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山寨,建在一座孤零零的山上。
不必担心,这里有一口千年的泉眼,终日喷吐着泉水,水量之大,竟然流出山寨,浇灌了山下的一片沃野。
现在的正牌楚王, 就居住在这里。
当然,楚王原先不在这里的,是在湖北的隋州,那里的土地,都是他的,那里有着奢华的, 历经五代修建的王宫。
满清入寇,河山破碎, 楚王被抗清的百姓推举为王,很是轰轰烈烈的攻城夺地,一片热闹。
三府十八县,在楚王的治理下,虽然不算贪官酷吏满街,但也算是涸泽而渔的丧心病狂。
外面需要对抗大清,自己的内部,还要时刻防备治下小民闹事。
洪承畴来了,一顿剿抚并用,随州百姓虽然不算是担壶提浆,但也算是通风报信,不再抵抗。
转眼就将他的“疆域”彻底的攻占。
楚王只能带着三千护卫,被撵到这个独山寨,做了一个寨主草头王。
占据独山,三千亲卫只是严防死守他的金银珠宝,和大批的粮食,至于对抗大清的进攻,那还是需要那些不愿意给建奴做奴才的义勇。
你卖命, 我给你粮食, 一天,一天一顿,怎么样?我是不是很仁慈?
“为什么没有四十道菜,为什么没有歌舞,为什么不再是钟鸣鼎食?”
肥胖的和猪一样的楚王,在大殿里咆哮。
好吧,如果茅草房也算大殿的话。
一个老太监毕恭毕敬的端上一碗白水:“王爷息怒,先喝碗泉水解解暑气。”
楚王一把掀翻了水碗,哐当一声,精美的官窑细瓷摔了个粉碎。
“白水,白水,难道一点茶都没有了吗?没有龙井,碧螺春也行啊。”
“王爷,现在,连树叶都没啦,还哪里有茶?”
“那去买啊,本王有的是钱,还差钱吗?”
“王爷富可敌国,但现在,洪承畴回到了军前, 我们已经被层层包围,即便有钱,到哪里去买呢?”
一听洪承畴回来了,楚王就如同泄气的皮球,瘫倒在了床上。
是的,是床,因为他除了吃就是躺着,根本不需要椅子。
再说了,椅子也容不下那么一大堆的肥肉啊。
楚王知道,洪承畴回来了,那就说明,确山战役,满清大胜了。
而洪承畴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这个真正的老牌的楚王的。
尤其是先前,自己被裹挟着闹的太凶,一度占领了三府十八县。佣兵百万(好吧,有人头就算兵)如果他再放自己出去,那就又是一个祸患。
投降?
别人都可以投降,唯独自己不能投降。
因为,因为内部。
这些暴民,利用自己的名号,还留着自己。
一旦自己想要投降,被自己祖辈六代欺压的百姓,转眼就能先吃了自己解恨。
没的吃,没的喝,没的歌舞,好吧,那就继续欣赏自己的财富吧。
被几个太监架着,来到了自己的宝库里。
堆积如山的,白的是银子,黄的是金子,圆的是珍珠,有棱有角的是宝石。
书画?那东西自己看不懂,要那个干什么?擦屁股吗?
一屁股坐在了一堆金子上,捂着脸哀哀哭泣。
为什么,为什么混到这个地步呢?
是不是想当初,崇祯那个侄儿募捐,自己应该献出百八十万的,大顺就灭了,
可惜,后悔没有用了。
南明史可法向自己募集军费,当时是不是该借他?
如果借他了,是不是就真能划黄河而治啦?
后来黄启军,向自己申领金银,招募义士,是不是就可聚集真正的十万大军,就可以保住自己的封地啦。
干什么把这么可爱的金银给那帮泥腿子?
是应该他们把金银送给自己才对啊。
“粮食还能支持多久?”
总管太监上报:“两年没有问题。”
“那帮泥腿子太能吃了,告诉他们,从今以后,每日半顿稀饭。”
总管太监咧嘴:“王爷,如果不让那些义士吃饱,他们会造反的。”
楚王就把脖子一梗,拿出来硬气,其实是无赖。
“造反?造反又如何?造反我是死,不造反我还是死,大不了,我们烧了粮食,毁了这些珠宝,我们大家一拍两瞪眼。”
这下,总管太监真的无语了。
外面喊杀声震天响起。
敌人又进攻了吧。
看看外面,却没有黄启军进来,如原先一样,要钱奖励义勇,鼓舞士气。
楚王良心发现:“去,把那些都快霉烂的铜钱拿出去,每个义勇发五十钱。”
五十钱,能买义勇为自己卖命,现在楚王认为很肉疼。
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高,然而,怎么听着,似乎还要一阵阵欢呼声呢?
楚王当时大吃一惊:“不好,别又向原先那样,洪承畴进攻,百姓欢呼投降吧。”
一骨碌爬起来:“快快,到外面探听探听风声。”
总管太监刚要往外跑。
“回来,赶紧通知三千护卫,保护王府。”
总管太监就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坐在金银堆里,楚王面流冷汗,心中恐惧极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的喊杀声平息了,但百姓的欢呼声,却越来越大了。
而且这欢呼声,竟然离着自己的王府越来越近了。
完了,这是暴民引清军来啦。
一翻身,将脑袋插进金银垛里,坑坑吃吃的费劲的往里面钻。
所以,王学军进来的时候,就惊奇的发现,金银里,长出来一个肥硕的屁股。
黄启军对王学军恭敬的施礼:“这就是楚王。”
王学军走到楚王身后,毫不客气的一脚:“我的楚王殿下,出来吧,别清军没弄死你,你倒是被自己的珠宝金银给憋死了。”
摄政王?多尔衮来啦?
一翻身,也不看是谁,直接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多王爷饶命啊,我现在就归降大清,做大清的奴才,做大清的一条狗。”
王学军厌恶的后退了几步。生怕他的鼻涕眼泪沾到自己的靴子上。
那样一来,自己的这双靴子,就只能丢掉了。
小鹿皮的靴子,很贵的。
楚王好久没有听到回答,这才敢抬起头。
结果他看到的是一个大明王爷袍服的年轻人,正在用充满厌恶的看着自己。
看向畏畏缩缩躲在边上的总管太监。
总管太监赶紧充满谄媚的向他禀报:“这位,就是先帝托孤摄政王,王学军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