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灯会素来热闹,各式各样的灯笼挂在树梢,将原本深沉的夜空点缀的俏皮璀璨。
柔和的烛光下,人来人往,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小孩子们嬉笑跑跳,大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说或笑,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站在花灯下眉眼含笑...再冷情的人置身于此,也会被这样平凡的快乐所打动。
叶穗岁站在拱桥上,将众人的笑脸一览无余,她自己也翘起了唇角,幸福地感叹:“真好呀!”
沈炼的眉眼也柔和了几分,握紧她的手,“走,下去看看。”
一路看过去,有猜灯谜的、舞狮的、杂耍的...项目之丰富,叫人应接不暇。
叶穗岁都手掌心都拍红了,笑得太久,甚至都觉得脸蛋有些僵硬。
沈炼捏捏她的手,怕她听不见,凑到她耳边问:“累了吗?要不去那儿歇歇?”
许久没出来,一出来就赶上这样热闹的时节,一番玩闹下来,叶穗岁的确是有些撑不住,小腿肚有些胀痛。
她点头说好,二人挤出人群,打算去前边的凉亭休息。
凉亭处也挂着散发着暖黄色光芒的灯笼,映出亭中的两道人影,只是灯光微弱,看不清是谁。
叶穗岁也没多想,继续往前走,走近了才突然发现,亭子里坐着的竟是熟人。
“非言哥哥!”叶穗岁惊讶地张大了杏儿眼,唇畔笑意灿烂,“好久不见!”
她站在凉亭下,身后是串串温柔的漂亮的灯笼,在她的周身洒下了朦胧的光芒,本就娇俏可人的脸蛋,也在这样的朦胧中,越发的美丽圣洁。
楚非言蓦地站起来,平静无波的丹凤眸也终于有了起伏,他微微笑着,平直的嗓音也多了几分温柔,引得身边人侧目。
“穗岁,好久不见。”
沈炼低低地啧了声,不满道:“没看见我吗?楚非言,咱们俩也好久没见了。”
楚非言慢慢地移开目光,原本闪动着星光的眼眸瞬间暗了下去,嗓音又变成了一如既往的平直,“我以为我们少见面是好事。”
这话听着很得罪人,楚非言身边的少女甚至都暗暗捏了把汗,但沈炼想了想,一把子赞同,“你说得对。”
情敌相见两生厌,呆的久了恐怕都要打起来,还是少见面的好。
这俩人的对话多少有些令人无奈。
叶穗岁看了看楚非言,又看了看站在他身边的少女,抿着嘴笑了笑,“那我们就不打扰二位了,相公,我们还是去别处休息吧。”
“不打扰!”
见他们要走,楚非言连忙走下来,“穗岁你怀有身孕,累了就别多走动了,还是快进去歇一歇吧。”
他的神情之中竟带着一些恳求,沈炼挑了挑眉,笑容玩味道:“没事,我抱着她走也一样,别耽误了你的好事。”
“什么好事,那是我的表妹。”楚非言道。
表兄妹之间结亲的不在少数,楚非言这么说完,只觉得眼前二人看起来更加热切和八卦了。
他忍不住抬手按了下眉心,忽略掉满脸写着“看戏”二字的沈炼,对着叶穗岁低声说:“穗岁,拜托。”
花灯节,他娘执意要他带表妹夏婉儿出来,他心里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原本想拒绝,可又架不住父母之命,只好将表妹带了出来。
谁知刚到灯会,她就在人群推搡下崴了脚,他只好将她扶到这里休息一会儿。
孤男寡女坐在凉亭里,又在这样昏暗的暧昧的灯光下,表妹看向他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也越来越长,楚非言恨不得拔腿就跑。
但他总不能将一个弱女子丢在这里,只好硬着头皮慢慢挪的更远了些。
他一直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能有个人能进来歇歇,哪怕是个冒着鼻涕泡的小孩子也行,至少能够让场面不那么尴尬。
他的祈祷确实生效了,来的甚至还是他最想见到的人,虽然她身边还跟着个碍眼的家伙。
叶穗岁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凉亭中的少女,面容姣好、身材袅娜,称得上是个美人儿。
于是她也低声道:“非言哥哥,你也该娶个媳妇了。”
沈炼原本还有些吃味,听见这话就立刻乐开了,弯着桃花眸附和说:“对啊,你瞧我,孩子都有了!”
他得瑟的太明显,楚非言忍了忍,没忍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跟你说话!”
