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羽棠有点失落。
行吧,没听到夸夸,但听故事也不错。
这些天可把他无聊透了!
[主人还会讲故事?]周羽棠抖了抖翅膀,投以期待眼神。
谢炀慢条斯理开口:“有个小孩儿,他在前往仙门拜师路上捡到一只鸟,那只鸟相貌平平,灵力也低微可怜,但小孩儿却被它眼睛所吸引,那双眼睛很美,水汪汪雾蒙蒙,单纯无害。再加上,畜类终究是畜类,不比那些阴险狡诈两面三刀人心,所以小孩儿很放心将鸟带在身边,甚至随着朝夕相处,他越发舍不得这只鸟,并与其结契。”
周羽棠呆愣,这故事说不是……
“这只鸟不负所望,结契之后为主人带来了源源不断好运,且屡立战功,一时风光无量。”谢炀语气一顿,低眸看向周羽棠,“毕竟年轻,争强好胜之心谁都有,受尽追捧和称赞也难免昂首天外,渐渐地不甘屈居人下供人驱策也是情理之中,对不对?”
周羽棠感到毛骨悚然:[不,不对。]
谢炀并未理会他瑟瑟发抖,冷凝眸子暗藏锐利剑光:“后来这只鸟化形了,但它并没有告诉主人,它甚至对主人扯谎,以外出云游为由,实际跑去开疆扩土征服世界了。”
周羽棠不寒而栗:[主人……]
“不过纸永远包不住火,它还是在小孩儿面前露了人身,它本可以跟小孩儿坦白,但是它没有,它继续欺瞒继续扯谎,唯恐自己主人发现自己干了什么。”
[主人这故事不好听。]
“小孩儿从小到大受过太多欺瞒利用,他最恨被人骗,最恨被人瞒,尤其是他身边亲近之人。不过没关系,小孩长到十六岁,生出了铁石心肠,他不允许自己有亲近之人,没有亲朋好友就不会被欺瞒利用,唯一一次他敞开自己堡垒,迎接进一只鸟,可万万没想到连这只鸟也敢“背叛”他。”谢炀眼底锐光森寒刺骨,“你说,这只灵宠该怎么处置呢?”
周羽棠已经快要吓晕了。
看看,都看看!
我没说错吧?当谢炀有一天知道这一切会是什么反应,果然没错吧,分毫不差吧!!!
什么是偏执狂,这就是。
什么是占有欲爆棚疯批,这就是!!
本以为受清洆真人教导一年谢炀会变白,天真,太天真了!
这些特质是刻在谢炀骨子里,哪那么容易能改?
他可是闯夜宫屠仙都,血洗太上仙门自封为帝反派啊!
神他妈小天使,都是假象!
周羽棠翅膀捂脸,抱头痛哭。
谁给他自信让他觉得自己能瞒过谢炀?
谁给他自信让他觉得自己做天衣无缝简直是伪装小天才?
适得其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以死谢罪还来得及吗?
[主人我错了。]周羽棠滑跪道歉,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什么叫伴君如伴虎,跟在反派身边滋味,没干过人是体会不了。
谢炀面若冷霜道:“换副样子跟我说话。”
周羽棠心领意会,原地化身成人,乌黑墨发披了一身,绝望鸭子蹲。
谢炀:“抬起头来。”
周羽棠哪敢不照做。
谢炀楞了一下,脸色微变,好像被吓到了:“你哭什么?”
我不仅要哭,我还要嚎呢!
嗷呜嗷呜嗷呜嗷呜!
周羽棠眼泪跟断了线珠子似吧嗒吧嗒往下掉,可怜一笔:“主人要杀我吗?”
谢炀目光一软,先前凶神恶煞气场瞬间消散一干二净:“我杀你干什么?别哭了。”
“嘤嘤嘤嘤……”哭更凶。
周羽棠本就是世间绝色,美人落泪能不梨花带雨能不我见犹怜吗?
他哭眼睛红了,睫毛也湿了,小鼻子一抽一抽,鼻尖也红扑扑。
谢炀简直被要了老命:“我逗你玩呢,不这样一弄,你会乖乖承认吗?”
周羽棠打了个哭嗝,呆呆看着他。
谢炀无可奈何,伸手替他擦擦眼泪:“让你骗我,吓死活该。”
周羽棠哭脑子都晕了,反应慢半拍:“逗我玩儿?”
