟家中已有一个“吕菊仙”。一番思考,吕开璐又将五女儿名字改为吕嫒仙。
吕嫒仙落地后不久,好事临吕家门。吕开璐只将厨房里的烧、炖、煸、蒸、爆发挥得那叫一个淋漓尽致。一次偶然的烹制,吕开璐从福顺居进入部队炊事班。如此一来,吕开璐挺直了腰杆彻底告别旧时代的自己成为新中国一员。
却说,新时代到来,吕开璐欢喜,张桢音呆石屏却惶惶不可终日。当然,其主要原因还是担心知己平日里嚣张跋扈的行为。彻夜难眠。反复思量。趁夜,张桢音逃回了良县老家。
张桢音前脚刚逃回老家,后脚王翰阳便也带领家小逃来躲避。张桢音只怕引起注意,便将其一家安排在邻村穷亲戚家去另度日。
两月之后,惨死的少年叔叔找到当地。张玉凤免不了求饶。来者不善。来者只为复仇。来者以牙还牙。王翰阳夫妻瘫痪。两只箩筐挑回石屏去投案自首。
张桢音得知此事早已吓得屁滚尿流,直到听闻少年叔叔离去后稍稍放下一颗悬挂的心松懈出一口气流。紧接着,张桢音又接到省城下发学习的通知书。忐忑不安中,张桢音前往春城报到。
旧人新改造。氛围在平和中进行。张桢音放下悬挂的心。反省。自我反省。检举。张桢音又开始不安起来。别的不说,只是当年他踢吕玉仙的一脚,如果吕玉仙在场,张桢音想她定会声嘶力竭地控诉。别的不说,王翰阳事件也是他放不下的心结。再看行恶者遭到的下场,张桢音竟然小腿抖三弦尿湿裤子。学习班一结束,张桢音连滚带爬回到了良县老家。
张枭的命运却截然不同。因为早见世面,又有历练,便继续留在春城。安然处事,这从某种程度上就意味着稳沉的厚实。之后,张枭通过组织审查继续留任要职。
旧时。张桢音豪门大户。张桢音对劳动人民的认识仅仅停留在感官上。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张桢音亲自尝试耕种的辛劳时方暗叹这正是前半生的孽债所还。张桢音还是对城市寄予希望。暗去春城。张枭明确指出此时非彼时。并要他安心改造。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是,外面的世界也很无奈。曾经有人说过,人生就是一个圆。这在张桢音的经历中得以淋漓尽致的印证。只是这个圆脱离原点滑行时,张桢音怀揣着一颗对花花世界梦幻的心,当再次接轨圆的接触点时,张桢音定格落寞寂寥的人生。豪门坍塌。破落宅院。大家打量张桢音犹如打量那坍塌的宅院。蔑视。鄙夷。不屑。张桢音仿佛被贴上了异类的标签。沉闷。张桢音自我修复。不错,人的意识形态即为人自我修复的调色板。农村习惯把养儿子视为兴旺家族的重大己任。张桢音也不例外。很快,他便将所有的落寞转移到制造儿女的繁忙工作之中。
张家早年孩子不存,到了这个时候,夫妻膝下仍无儿女。不时,吕嫒羽便将吕嫒仙抱家里带领。不由而同,农村人都信这个,几乎认为生孩子似乎也需要“引子”。但对于张桢音这样的对象来说,这“引子”只得舍近求远。吕嫒仙不时居住到吕嫒羽屋里。吕嫒仙两岁这年,步入中年的吕嫒羽居然再次怀孕。次年,吕嫒羽诞下了女儿张小毛。
你道为何以“张小毛”命名?
原来,正是因为儿女的缘分薄,张桢音是害怕了。他揣摩,贱名好养活。而这“毛”字便暗通了“茅草”之意。心里这番琢磨,竟然养活了这个女儿。
眼看吕嫒羽夫妻将日子过到了沉稳里,吕国珍自然是将心放下。但是,她放下的心又被吕梅仙给揪了起来。只说,吕国珍看好杨木匠的仅是他的手艺,却忽略了他粗暴的个性。如此,吕梅仙如同在苦海里煎熬。
按理说,吕国珍跟杨木匠也是一个村庄,对于杨木匠的性格,吕国珍多少也应该有所耳闻,那又为何将吕梅仙许配?
