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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三夜,不带停的。
江暗埋头,肩膀抖动,闷声了,又说:“辛苦你。”
“你个屁,终于道我多惨了吗,眼睛一睁一闭,现在都快对你有心理阴影了。”闻岁愤愤不平道。
江暗扣指尖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刚是不是又说了脏?”
闻岁浑身一抖,见鬼似的:“不来了,真的不来了。”
江暗看了他一眼,眼神戏谑,倒是没出声。
“以后真的不说了,你那惩罚……过于变态。”闻岁声音弱下去,小声嘀咕。
“好了,不闹你,我去收拾东西。”江暗起身拉开窗帘,明晃晃的阳光透了进来,快到中午了。
闻岁送出去的那条围巾到底没能还回去,在是脖颈上的吻痕太多,连高领『毛』衣都遮不住的程度。
回到学校的时候,再听谁提起“元旦”这两个字,手臂上都能起一层鸡皮疙瘩。
好在江暗还算是当个人,宿舍隔音效果不好,后面好几天都没再闹他。
临近期末,整个京都变得沉闷起来,图书馆几乎是灯火通明,每天一早就被排队的学生挤得满满当当。
等考试全部结束,闻岁提前订票跟江暗一起回了雾城。这回打算整个寒假都在这边过,于是租了一个短期的房子,靠近嘉陵江,晚上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
他提前回来这儿没告诉谢明之,春节前的小半个月,跟江暗几乎是把雾城小小的街巷重新走了一遍。
从前爱去的店,常逛的街,三中的『操』场,拥挤的地铁,对照那些年拍的照片,在每一个地方都重新留下了两人新的合影。
相册里孤单的背影被完全覆盖,有一瞬间,闻岁恍惚觉得,好像他们从来没开过。
年三十那天,闻岁是被手机的震动闹醒的,一看小群,聊天信息已经刷到了99+。
[勿扰]:你们早上是疯了吗?
[小汪汪]:你错过了一个亿的红包,简佬发了好多钱,都被我抢了
[小岛]:闻少爷在意这点小钱?你醒醒
[小汪汪]:是,你在雾城,没一起玩?
[小岛]:我不当电灯泡,他跟他哥肯定昼夜厮混
[勿扰]:………
昨晚被江暗扣在落地窗边的时候,他垂眸能看到涌动的江水和亮灯的邮轮,怕得不行。
身后的人只是松散地抵他的肩头,咬耳朵哄:“改装过了,单玻璃,看不见的。”
只是这一回,江暗没像以前一样在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一点没有。
这段时间的快乐过于美好,像是偷来的时光,他们都默契又小心,哪怕是在隐秘的街拥吻,都要藏在阴影的角落里。
闻岁时常恶劣在想,许就应该留点证据被父母窥探,然后可以顺理成章的坦白。
只是,真的可能要面对的时候,对于未来,他们仍然不措。
原本是放肆的年纪,但曾经尝过离,以至于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举步维艰,生怕稍不注意,就全盘皆输。
闻岁听到外面厨房乒乒乓乓的声音,垂眸打字:儿子,你什么时候把简映拐回来过年?
[小汪汪]:?
[小汪汪]:等等,信息量有点巨
[小岛]:过年肯定不行,都得在家里呆
[竹间]:小岛,乖乖,接视频
[小汪汪]:都他妈弯了?
[本群唯一直男]:改个备注,醍醐灌顶
[本群唯一直男]:什么时候的?
[勿扰]:元旦吧概,我是后面几天才道
[小岛]:不好意思啊汪汪,之前没太好意思说
[本群唯一直男]:………我现在退群来得及吗?
江暗过来的时候,看得一脸灿烂的某人,敲了敲卧室门:“醒了不起?”
