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羽棠大吃一惊。
几个意思?
这语气代表是……陆盏眠?
等等,也就是说陆盏眠抓了江小枫,然后引诱容尚卿过去救人?
好特么离谱!
陆盏眠虽然是个渣男,但他只负责虐江小枫,是不会杀江小枫。再说了,要威胁也是威胁碧海山庄,或者太上仙门浦阳真人吧,威胁容尚卿算个怎么回事?
原著中容尚卿对江小枫与其说是爱,倒不如说是同情和恨铁不成钢。身为容师姐时候,同情江小枫一片痴心喂了狗;等恢复首尊身份后,则是对江小枫在一棵树上吊死,死追渣男不放无语和不屑。
夜宫凭什么会认为,容尚卿会为了救江小枫前往空濛小筑?
咦,这里面有问题啊!
整件事情是夜宫一手策划吧?也就是说,陆盏眠没有绑架江小枫,夜宫是想让罪狱跟掩月楼打起来?
坐山观虎斗,然后得渔翁之利?
为了双方能打起来,夜宫没准真把江小枫掳去了。
朱狗剩急切催促,周羽棠含糊学舌。
“非常好。”朱狗剩大喜,提起鸟笼子去找张堂主。
朱狗剩身份还不配面见首领,张堂主接过鸟笼子进殿,毕恭毕敬跪地磕头,然后说道:“首尊,属下有个叫朱狗剩手下,他偶然寻得一只鹦鹉,这鸟很有灵性,长得也漂亮,特来献给首尊。”
屏风后人一动没动,站在一旁随时待命顾人叹走上前来,接过鸟笼并递给张堂主一个“快滚”眼神。
张堂主后退着出去。
容尚卿住地方要比周羽棠想象好,依山傍水,风景秀美,殿中明快敞亮,殿外满池红莲妖异怒放,美不胜收。
罪狱气候多变,方才还风和日丽,这会儿忽然阴云密布,不过片刻时间,天上飘起了雪花。白雪落在红莲之上,并未立即融化,别有一番神韵。
透过屏风,周羽棠依稀可见坐在廊下欣赏红莲美景容尚卿,等他被顾人叹带着走近了些,周羽棠才赫然发现,原来距离容尚卿不远处还坐着一个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尹喻!
周羽棠猝不及防,一下子愣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尹喻穿了身紫色锦衣,墨发玉冠,干干净净,哪有半点阶下囚受尽酷刑模样?
尤其是尹喻面前还摆着一桌一看就很好吃饭菜。
靠!
真是不同人不同命啊,谢炀被容尚卿绑架一回,换来蚀魂一枚;尹喻被绑票一回,居然换来美食一桌!
谢炀可是你亲师弟啊!
周羽棠怒不可遏在心里控诉容尚卿不公平。
“有事?”容尚卿懒洋洋问,精神看起来不太好。
顾人叹:“首尊,一个叫朱狗剩弟子献给您一只鹦鹉。”
“本尊想要是凤凰,不是鹦……”容尚卿无意间瞥了眼,眸子不由自主睁大,“呦!”
他手握业火箫,居高临下用箫挑起鹦鹉下巴,饶有兴趣点评道:“倒是有几分姿色。”
容尚卿跟尹喻都是喜欢美东西,好看,养眼,就以貌取人这方面来说,俩人颇有共同话题。
全程死气沉沉尹喻在看见鹦鹉之后也有了点生气,容尚卿看在眼里,用玉箫指了指,说道:“尹师弟喜欢,送你了。”
尹喻冷笑一声道:“区区凡鸟,你以为我稀罕?还有,不许叫我师弟,你是我哪门子师……”
“姐”字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
一副文弱书生打扮容尚卿笑了:“你是怪我男扮女装骗你,还是怪我隐瞒身份潜伏太上仙门骗大家?”
“有区别吗?”尹喻冷傲扬起下巴,“你就是个混蛋!”
容尚卿毫不动怒,反而引以为荣:“多谢夸张。”
尹喻气别过头去,容尚卿垂目看向鸟:“鹦鹉不是会学舌吗,它都会说什么话?”
轮到我了?
周羽棠清清嗓子,不负朱狗剩所望,声色并茂喊道:“首尊吉祥,首尊神功盖世,一统天下。”
容尚卿笑盈盈听着,连冰块脸顾人叹都情不自禁动容,略带讨好说道:“首尊,这鸟果然机灵。”
容尚卿不以为然道:“什么机灵,还不是人教。”
尹喻忍无可忍,怒而拍桌起身:“姓容,你究竟想干什么!是杀是剐一句话,别这么吊着我!”