原来,农村找寻手艺人一向被视为有“眼光”。而木匠正是属于手艺人,因了吕国珍也就忽略了暴躁的性格。婚后两年,吕梅仙未诞下一男半女,杨木匠更是粗暴对待。稍有的话不投机便拳脚相向,但若话投机便也要寻岔子施加暴力。杨木匠的目的只为离婚。吕梅仙忍受不了毒打只得妥协。离婚在这封闭的农村可谓是最大丑闻,更何况伴随着吕梅仙的还有“不会下蛋的母鸡”这标签?
吕国珍从城市返回村庄。无论对于人情世故还是见识都提高于没有见过世面的农村人。吕国珍当选为妇女主任。吕梅仙再踏家门,吕国珍似乎觉得,她的天空因吕梅仙而坍塌下来了。从此,负重的心理喘息令吕国珍的脸色没有晴朗。村庄里透着寒意,家人也是脸色凝重还夹带冷讽,吕梅仙的心不堪重负。跳跃总是对未来生活的另一种展望。吕梅仙只得选择到离家十五公里外的良县县城去打工。
吕梅仙来到良县城一家米店打工后,到也勤脚快手。只是好景不长,接下来米店清理整顿。眼看自己又要为生计奔劳,吕梅仙嘴上不说,心里却焦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话说这家米店,原是孟家祖上已经营了四代人。到了孟浩然这一代,因早年富裕,逐渐养成喝花酒吹烟的恶习。渐渐地,家道中落。随即,私营时代结束。孟浩然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农夫,祖辈留下的大天井套小天井两层楼共计大小十二间房屋保留了下来。洗心革面。戒烟。显露人前的,这才多少有些儿人模样。只是没精打采懒洋洋无脊椎支撑之态。破落宅院。无人相中。孟浩然晃眼越过了老大难岁数线。吕梅仙勤脚手快。有绍人牵了红线。
吕梅仙打量孟浩然虽然脊骨中缺少力感,人才上倒也过得去,特别是走路的姿势与众不同;脖子与肩部似乎就是僵硬捆绑在一起的物件,从不会转动,且头还微微倾向前方,一双叽溜的仿佛低凹的猴子一般的眼睛警觉地注视着周围的人或事。这让吕梅仙怎么看,都透出一股与众不同大户人家的少爷范儿。每每想到她之前苦不堪言的婚姻,她真就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能安下心落下脚来。孟浩然打量吕梅仙,只感觉眉目清秀。更为重要的是,她身上看似透出一股使不完的劲儿,手脚不会松闲一下。有了介绍人的牵线,两人似乎都沉默表示接纳。二人结为夫妻。
却说,农村妇女遵循劳碌奔波的命运对于吕国珍来说一点没有落下,虽然吕开璐吃的是国家粮,但她在农村田间山地的忙活,似乎一天的时间当作两天来花。当然,勤劳的本性与己身担当的职务使得吕国珍的身影总走前列,虽然是三寸金莲。
晃眼间吕玉仙就已经到了十岁,便也可以成为半个劳动力。吕国珍决定让八岁的吕竹仙去念书。吕玉仙有了意见。
在吕开璐小楼满屋子的书本中,吕玉仙一直充满着一种原始的渴望。特别是曾在春城,吕开璐情绪好的时候,不时就会挑灯讲三国,讲孙悟空,讲贾宝玉。每每绘声绘色悠缓的表现形式中,吕玉仙的心被他携带飞翔。正是吕开璐学识的渊博,从而,使得吕国珍近乎于迷信的膜拜。即便是家里穷到没有手纸的时候,也从不允许孩子们用带字的纸张上茅厕。每每,吕国珍在路上见到残破的字纸都要放进火盆,虔诚地焚化。吕国珍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她这举动却也暗诱着吕玉仙向往文字如同火焰般的跳跃,而这样的跳跃一点不比那满楼的书卷气息带来的渴望逊色。正是在焚化的火焰之中,吕玉仙解读到了这举止背后神圣的崇敬。于是,为了念书,吕玉仙抗拒力争。
距离白大村最近的学校在中村,但也是三里地外。因为吕国珍反对,吕玉仙只得在鸡刚叫头便时偷偷起床。溜出家门。摸黑走一段山路。待吕竹仙起床时,吕玉仙的床铺早已人去透凉。吕国珍只落得数落抱怨。
吕竹仙上学是母亲准许,因了都带了午饭。吕玉仙到了午饭时间不是在饥饿中渡过,就是跑到附近地里刨土豆或红薯充饥。
这天午时,刘原老师见吕竹仙正吃午饭,但见还坐于课桌前的吕玉仙。刘原上前问道:
“吕玉仙,你妹子都吃饭了,你还不快些吃饭?”
