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有点道理……她就算成仙了,也是凡人成仙不能与我这种生来便是仙胎的神仙成婚……那就只有,找古神赐婚了!”
“找古神赐婚?”
“对啊!古神身份尊贵,法力高深,是可以下恩旨给神仙与凡人赐婚的!古神一旦赐婚,便意味着是经过上苍的同意了,就不算是违反天规天条。”
“古神……那、白大人算吗?”
“当然!师尊可是冥界之主,紫渊大帝!单听这名号你就应该知道他的资历有多么老了!他可是名副其实的古神!”
“那太好了!”
“……啊?”
“咳,我的意思是说……太好了,你、你的终身大事有着落了!”
“哦?芊芊,你、就这么担心我的终身大事么?”
“也没有啦……”
一片红纱忽然被男子提起,搭在了芊芊的头上,男子眸眼含笑,熠熠如星:“哎,这红纱搭在你头上,还挺好看的!”
芊芊一怔,随即羞窘的捶了男人一拳头:“你、讨厌死了!”
遥遥看着两人打情骂俏的样子,我亦只想高呼一句:肉麻死了啊——
这两人哪里像是刚认识,这你侬我侬的亲密模样,分明就是一对早就互相了解的年轻小情侣!
不过,若是乔芊芊真的对白旻的小徒弟有意思的话,倒也不失为一件亲上加亲的好事。
这样乔芊芊岂不是也该称我一声……师娘了么?
啧啧啧,真是风水轮流转啊,乔芊芊你也有让我占便宜的一天!
不忍去打搅院落中的那两人培养感情,我悄悄退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打开窗,目光无意往楼下一瞥,却又见到屋后不远处的田间小路上,停着一辆油光蹭亮,闪闪发光的黑色高级私家车。
私家车的车尾处,站着一身正装革履的陆清明,以及几名保镖打扮的高大男人。
与陆清明对峙的,正是个又胖又壮的光头男人,光头男人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像是支票,用力拍在了陆清明的胸脯子上,捏着墨镜气势汹汹的在同陆清明警告些什么……
一行人隔得太远,我只能勉强分清谁和谁是一伙,并不能听见他们到底在争论些什么,双方僵持了大约有五分钟,那行人才上了私家车,开车掉头转走了,徒留陆清明一人站在阳光下发呆……
不对,不止他一人。
两三分钟后,一名卷头发穿着性感工装短裙的女人踩着恨天高的小黑皮高跟鞋,狼狈的从陆清明右侧的荒草丛子后窜了出来,脚下一步一崴的艰难朝陆清明扑过去。
纤瘦婀娜的娇躯撞进了陆清明怀中,女人搂着陆清明亲密了四五秒,倏然,陆清明猛地拉开了她缠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双藕白手臂,用力一甩,将女人无情推倒在地……
再往后的剧情,便是像电视上狗血剧的发展一样,女人先是瘫在地上痛哭涕零一阵,再是做小伏低的伸出矜贵白皙的纤纤玉指,拽住了男人的裤腿,朝男人声情并茂的哭诉自己心底的委屈,然后试探性的抓住了男人的手指,顺杆往上爬,站起来,抱住男人的腰,将脸蛋埋进男人的脖子里……
也不晓得与陆清明都说了些什么,总之陆清明后来心软了,与她和好了,还在阳光下,当着我这双藏在暗中的眼,搂住了女人,亲吻了女人……嗯,还趁机捏了把女人的臀部……
我差点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搓搓手臂不禁自言自语:“看不出来啊,陆清明本分沉稳的外表下,还藏了颗如此狂躁热情的心!”
我当然没有闲到以偷瞧别人亲嘴为乐的地步,况且陆清明这么重口味,已经让我感到十分不适了,是以我打算关上窗子,眼不见为净。
可就在我合上第二扇小轩窗时,我看见了阳光下那激情相吻的一男一女身后,多出了几道白衣阿飘的影子……
那是宋连的吊死鬼哥哥们,往常他们白日里是不出来的,只有在傍晚或者入夜时分才偶尔冒出来一回,似今日这样正大光明的出现在阳光下,以前还真没有见过……他们,难道也和宋连小蝴蝶一样,被白旻施了法,所以不怕太阳了吗?