“你放肆!”顾人叹想给他一刀,被容尚卿抬手拦下,“本尊救了你命,又把你带到罪狱好吃好喝招待,尹少宗主就这么报答我。”
“你救我?你什么时候救我了?”尹喻一脸莫名其妙,“明明是你绑架我吧!”
容尚卿冷哼一声:“我怎么绑架你,从昆仑天雪宗把你绑走?”
顾人叹怒极:“不知好歹东西,你被夜宫姬如霜所掳,若非我们首尊出手相救,你骨头渣子都烂没了!”
这回不仅尹喻懵逼,周羽棠也很懵逼。
这都什么情况?哪跟哪儿啊?
尹喻气急攻心,强忍住掀桌子冲动:“我用得着你救?呵呵笑死人了,你又不是我容师姐,你会好心救我?说吧,是不是想拿我威胁我爹?告诉你没门儿,连窗户都没有!”
容尚卿淡淡道:“想多了,只是看在昔年知己份上,举手之劳而已。”
“知己”两个字把尹喻活生生气笑了。
谁曾经还不是一个纯情处男呢?
他嚣张跋扈,他桀骜不驯,他是心比天高自命不凡天雪宗少宗主,他瞧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能入他眼东西十根手指都数得过来,一个是真心敬佩谢炀,一个是锲而不舍想拥有小糖,还有一个是他真心好感容师姐。
他承认,最开始所谓好感,纯粹是见色起意。相信不仅是他,其他师兄弟也是一样,因为容师姐实在太美了,霞姿月韵,冰清玉洁,是个正常男人都迈不动步。
随着日积月累相处下来,他发现容师姐虽然外表高冷,实则内心火热,她是个很温柔很细腻女子,并非门派中传言那般冷若冰霜。她对万物一视同仁,侠骨柔肠,嫉恶如仇,观点跟他不谋而合,特别谈得来。
他喜欢容师姐。
可现在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什么外冷内热,什么侠骨柔肠,什么嫉恶如仇什么高山流水知音,全是假,全是容尚卿伪装!
所谓契合观点,也不过是容尚卿站在“容师姐”立场上,故意迎合他顺着他罢了。
原来被人欺骗是这种滋味!
先有容尚卿,后有陆皎。
一个暗恋心上人,一个三跪九叩师父!
尹喻只觉体内血气上涌,胸口怒火压他呼吸困难,几乎要喷出口血来:“小爷跟魔修不共戴天,去你娘知己!”
尹喻怒发冲冠就要掀桌子,被对面容尚卿一把按住桌面,竟是方寸也动弹不得。
“尹少宗主,莫要蹬鼻子上脸。”容尚卿面色沉郁,尹喻不畏不亢,不畏强权视死如归,“你有没有对谢炀做什么?”
周羽棠愣了愣。
容尚卿也对话题急转弯毫无防备,楞了一下才说道:“做什么?”
“罪狱首领心狠手毒恶名远扬,你会什么都不做轻易放过谢炀?鬼才信!”尹喻英俊剑眉一紧,肃杀之气毫不客气朝容尚卿压过去,“蚀魂?”
容尚卿猛地笑出声:“尹少宗主当真机敏。”
“你个混蛋!”尹喻一把揪住容尚卿衣领,气要喷火,“你们好歹一个师父底下学过艺,他没招你没惹你,你有没有心啊!你心是石头做?”
容尚卿听到这话,笑更大声了:“本尊修行近千年,跟谢炀所谓同门之情不过区区两年,两年而已,闭个关都不够,你觉得本尊会在乎?”
明明是同样一张脸,一个济弱扶倾,一个毒如蛇蝎。
尹喻心中挣扎,眼底尽是痛苦之色:“你不是容师姐,你是人人得而诛之魔头!”
周羽棠在旁边听得胆战心惊。
尹求索你别再作死了!
容尚卿伸手打开尹喻,慢条斯理抚平被捏皱衣领:“本来就是。”
尹喻右手凌空一握,天雪剑显现,冷冽剑锋直逼容尚卿:“解药交出来!”
容尚卿眼底杀气毕现,顾人叹提刀而上,周羽棠急失声大叫:“江小枫在我手里,不想她死话,来空濛小筑一叙吧容师姐!”
一句话,震得三个人同时呆住。
尹喻一把抓过鹦鹉身子,大声喝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江小枫?”容尚卿狐疑念出这个名字,垂眸沉思,“空濛小筑……陆盏眠?”