“逗狗呢。”闻岁晃了晃手机,感叹说,“小汪汪真的好可怜,本来就有心理阴影,现在被一群同『性』恋包围。”
江暗弯了弯唇角,轻声说:“换个角度,可能帮他走出来了。”
“很有道理,这就是传说中的以毒攻毒。”闻岁若有思地点了点头,掀开被子下床。
江暗揽过他的腰,在唇上很轻地吻了吻:“准备吃饭。”
“这么克制,你就不多亲会儿,是不是嫌我没刷牙?”闻岁挑眼尾逗他。
“一会儿你得回家,生怕不被看出来?”江暗无奈地又亲了他一下,“等回了学校再补。”
“行吧,我记账啊。”闻岁踩拖鞋进浴室换了衣服洗漱,再出来的时候,饭厅里飘『荡』一股火锅的香味。
他懒洋洋地去玄关找出昨天买的福字,拉开门往上贴,一边贴一边喊:“哥,帮我看看歪了没?”
“左边一点。”江暗端切好的菜出来,瞥了他一眼,偏头提醒。
闻岁哦了一声,啪嗒一下把福字按上去,顺带挂了俩春联,满意说:“这么一看,稍微有了点过年氛围。”
江暗看,指尖敲了敲桌面:“过来坐。”
两人挨坐下,慢吞吞往翻滚的鸳鸯锅里放菜,边吃边聊。
闻岁扫过他掌心里的那条红线,问道:“你之前过年,都吃什么?”
江暗想了想:“一般是煮面,一个人吃不了太多,买来是浪费。”
“那今年让本少爷带你饱餐一顿,不够再叫点菜过来。”闻岁边说,边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肉。
看满桌的菜,江暗哑然失:“够了,买的这些吃到明天都多,别铺张。”
“我这不是怕你饿么?”闻岁往玻璃杯里倒了小半杯酒,跟旁边那只碰了一下,“哥,庆祝我们重逢后第一个春节。”
说完,他顿了顿,缓慢斟酌言辞:“今年可能没办法带你回去,但……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他以前常吐槽谢明之喜欢开空头支票,忙的时候总爱说“以后”“下次”这样的词汇,空空给人留了希望到了最后又落空。
兜兜转转,没想到自己变成了曾经讨厌的人。这时候才明白,有时候留有期待是不得已,总比一瞬间就绝望来得要好。
好像突然能理解父母了,却仍然耿耿于怀,那江暗呢。
他哥听到自己这样轻飘飘的承诺,心里又在想些什么。
“没关系,我不在意。”江暗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一饮而尽。
闻岁抿了抿唇,活跃气氛道:“等我跟他们吃完晚饭,我就回房间跟你视频,反春晚很无聊。”
江暗点头说好,低头催促说:“吃完早点回,不然他们该起疑心了。”
看他这个样子,闻岁心里有些泛酸,却不道该说点什么。这都在团聚的日子,自己却只能留下他一个人在这个空『荡』『荡』的房间里,什么都做不了。
他在想之前租房的时候,不应该选这么的房子,人一走,就显得更为冷清了。
闻岁冲动道:“不然,你晚上跟我一起回吧,又不是没一起过。不说别的,就吃个饭。”
“别闹,过年的,不想给他们添堵。”江暗淡淡说。
闻岁沉默,明明是从小一起,吃过不道多少次年夜饭,现在却落入这样的境地。
当初无数次不不愿被拽回家的时候,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连一家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都成了奢侈。
“你是我哥,怎么能叫添堵。”闻岁干涩出声,自己都觉得解释很是苍白,“他们要是道你对我这么好,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想了。我爸妈有时候确挺□□很闹心,但归根结底,仍然是希望我过得好。我可能想得太天真了,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能证明什么吗?”
江暗动了动唇,到底把到嘴边的又咽了回去:“那明年去。”
他用了同样的方法来回复自己,闻岁听出了弦外之音,却没办法反驳:“好,那就明年。”
题重新被岔开,闻岁看了眼手机,谢明之发来微信:还不回来吗?
闻岁嘴里嚼肉,敲击键盘回复:晚饭前回
“催你了?”江暗扫了一眼他的手机,猜测了个概。
闻岁嗯了一声,把手机扔到一边:“现在才中午,急什么,我下午再跟你呆会儿。”
江暗抬手『揉』了『揉』他的小腹,低声说:“吃饱了就早点回,别惹他们生气。”
闻岁凑过去亲他的嘴角:“你要一直给我发信息汇报,一小时一次。”
“你怎么变得这么黏了?”江暗他,又点了点头,“好,我今天就呆在这里,哪儿不去。”
闻岁恋恋不舍起身,穿上递过来的外套,一颗一颗缓慢扣好纽扣:“那我走了。”
江暗把人送到门口,看他快走到电梯,心里隐隐浮上来一点很淡的慌张,好像再多走两步就要消失不见似的。他忍不住叫了一声:“岁岁。”
闻岁回头,冲他:“怎么了?”