吕玉仙回声怯怯:“报告刘老师,我吃过了。”
刘原狐疑打量,感觉她的嘴角没进食的痕迹。刘原又转向一旁对正津津有味低头只顾拔饭的吕竹仙,问道:
“吕竹仙,你姐姐可吃过了?”
吕竹仙怯怯:
“报告刘老师,是我妈不让她来念书,便不给饭带来。”
刘原一听,忙将自己的饭盒硬塞到吕玉仙手中。吩咐快吃。又说,待下午放学后你带我去找你母亲家访。吕玉仙饥饿了好长一段时间,感觉自己靠刨红薯也能挺过来,但是,就在刘原老师将自己的饭盒放到手心的刹那间,顿觉眼眶发热,泪眼朦胧……
这天晚上,刘原老师来到白大村走进吕玉仙的家做家访。
老师家访进门。吕国珍脸上很不好看。碍于妇女主任的身份,吕国珍只好点头同意。这边点头,刘原老师起身告辞。刘原前脚刚出门,后脚便传来吕国珍的呵斥声:
“这么大点‘鬼’丫头,就人小心大的,知道找老师来家里出‘主公’的丑了?明天再偷偷跑去,晚上回来就将你捆上一块大石板,推到南盘江里去喂鱼!”
吕玉仙一听这话,拔腿就往门外追去。
刘原再次返回,免不了又是另一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又以妇女主任该怎样的以身作则为国家培养人才为题进行说服。大道理是讲了一箩筐,刘原老师觉得做思想工作,他还算能通经脉。刘原再次离去,吕国珍没有再阻挡,只是瞪着一双不满的眼睛示以威严。在吕玉仙面前,她却闭口不再提念书一事,于是乎不表示反对,但也没有明确支持的态度。
第二日,吕玉仙一如既往。到了晚上回到家中,吕国珍还是阴沉脸子。又吩咐山上拔马草。待筐满披着星星转回,才叫吃饭。渐渐地,吕玉仙也可以携带午饭进学堂了。
这年,进入了雨季。连续几天的暴雨,使得白大村旁的南盘江江水是一天比一天的高涨,且还泛浑。就在这个时候,吕国珍接到了娘家侄女结婚的喜讯,便决定带领吕嫒仙前去恭贺。又为小女儿换上了一件新灯芯绒的红花衣裳。三角村在下游五公里对岸。过渡。却也平安到达。松懈意识。三天的酒宴闹过,客人们纷纷散去。
此际是农闲时节。大家一商量,便邀约一块从三角村过渡至拜依村再去逛县城。
却说,三角村之所以得名,正是因为凸出的地理地貌。
传说,张果老背来土方,随河流山川倾倒,便堆积而成了一座座山川。到了三角村这里,感觉河道之宽,便卸下一背,堵截了一半的河流。眼看龙王发怒要冲走,又点化巨石挺立靠牢。这样,也分不清到底是何许年间,凸出的“三角村”由此而得名。
三角村与拜依村又隔江相望,站在拜依村平直的江岸向北眺望,江水到了三角村村头,形成几乎是九十度的弯转。这样,江水到了三角村这一带,看似江面不宽,却是暗流涌动。吕国珍的长姐曾经因为上涨江水翻船在此段溺水身亡。悲痛的日子却是随着时间很快易被人们淡忘。特别是在一场婚礼喜庆过后,大家沉浸在喜悦中不愿减退,只想把愉快的时间延长,再延长……
一路集聚了四十多人,当然,都是喝喜酒的吕家族人。他们沿着山路下至江边。准备过河。
船家一看这么些人,倒也欢喜。便让缴费依次登船。奔腾的黄色河水怒吼而流。人们搭乘,心虽暗畏惧,但却相互支撑,用玩笑话来强化反差的心理。
船家一面吩咐大家乘坐平衡。话音还没落,但见一个浪头冲来,忽然就摆横了船身,又冲击靠向巨石。只听“碰……”地一声发出撞击声响,船便向水瓢一般被翻转过去。顿时,四十多人一下子就被掀翻在洪流之中……
吕国珍与女儿最后登上船尾。吕国珍正嬉笑搭话,突地身子倾斜便一口洪水掩埋下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