尹喻大惊失色:“陆盏眠!?”
容尚卿冷笑着看向鹦鹉,尹喻心里咯噔一下,果断把鹦鹉背到身后:“干什么?它就是个传话!”
顾人叹低下头说道:“那个朱狗剩可能是掩月楼……”
容尚卿:“杀了。”
“是。”顾人叹领命走了。
容尚卿侧目看向尹喻:“你不去救你小师妹?”
尹喻重新将剑锋指出:“当然要救,但是蚀魂解药我也要拿!”
容尚卿被逗乐了:“你凭什么觉得你能打赢我?”
周羽棠:“……”
是,这也是他想问。
尹喻毫不畏惧傲然一笑:“为我兄弟豁出命去又怎样?”
周羽棠心尖颤抖。
尹喻他真……
眼周干涩,有点想哭。
一是被尹喻两肋插刀感动了,二是为了谢炀感到欣慰。
谢炀从开始到结束都是孑然一身,都是孤苦伶仃。他喜欢江小枫,可江小枫对他无感;他尊敬陆皎为父,可亲生父亲却灭他满门;他被仙道报复追杀,背负着弑师弑父骂名流落魔界,坐上了孤独夜宫宫主之位,成为了人人惧怕魔尊。
除了自己,身边都是敌人,没有可以交心朋友,更没有可以为了他去死兄弟。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尹喻这个可以上刀山下火海朋友!
周羽棠感动热泪盈眶。
除了自己,还有人肯真心实意对谢炀好!
容尚卿面无表情给自己倒了杯酒,品了一口后,起身走了:“本尊为了看好戏,所以不能杀你了,滚吧。”
好戏,什么好戏?
周羽棠觉得这句话不容忽略。
尹喻飞身上前,天雪剑怒指容尚卿背心:“站住!”
周羽棠简直要抓狂。
这傻孩子怎么净知道作死呢!!!
尹喻一击不成,反手横扫容尚卿下盘:“解药给我!”
容尚卿耐心到达了极限,业火箫用力抵住剑锋,相互摩擦间飞出无数耀目火花:“这是你自己找死!”
周羽棠大惊失色,努力挣脱尹喻手掌飞到半空中,在箫声吹响刹那放声大叫:“锵锵锵锵——”
整座宫殿巨震,外面莲花池受到波及,炸出数丈高水柱!满池锦鲤宛如热锅上蚂蚁到处乱窜,有几条翻到了岸上,垂死挣扎胡乱扑腾。
动用灵力,幻形咒瞬间消散。
小鹦鹉摇身一变成了金光灿灿小凤凰,吓傻了尹喻,也惊呆了容尚卿。
周羽棠落地化成人形,外面听到动静魔修一拥而入,顾人叹遥遥领先,手中斩魂刀寒光烁烁:“周羽棠!?”
容尚卿脸上笑容怒放,比外面红莲还要鲜艳明媚:“小糖,好久不见啊,居然跑到罪狱来看我,真叫本尊感动。”
尹喻老半天才将嘴巴阖上:“你怎么来这儿了?那谢炀是不是也……”
周羽棠用力推了他一把:“快走快走。”
“不是,我得管他要……”
“蚀魂已经解了。”周羽棠急道。
“啊?”尹喻一脸茫然。
周羽棠哪有空跟他闲聊:“你快去空濛小筑吧,不管江小枫了?”
尹喻才想起来这个:“江小枫真被陆盏眠给……好好好,我现在就去。”
顾人叹:“首尊?”
“别拦他。”容尚卿一双眼睛恨不得长在周羽棠身上,“小糖在这里,其他都是浮云。”
周羽棠从善如流坐在软席上,容尚卿热情招待道:“饭菜都没动过,请用。”
“谢谢,我在辟谷。”周羽棠看向酒壶,容尚卿瞬间心领神会,朝手底下人吩咐道,“去,将本尊珍藏天泉玉露拿来。”
周羽棠等了一会儿,喝到了新鲜甘甜山泉水,十分解渴。
“你伪装成鹦鹉来此是要做什么?”容尚卿提起玉壶,又为周羽棠续了杯水,“救尹求索?”
周羽棠没回答这个,而是问道:“那个叫朱狗剩魔修还在不在?”
容尚卿看向顾人叹,顾人叹忙上前一步汇报道:“首尊,那魔修倒是溜得快,不过已被属下抓回来了,还没来得及处死。”
有求于人,语气自然要客气点。周羽棠略一寻思,勉为其难施舍出一张笑脸:“可不可以把朱狗剩带来给我呀?”