然就在我还对他们的出现感到奇怪时,其中一名长舌头的吊死鬼突然伸手,往与女人吻得天昏地暗,神魂颠倒的陆清明肩上一推,然后……陆清明便抱着女人一起朝路边的泥水沟里砸了去……
原本是还没摔进泥沟的,可几位仗义耿直的吊死鬼一人一脚,还是生生将他们两个给踹进泥潭里去了。
摔进泥潭的两人犹如掉进臭水沟的两只哈巴狗,在泥泽里挣扎凌乱了许久才勉强站住身,待再爬上路沿时,身上已是从头到尾裹满了泥渍……
衣服上,四肢上,脑袋上面庞上,甚至连每根眼睫毛上都挂着成块的泥浆,耳朵孔都被泥巴糊糊给堵住了,远远望着,活像两个栩栩如生的雕塑立在了美丽乡村的田坎间。
女人被糟蹋的不成模样,水泥巴顺着包臀短裙汩汩沿着笔直纤细的长腿往下流,高跟鞋也踩断根了一只,无助的用手指捋了把自己的头发,奈何这一抹,头发上的泥渍更脏了。
娇气的朝同样狼狈不堪的男人狂撒眼泪,哭声隔了两道河似乎都传进我耳中了……陆清明无计可施了,只得手忙脚乱的边给女人抹去身上泥渍,边拍着女人的俏背耐心安抚女人。
吊死鬼兄弟们见计划得逞,便又一晃眼消失在了太阳下。
少时,自小路另一头的树影里,走出了一对扛着锄头,挎着篮筐的年迈老夫妻……
女人还站在路边跺着脚大哭,许是因为脸上都被湿泥巴给糊的密不透风了,视线也受阻了,故对面那对老夫妻都快走到自己身边来了,那忙着给女朋友抹泥巴的陆清明也一点都没注意到……
于是,便有了接下来的一幕:
陆清明把手伸进女人的上衣里给女人抓出领口灌的泥巴,而那刚从田间劳作回来的一对老夫妻,彼时恰好慢悠悠的走到了陆清明与女人的身畔,甫一见陆清明干坏事干的这么光明正大,老两口皆是震惊的停下了步子。
八目相对间,我都怀疑陆清明已经尴尬到不想再做人,想原地抹脖子自杀了……
最后么,那老两口放下肩头工具,拄着锄头,一本正经,严肃认真的给两人上了节意义非凡、别开生面的思想道德课。
二十分钟后,老大爷方嫌弃的脱下了自己身上披着的粗布大褂子,甩给了两人,挥手示意两人赶紧滚。
瞧着陆清明将褂子披在女朋友肩上,搂着女朋友削成的双肩仓皇逃跑的背影,我忽然,有点同情他们。
惨呐,平白无故遭了这等倒霉事,还被同村的老大爷误会品行不端,照着村里人对这种事的接受度来看……用不了两天,他陆清明就要臭名远扬啦!
真不晓得他落到这步可怜田地,算不算是,报应?
远处的闹剧收场了,我也不用再关窗了,留一扇轩窗半敞着,任外面金色的太阳光透过窗口洒进来。
随手拾了本白旻以前看过的古书,我坐在窗下边晒太阳边翻阅,深吸一口气,打算深入汲取书上知识来着,可……万万没想到,我高估了自己!
那书上的文字我勉强可看懂十之七八,可繁琐又周正的文字连在一起以后,我就一句话也看不懂了!
皱皱眉,我气馁的合上书,倚在窗边昂头看窗外,无聊的低声喃喃:“果然人不能太过依赖别人,不然,就再也无法回到独立自主的状态了……白旻才走几个时辰,我这心里就空落落的……好不容易熬到他从天界回来,现在又要熬……不过也没法子,谁让我爱的男人,是一界之主呢。谁让,他先是冥界帝君,后才是我沈白露的丈夫呢!”
但,今生我做过的关于他的所有决定,我都没后悔过。
俗话说,前世一千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回擦肩而过。那我前世,一定是爱了他很久,看了他很多很多年,才终于换得今生与他做一世夫妻吧。
其实有了他以后,我忽然发现,自己对于生死问题,已经没有以前那样关注了……我很清楚,天上不会白白掉馅饼砸在我脑门子上,老天爷不会让人倒霉一辈子,同样也不会让人走运圆满一辈子。
人若想得到些什么,必然要,失去些什么,付出点代价……上苍把那么好的他送到我身边,如此神恩浩荡,我一个普通凡人,未必能承的住。
但只要能与他做一世夫妻,我就心满意足了。哪怕这一世很短暂,哪怕仅有十年八年,亦或是三年五年,我也认了,我也无怨无悔……
永生二字,与他相比,根本不足挂齿。成神做仙,都非我所求,我想要的,从始至终,不过都只是一个他罢了。
——
两日后,不出我所料,整个村里的老少爷们,大姨大姑都对陆清明的风评一致转变了。
而陆清明也从当初那个沉稳帅气、痴情重义的高大人设,变成了如今村内村外,男女老少口口相传的不正经、小流氓人设了。
彼时乔芊芊从她三大娘那回来后,就迫不及待的同我复述起了她三娘的吐槽原话:
“这陆家那小伙子,可真是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当初整个村子里谁人不知道,他追沈棺材家的小白露追的紧?又是送鲜花,又是放炮仗烟花的,搞得轰轰烈烈,整个镇子里乌烟瘴气的,原本啊,我们都觉得,这陆家小子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沈棺材家的小白露还是一言不发,着实架子摆的大了些,不知好歹了些。
可谁想的到,这才多少天,那陆家小子说变心就变心了!当着人大路口,就与别的女人搞起来了,那可真是丢人现眼,丢脸丢到姥姥家喽!