他还好意思说,当初若不是他横插一刀,他和穗岁的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嘿!你――”
沈炼也跟他杠上了,叶穗岁无奈地拽了拽他的手,示意他少说话。
“好吧,那我们就打扰啦。”
三人踏上台阶,走进凉亭。
叶穗岁走在最前,沈炼和楚非言在后边像两个幼稚的小孩子,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用眼神“互杀”。
可当她转头的时候,二人又是一副风轻云淡、无事发生的样子微笑的看着她。
“怎么了?”沈炼眨眨眼睛,无辜问。
叶穗岁狐疑地扫了二人一眼,“没事。”
“嗯,小心台阶。”楚非言薄唇间抿着淡淡笑意,细心提醒。
叶穗岁说了声好,不再理他们,提步走了上去。
她今日穿的衣裙并不华丽,但胜在衣料很好,行走之间,衣裙如月下湖面一般波光粼粼。
披风的领子毛茸茸的,又将她的脸蛋衬得小巧白皙,一双杏儿眼又大又明亮,只是看着就令人心生喜爱。
夏婉儿瞬间就明白了为何如老学究一般的表哥会对她青眼相待。
“婉儿给郡主请安。”她屈膝行礼,温声道。
叶穗岁忙扶她起来,“不必多礼。”她笑问:“姑娘认识我?”
夏婉儿借着她的力直起身子,眉眼弯弯道:“以前曾有幸见过郡主一面。”
那次也忘了因为什么,只记得她到楚家时,母亲催她去找表哥玩,那时候她也小,母亲叫她去她便去,去了之后就看到平日里板着脸一脸严肃模样的表哥对着一个小姑娘笑得温柔又明朗。
她表哥也是天之骄子,伺候他的人不计其数,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做起了剥果皮、剥瓜子、端茶倒水这种下人才做的琐碎小事。
那时候她就意识到,这位姑娘对表哥来说很不一般。
她心里好奇,就逮住下人问了句,才知道那位姑娘就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福康郡主,是表哥最喜欢的小青梅。
她那时还挺看好他们两个,青梅竹马,一段佳话,听闻福康郡主嫁给了劣迹斑斑的沈家大公子时,夏婉儿当时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但是现在,她更多的是庆幸。
还好福康郡主嫁人了,不然她可就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两个姑娘家自然是有话聊,他们一来,旖旎暧昧的气氛也没了,取而代之的二人银铃般的欢笑声。
楚非言顿时松了口气,感激地往叶穗岁都方向看去。
许久没见,他想看看她过的好不好。
只是关心,没有旁的龌龊心思,可是他才刚看一眼,就听见沈炼重重地咳了声。
楚非言看过去,就见沈炼紧紧地盯着他,桃花眸里满是警告,还用手在脖颈间划了一下,明晃晃的警告和威胁。
他禁不住啧了声。
有病。
穗岁都有了他的孩子,他难道还能丧心病狂的地去毁坏二人的生活不成?
看一眼都要恼,真不知道该说他是醋劲太大,还是太在乎穗岁。
不过见着沈炼,他倒还想起来另外一件事。
看了眼聊的正欢的两个姑娘,楚非言给了沈炼一个眼色,起身走到了凉亭外。
沈炼犹豫了下,也走了过去。拉赫
“干什么?”许是还记着刚才他看穗岁的仇,沈炼的语气凶巴巴的。
楚非言不同他一般计较,正色道:“父亲说,跟西凉没谈拢,估计要开战了。”
“西凉想要边境十八城,能谈拢才怪。”沈炼也收起脸上不满,淡淡道。
楚非言嗯了声,又拧着眉问:“那你预备怎么办?我听闻是沈将军带兵出征,你去吗?”
沈炼疑惑地看他一眼,似乎不明白他为何会问这个,但还是如实说:“不去,我得陪穗岁。”
他以为楚非言会说他不知孰轻孰重,心中没有家国大义,谁知却见楚非言舒了口气,赞许地看着他,道:“我还以为...总之,你不去,我就放心了。”
女子生产是件极危险的事,就算穗岁顺顺利利的生下孩子,也得有体己的人陪着才行,沈炼作为枕边人,自然是不二人选。
沈炼嗯了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反倒朝凉亭里扬了扬下巴,“你那表妹,我看着挺好的,你哪里不满意?”
他只是随意问问,关心一下情敌的感情生活,谁知楚非言又一皱眉头,方才的赞许瞬间变成谴责,“你都要当父亲的人了,怎能随意看别的女子。”
“我――”沈炼下意识地替自己辩解,又怕声音太大被自家娇妻听见,嚣张的气焰瞬间降了半截,小声道,“我就是好奇看了眼,你不要污蔑我,破坏我们夫妻俩的感情!”
试问谁能不好奇情敌的相亲对象长什么样?!
将他拿捏住的楚非言把头一偏,轻哼一声,“不守男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