他看看容尚卿,又看看顾人叹,峨眉秀美,凤眸如画,艳丽容颜莹然生光。
顾人叹心魂颤抖,竟有些不敢直视。
容尚卿:“带来吧。”
“是。”顾人叹领命下去,过了片刻,两个魔修押着朱狗剩走了进来。
朱狗剩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肩部和腹部皆有刀伤,肩部最为严重,鲜血横流深可见骨,他却一声不吭咬牙忍痛,这副宁死不屈模样着实让周羽棠刮目相看。
容尚卿百无聊赖抿着佳酿,问:“你要他做什么?”
“问江小枫事情啊。”周羽棠上下打量一番朱狗剩,问道,“江小枫真被陆盏眠抓了?”
朱狗剩冷哼一声:“废什么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生是掩月楼人,死是掩月楼鬼,想从我嘴里得到对掩月楼不利情报,做梦!”
啊,还真是位兢兢业业卧底啊!
周羽棠又灌了口天泉玉露。
容尚卿唇角轻挑:“姓陆抓了江小枫,却反过来拿她威胁本尊,陆盏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朱狗剩喘着粗气道:“我们楼主说了,虽然容首尊嗜血成性,但对姓江一向心慈手软,充满怜悯,是绝对绝对不会忍心她身陷囹圄受折磨。”
容尚卿若有所思点头,似乎对朱狗剩话颇为赞同,眼底却闪烁着漫不经心微光,好像坐在贵客区欣赏台下人虎斗客人,越是血腥他就越是兴奋。
周羽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但还是多嘴问一句:“你去吗?”
作为一个合格男配,在女主受苦受难时候,怎么可以按兵不动置若未闻?
“去啊,当然要去。”不出周羽棠所料,容尚卿给出了理所当然回答。
“因为小糖你会去吧?”容尚卿脸上挂着狡猾似笑非笑。
“啊?”周羽棠愣了愣。
“你去了,那么我谢师弟也会去,我正好问他要你。”容尚卿眼神太具侵略性,看周羽棠浑身发毛,“你不要你霓裳了?”
“要啊,本尊虽然喜新厌旧,但可不是个始乱终弃负心人。我灵宠还是霓裳,至于你呢,就是供本尊日夜观赏吉祥物。”容尚卿自我感觉十分良好,“本尊会让谢伶霄将你放生,放心,活物鲜血咱们罪狱管够,保你顿顿喝到撑。”
啊这……大可不必。
手里天泉玉露瞬间不解渴了,周羽棠慢吞吞放下,说道:“且不说我跟主人一条命,就算有朝一日他放生我了,我也不会跟容先生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为何?”容尚卿对自己颇有自信,如今惨遭拒绝他颇为不解,“本尊哪里不好吗,还是罪狱不够大?死灵海气候虽然多变,但本尊住地方可称得上世外桃源了,总比你跟谢炀风餐露宿朝不保夕好。你想要什么本尊都给你,美食,美鸟?”
周羽棠:“……”
美鸟是什么鬼!
“容先生这么大方?”周羽棠心里嘀咕,松松垮垮往桌边一靠,左右环视屋内摆件儿,最终将目光落到一片狼藉朱狗剩身上,“那把他给我呀?”
朱狗剩怔鄂,顾人叹看向容尚卿,后者面不改色点头道:“你喜欢话,尽管拿去。”
顾人叹:“首尊,他可是掩月楼奸细……”
容尚卿:“无妨,不过蝼蚁一只,小糖若喜欢便领走吧!”
这回轮到周羽棠目瞪口呆了。
想不到容尚卿对自己“爱”如此之深,奸细说送就送了,这么一来,反倒搞得周羽棠不知该如何应对。
“那个……”周羽棠闷闷道,“那就谢谢你了。”
容尚卿笑眯眯道:“不客气。区区蝼蚁就能博得美人一笑,还是本尊赚了。”
周羽棠心尖上好像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捏了一下,酥酥麻麻。他迫不及待往前靠了靠,一双眸子坚定望着容尚卿,诚恳问道:“我长是不是还挺养眼?”
容尚卿被他这副一本正经模样逗得一乐:“小糖瑰姿艳容,乃当今天下第一丽色,别再美而不自知了,过分谦虚就是高傲,不过,你也有高傲资本。”
容尚卿无论女装还是男装,模样都是修仙界数一数二,被他这样高品位人夸赞,那意义绝对不一样。
周羽棠忍不住捧了捧自己脸。
幸亏长得不磕碜,若是个歪瓜裂枣,那不就配不上谢炀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