谢炀板起脸来,语气却软一塌糊涂:“在罪狱时候那么威风凛凛,又是杀魔修又是以魂力封印七宗卷,怎么现在软乎乎一推就倒?”
怎么可能忍心怪你?笨鸟!
周羽棠继续抽搭。
“行了。”谢炀嗓音轻柔像团棉花,“我若真怪你,早就把你……”
“放生!?”周羽棠才收回去眼泪又涌了出来,“嘤嘤嘤嘤……”
谢炀:“……”
英勇神武小糖怎么变成一个哭包了?
周羽棠泣不成声:“主人不要我了吗……”
谢炀真被气到了:“将你放生,我傻吗?上哪儿再找这么好灵宠去?”
猛地被夸周羽棠一愣。
谢炀温声道:“你不敢跟我说,是怕我生气?”
沉冤得雪周羽棠热泪盈眶,恨不得把脑袋甩掉:“嗯嗯嗯。”
谢炀莫名其妙:“我哪儿来那么大气?”
“明明就有。”周羽棠咬着嘴唇控诉道,“刚才就是,好恐怖说。”
谢炀:“……”
“你一直都很怕我?”谢炀皱眉。
废话,一言不合灭天灭地反派大佬谁不怕?
周羽棠咬嘴唇。
谢炀目光柔和下来:“好,那你记住了,我跟谁生气也不会跟你生气。”
周羽棠眨眨眼:“你确定?”
“确定。”
周羽棠乖巧蹲:“好。”
谢炀被他这副乖巧模样弄得心里发痒,等周羽棠缓一会儿不再哼唧了,谢炀才问道:“把事情好好说说。”
周羽棠点头,说道:“我去听阙阁不是要当什么阁主,只是想阻止湘菀当阁主,这是很小一件事,况且当时刚好七峰会武,主人忙着呢,我就没跟主人说。”
“阻止湘菀?”谢炀很快想到湘菀主人陆盏眠,“为了我?”
周羽棠再点头:“一切都很顺利,可当我想走时候,因为误吞了海妖妖丹身子不适,本想在听阙阁歇一晚再走,结果就被他们强行关进叶世界进行比试,然后不知怎么……我就成第一名了。”
周羽棠简直无脸见人:“对不起主人,我把事情搞砸了。”
“何必跟我道歉?”谢炀眼底绽放清浅笑意,“我灵宠活该这么优秀,别人争得头破血流都无法染指分毫阁主之位,你理所当然得到了,甚至甩都甩不掉。”
周羽棠难以置信扬起脸:“主人不怪我?”
“是你,甩不掉,不是你,求不来。”谢炀深深看着他,“听阙阁注定是你,既然是你机缘,那就心安理得接着。”
周羽棠乖巧蹲,如释重负:“嗯。”
谢炀单手支颐:“你担心事情搞砸无法跟我交代,所以不敢跟我说?”
周羽棠闷闷点头,忽然想到什么,一把握住谢炀冰凉双手,真诚看着他:“主人你要相信我,我对你绝无异心,我对你是真心!”
对你是真心……
你是真心……
是真心……
真心……
心……
……
谢炀浑身一颤,猛地把手缩了回去。
如果小糖是以鸟模样说这些话,那他绝对不会多想,不仅如此,再肉麻再直白他都可以做到气定神闲,不惊不燥。
可,可如今小糖顶着这幅模样……怎么听怎么怪怪。
“知,知道了。”谢炀避开视线,不安眼神左右乱瞟。
“主人你真好!”
“……嗯。”
“我最爱主人啦!”
“咳咳咳——”谢炀猝不及防剧烈呛咳起来,吓得周羽棠赶紧给他抚背顺气,“怎么了主人?”
谢炀又气又恼:“你简直……”
他想说这笨鸟简直太放荡太不矜持,怎能张口就来什么情啊爱啊,不知羞耻!
可转念一想,人家只是作为宠物对主人表白啊,人家真情实感宣告自己对主人爱,有什么不对吗?
反倒是自己满脑子想些不知道什么乱七八糟东西……
虽然不太清楚这种心情是什么。
但有一点他确切明白。
那就是小糖属于他。
他不容许小糖有任何事情瞒着自己。
——把他抓过来关起来,紧紧锁住,牢牢拴在我身边,只能属于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