你是不知道啊……哎你一小姑娘家,我原本是不该和你细说的,可你们也都是同龄人,以前还在一个学校上过学,我和你讲,应该是没问题的噢……
我们偷偷说啊,据你张爷爷讲啊,老李家老两口在路上碰见两人的时候,两人身上都湿透了!那陆家小子和那个没见过的小女人,就纠缠在一起,衣裳都没穿好,那陆家小子的手,还摁在小女人的那个部位,青天白日的,真是丢死人喽!
原本啊,我们都是更偏向那陆家小子的,总以为是沈家姑娘在外品行不好,委屈了陆家小子,可现在咱们才知道,沈家姑娘没有接受陆家小子,那是因为人家姑娘睁开眼了!那是万幸!
之前那些小伙子在村里到处传扬沈家姑娘是个破鞋……现在看来,都是那陆家小子的阴谋诡计,再怎么说人家沈家姑娘自打从城里回来后,就一直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在家待着,平日里连门都不出,同村的小伙子更是一个都没接触过,我看呐,人家姑娘品行好着呢!
上次村长他还在咱家夸沈家姑娘聪明懂事,年纪轻轻就可以独当一面了,是个好孩子。
这个陆家小子,进城几年,真是把有钱人家的歪风邪气给学的十足十!
你啊,记得提醒你的好朋友小白露,以后别跟这样的男人来往了!容易脏了自家门槛,损自己的运气,给自己招霉运!”
乔芊芊那厢捏着嗓音,学着她三娘的神态,声色并茂的转述完这一整段话后,终于绷不住的笑出声,拍拍胸脯兴奋道:“哎呀露露,总之你不晓得,陆清明这回是真的原形毕露,丢人丢遍整个折幺镇了!
我三娘说,这些事现在已经在折幺镇传开了,几乎家喻户晓人尽皆知,谁家要是茶余饭后不把陆清明拉出来笑话两句,那就是跟不上潮流,跟不上时代进步!
说起来,咱们这折幺镇的老百姓八卦的本事与水准,那可真是一等的高!想当初陆清明刚回来的时候,在村里造你的谣,虽说也勾起了一场不小的波澜吧,但与陆清明这个惊天大瓜相比,你的那些捕风捉影的小八卦,就只是一粒小芝麻!
也许是咱们镇里的人家家户户都对你有点小偏见,所以在某些方面上,就对你的要求,放宽了那么一点。
而陆清明就不一样了,谁让他先把自己打造成委屈可怜,饱受情伤的痴心汉形象的!
现在群众心里同情心疼的痴心汉突然变成了薄情郎,还在外找小女人,把小三都领家里来了,你说,这形象崩的,谁能受得了,谁见到不想骂几句解解恨?”
我坐在桐花树下安静的听着她数落陆清明的这些丑事,托腮拾起桌上一朵掉落的紫色小花,拿于指尖把玩:“陆清明的这一难,纯属是自己作的。乡下人思想本来就不如城里人开放,对于男人背叛女人找小三,女人背叛男人在外面风流的事情,还是比较抵触的,他倒好,直接撞枪口上来了。”
“我看他啊,就是活该,就是坏事做多了,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当初他在暗地里造你谣的时候,可有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一天!只好在露露你父母都是独生子女,你现在在折幺镇已经没个亲戚舅姨了,外人怎么说,终归都是外人的闲言碎语,不至于连自己的亲人都不信任自己,给自己施压。”
乔芊芊摇摇头,颇为幸灾乐祸的捧起一杯茶,心情大好道:“陆清明就不同了,陆清明的本家叔伯可都在折幺镇住着,这件事传开以后,他的那些本家长辈几乎是轮流找到他家门口,对他口水乱喷的指责教训。
也由于他身边突然多了个小女人,这段时间一直收留他的那位堂叔公,也狠心将他们小两口给撵出家门了。
现在整个村里的大姑大娘可都一致将立场往你这边倾倒了,就连之前一直不待见你的老李家大娘,现在半路遇见我了,都忍不住的嘱咐我要多照顾一下你的心情,回来多安慰安慰你。
其实那会子我就在寻思着,你要是知道这事儿了,不觉得心情舒畅,半夜做梦都笑醒就不错了,还需要我安慰么?”