江暗停顿了几秒钟,很轻出声:“忘了说,春节快乐。”
“哥,你春节快乐。”电梯门开,闻岁挥了挥手,抬脚走了进去。
他没直接回家,先打车去了三中附近,在地图里搜索关键词“纹身”。
之前就有过这个念头,无数次被江暗阻止,但他仍然想弄,手上的那条线上的断口总是时不时让他惴惴不安,每次无意间看到都会心跳重上一拍。
果然很快找到了一家,店是个剔寸头的夹克男,坐在窗边逗笼子里的鹦鹉。
闻岁开门见山说:“我想纹身,过年了还接单么?”
“混口饭钱。”店倒是挺自来熟,抬了抬下巴说,“这不是等来了一个顾客,想纹什么?”
闻岁把手从兜里伸出来,比划跟他看:“我想纹一条红线,顺这条姻缘线画就行,很简单。”
“奇了怪了,还能有第二个人纹这个。”店觉得好,慢吞吞说,“以前有个跟你一样的男生,拿红笔画的线让我照纹,我当时还他来。”
闻岁眉心跳了一下,翻出手机里的合照,指左边那张脸问:“是不是这样?”
店眯眼睛看了几秒钟,摇头说:“我们这行只记图案不记脸,而且有点久了,确记不清了。”
“不就是半年多前么,不久吧。”闻岁想之前问过江暗,他说高三暑假时候弄的。
“不可能,至少得三四年前,要不是他的理由很别,我不至于印象这么深刻,说什么姻缘线断了不吉利。”店笃定起身,打开旁边的电脑,“你等等,我找找订单就道。”
随各式各样的图案翻出,鼠标滑动,在一只骨节修的手前停下,时间显示:2015年6月
闻岁心跳更重了,是在那个炎热的夏天,自己抓江暗的手画上那条线的时候,他就过来照纹了。
三年多前,这个时间断点在脑子里挥之不去,越是细想,心口越疼。
之前他好多次问过江暗,到底什么时候意识到喜欢自己的。
每次提到这个题,那人总是含糊其辞,不肯细说,用年纪小不清一嘴带过。
现在他才后后觉,在那些暗无天日的时光里,那个人早已经默默爱了自己很久很久。可能不止三四年,甚至更。
当初那些信上带思念的字,再次穿过时光密密麻麻地戳心脏,又多了一份隐忍和难熬,揪五脏六腑都跟疼。
“还纹吗?”店挑眉问道。
闻岁缓慢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哑:“纹,跟他一样的,他是我男朋友。”
店愣了,没想到时隔几年还能吃这么一瓜:“男朋友?你那会儿怎么没跟他一起来?”
闻岁苦涩地了:“当时,我们很快就开了,很时间没见面。”
店轻咳了一声,指了指旁边的座椅,道歉说:“不好意思啊,当我没问,开始吧,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闻岁手心起了一层薄汗,他摊开手掌,看对方拿线圈机过来,针很快扎进皮肤里。
真的很疼,机器的震动声伴随一下又一下的落针扎进肉里,闻岁却觉得心脏比手心更疼得厉害。
想要穿过漫的时光,去抱一抱那个隐忍爱意的他,想告诉他辛苦了,想告诉他不要难过,岁岁很爱他。
店动作很是利落,收手的时候,瞥了他一眼:“疼吧,眼睛都红了。”
闻岁垂眸看那条迟来的红线,握紧又松开,感叹说:“是挺疼的。”
他交了钱,浑浑噩噩从店里出来,重新坐上车。听说最近两天会下雪,开的车窗裹挟进来一股寒风。
闻岁手上缠保鲜膜,隔粗糙的表面用指尖触碰新添上的痕迹,给江暗发信息:晚点视频,给你看个东西
[江]:什么?到家了吗?
[勿扰]:还没到,路上有耽误了一会儿
[勿扰]:先不告诉你,惊喜
[江]:行,我等你
闻岁心说,要是被他哥看到,免不了又会被说一通,但是他仍然想这样做。
江暗以前受过的苦,他都自虐似的想要跟走一轮,虽然怎么都是抹不平了,但经历重叠得越多,他就心里能更好受一点。
车停在小区外,闻岁没急进去,等过了三个多小时拆了保鲜膜,才慢吞吞朝自己家的方走。
冬天天『色』暗得快,明明出来的时候还是天光亮,这会儿就朦胧的路都快看不清了,旁边路灯已经开了一排,为了喜庆,还挂上了一串红灯笼。
闻岁进了家门换鞋,路过饭厅,菜已经做好上了桌,难得父母提前就坐上了席。
只是今天的谢明之没有化妆,唇『色』很淡,头发简单地绑在脑后,整个人跟平时比看上去憔悴了不少。
“爸妈,我回来了。”闻岁打了声招呼,拉开椅子在对面坐下。
谢明之点了点头,轻声说:“回来这么晚,饿了吧,吃饭。”
闻岁掀起眼皮,看了对面的两人一眼,狐疑道:“公司出了?怎么这个气氛。”
“没出,一切常。”闻仲青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你是不是回来很多天了,抵年尾才想回来一趟。”
闻岁自理亏,难得没有呛声:“嗯,好久没见同学,最近都跟他们在一块儿。”
“同学。”闻仲青缓慢地重复了这两个字,喝了一口旁边的红酒。
杯子用力放下去,撒出来几滴在理石桌上,酒红『色』的『液』体衬得格外冶艳,闻岁有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安。
他『舔』了『舔』下唇,有点按耐不住了:“有就说,藏掖不是你们风格。”
“你跟你对象在一起多久了?”谢明之盯他的眼睛,指尖扣象牙筷,压出一惨淡的白。
闻岁挪开视线,落在眼前那盘摆盘精致的菜上,声音低下去:“几个月。”
谢明之的筷子落了,她没去捡,只是声音颤了些:“你上次说不是那个女孩子,以是谁?”
闻岁攥紧手心,概碰到了纹身的伤口,疼得厉害:“不是说不过问吗?过年非得找不愉快?”
“是我们在找不愉快吗?啊?闻岁?”闻仲青忍无可忍,翻过几张照片拍在桌面上,风一吹,有几张飘落下去,滑到闻岁的脚边。
他垂眸看过去,照片上的场景再熟悉不过,前几天他们去南山上看风景,影影绰绰的树梢间,两个男生肩膀抵肩膀,亲昵接吻。
轰的一声,从头到脚,全身麻木。
再明显不过了,只是左躲右躲,千防万防,最后坦『露』的时候却是最残忍直白的一。
那感觉就像是上次小心翼翼踩湖上的冰,咔嚓一下,稍不注意整个人就猝不及防掉了进去,连挣扎都没有余地。
闻岁瞳孔紧缩,不可置信出声:“你找人跟踪我?”
“我们在你眼里就这么下作?公司里的员工无意拍到的,觉得跟你很像,就邮件发给了我。”闻仲青脸上没了表,一字一顿说,“我们三天前就收到了,忍了三天,你一直没回家,跟江暗厮混在一起。”
闻岁压火,从嗓子里艰难挤出声音:“爸,注意你的用词,我们在谈恋爱,别说得这么难听。”
“岁岁,我最近一直在反思,以前是爸爸妈妈做错了,因为一本日记就让江暗从家里搬出去,是我们不对。平时工作太忙对你关心不够,但是你怎么能这样报复我们?”
谢明之颤抖嘴唇,完全没了往日的淡定,懊悔道,“你道我看到照片的这几天在想什么吗?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瞎胡闹好不听罢,叛逆该有个底线吧。你们感好断不开,要恢复到以前我都认了,你们俩住一个宿舍我们没再干涉,你怎么能?”