我摊手无奈叹息:“可能她们都觉得我比较惨,都觉得失去了陆清明我会难过。”
乔芊芊皱皱鼻头嘀咕:“这也不能怪他们乱想,毕竟陆清明这些年来,是在省城混的不错。虽然家里的这些年轻一辈比他更有出息,更有权有钱的还大有人在,但是陆清明这个人么,比较擅长包装自己。
你看他回来开的是名牌私家车,每天身上穿的都是上万的高档服装,刚回村的那天,还给每家每户都带了价值不菲的小礼物。冲他这派头,不做个亿万富翁简直是屈才了!
村里老人家没见识,更解不开那些弯弯绕绕的花肠子,她们只相信自己眼睛所见到的一切,她们看见了陆清明表面的风光,就认定了陆清明的确是在外发财出息了,有钱了,而你呢……”
嫌弃的拎了拎我衣裳袖口:“你看看你,整天连件高档的裙子都没有,连一支高档的口红都不抹,即便你实际上不晓得比陆清明富裕不知多少倍,村里的老人家也只会觉得,你一在外混不下去的穷姑娘,能够得到风光无限的陆清明青睐,是你高攀了,是你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你啊,什么时候才能收拾收拾自己,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也给村里那些看轻你的大爷大妈们好好瞧瞧!”
我漠不关心的把袖子从乔芊芊手里扯回来,挑眉惬意道:“你不晓得有句话,叫做财不外漏么?我觉得我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咱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住在这么大的一栋古宅里,便已经算是很招人注目了,要是在外面也把自己包装的太精致,太奢侈,咱家里恐怕夜夜都会招小偷!”
“咱们有白大人,还有小蝴蝶与宋连,还有一堆吊死鬼兄弟,怕什么!”
我还是摇头:“人活一世,低调点总是没错的。”
乔芊芊抿了口热茶,砸吧砸吧嘴:“你啊,就是太低调了,所以才总被人看轻……白大人与莲莲走了,小蝴蝶与宋连也被黑白无常带出去办事了,你还别说,这偌大的宅子里只剩下咱们两个人了,还真阴冷空旷的慌!”
“白旻下去办正事去了,小蝴蝶与宋连要去地府报个道,安个户口。你家莲莲……去哪儿了?”
乔芊芊伸出舌头舔了下唇上茶渍:“他啊,开会去了呗!听说是天上掌管一众巡夜神的大神仙下凡了,要给他们做年度考核,评测业绩。
莲莲说,实际上就是要开批斗大会了,今年他的KPI已经完成了,但是有几桩,有点小问题,他今年虽然不会是挨批斗挨的最惨的那个,但是多多少少,还是要被骂几句的。
他家上司可比我之前的老板凶多了,动不动就撤职开除,还拿小鞭子乱抽人……真是做梦都想不到,就算当神仙,也摆脱不了打工人的悲惨命运……”
“神仙每年也有KPI吗?”我感兴趣的追问,妙啊,神界原来也这么接地气!
乔芊芊点头,凑近我些同我乐此不疲的八卦:“我之前也问过这个问题,莲莲说:当然有啊!只不过是叫法不同罢了!神界管这个叫功德量,每个神仙每年只有完成了上面定下的功德指标,才能有机会摆脱挨批斗的命运,才能有希望获得飞升福利!
不过巡夜神每年的飞升名额实在太少了,在他前头已经有无数个巡夜神在竞争这个指标了,通常都只有上一年业绩特别突出,功德量特别高的怪物才能获得飞升幸运大奖,像他们这种每年都是压着线勉强达标的神仙,是百分百与大奖无缘的,所以他每年就只求别挨训,别降级就满足了。”
啧啧啧,果然是时代在进步,神界也在进步啊!
打工人三字真是三界苍生人人都逃不掉的宿命呐!
我托着腮转着手里的小花,“年底了,也是该紧张一回了,不晓得地府那里是不是也要弄这玩意儿……对了,说起你的莲莲,你与他最近几日,好像相处的挺融洽啊!怎么,你该不会是真的……看上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