“不是报复,没有叛逆,不是一时兴起,我们是真心相爱。”闻岁滚了滚喉咙,这一刻才觉得言语都变得苍白。
怎么证明呢,怎么解释呢,如果能剖开心脏,他身心疲惫,恨不得立刻拿一把刀当场解剖展示那虚无缥缈的爱。
“手,现在就,你给他发信息。”闻仲青步起身,拿过他的手机砸到跟前,“真是荒唐。”
屏幕上还有一条江暗的未读,他按消息点开,信息上说:岁岁,到家了乖一点,别跟他们吵架
闻岁快被这句击溃得千疮百孔了,鼻子一酸,声音哽咽:“我不。”
“管不了你是不是?我供他吃供他穿,从小把他按你的标准一起养,我欠他吗?他爸救我那是工作本,我养他十几年是出于善心,现在了倒好,直接勾走了我儿子……”闻仲青脸『色』难看至极。
“爸!别说了!”闻岁出声打断。
“是谁先开的口?”谢明之抓他的手腕,指尖几乎要嵌入他的肉里,“是不是江暗?他……”
闻岁摇头,把身份对调,终于可以把江暗尝过的痛苦密密麻麻缝合在了自己身上,残忍出声:“是我喜欢了他好久好久,是我开了几年仍然忘不掉,是我故意高考跟他考了同一个学校同一个专业,是我按耐不住冲动先告了白,是我缠他非要跟我在一起的,是我,行了吗?满意了吗?”
抓手腕的手猛然松开了,颓然垂到一边,陷入一片死寂。
闻仲青冷冷看他,掷地有声:“不觉得荒唐吗?你能为你现在头脑发热的冲动负责吗?同『性』恋啊闻岁!还跟自己从小一起天天叫哥的江暗搞!你怎么想的!我觉得你需要冷静一下,这几天哪儿都别去,就在家里好好呆,直到想通为止。”
闻岁抬起眼,眼眶通红,语气却很是倔强:“你任何时候再问我,我都是同样的答案。”
闻仲青抿紧唇,抬手收了面前的手机,抓闻岁的手腕往二楼的房间拖。他跟江风学过格斗,纵然是面对已经的闻岁,虽然吃力,仍然连拖带拽勉强把人扔进了房间。
门一锁,房间一片漆黑,闻岁颓然顺门板滑坐下去,抱膝盖疲惫闭上眼。
他觉得自己有时候太贪心了,小时候选礼物,又想要枪又想买剑,零花钱却不够,什么都买不了。
现在依然如,想要得到年少时没得到过的关爱,又想要父母和江暗和解祝福,可能到头来和那时一样,两手空空,什么都抓不到。
仿佛刚刚闻仲青的那只手不是拽自己的手腕,而是绕紧了脖子,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他无意识地掐得手指上全是红痕,却感不到痛感。
他在地上坐了很久,久到远处的人家灯两成一片,久到附近的小径传来欢声语。
好好的小年夜,现在却是满地狼藉,时隔三年,自己又一次做错了吗?
闻岁觉得自己又成了那个黑匣子里的猫,四处『乱』窜头破血流,哪一条都是死路。
他从地上起身,膝盖已经弯曲地有些酸麻,慢吞吞踱步到房间另一侧的小窗。
从窗口看出去,从不下雪的雾城飘起了细雪,纷纷扬扬从天际落下,他在不远处的那一圈路灯下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他看江暗精确地卡家里监控的位置,一步都没有往前挪,只是安静地站在风里看前方,头顶上堆了一层细雪,在热闹的夜里显得形单影只。
他们哪里错了呢,只是相爱而已,就要如小心翼翼。
闻岁抬手敲了玻璃窗,不多不少,三下。
你说过的,敲三下玻璃,你就上楼接我回去。
听到动静,江暗抬眸跟他视线碰上,看到他通红的眼眶和迟迟没回的消息,一瞬明了有。
闻岁开了房间的灯,把掌心贴在玻璃上,那一条新添的红线贯穿掌心,和对方手上的如出一辙。
他现在不再贪心了,什么都不要,只要江暗。
闻岁吸了吸鼻子,轻声说:“哥,你看,掌心的线断了,我就亲手连上。”
没什么能够再开我们,神明不能。
没什么能够再开我们,神明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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