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了叶穗岁的福,白晴画与沈轻鸿相谈甚欢,甚至此后多次约着一起在京城之中游玩听曲。
直到沈轻鸿有事突然离京几天,白晴画这才猛然想起,她已经许久没去跟郡主请安了。
对于叶穗岁,白晴画是既喜欢,又嫉妒。
喜欢自是因为她待自己热情真诚,嫉妒嘛,自然也是因为她高不可攀的身份和花团锦簇的人生。
她甚至偷偷的想,老天爷就是公平的,给了叶穗岁这样显赫的身世,就收回了她健康的身体。
有得有失,也省的叫人抱怨老天爷偏心。
不过无论她怎么想,眼下同叶穗岁交好还是很有必要的。
想了想,白晴画打算亲自做点蜀东的点心给叶穗岁送过去。
先前她娘在世时,她时常做些点心讨父母欢心。现在虽久不下厨,但这些基本的东西还没忘,没过多久,白晴画就做完了。
梳妆打扮过后,白晴画就带着食盒往清风阁去。
眼下已经到了十一月中旬,冬日的寒冷笼罩大地,花草凋零,唯有几颗冬青树给萧瑟的将军府带来些许生机。
白晴画正感慨着时光匆匆,就见迎面走来一人。
他身着如火焰一般的烈烈红衣,一下就驱散了冬日的寒冷,也狠狠地抓住了白晴画的眼睛。
那是...沈炼。
无论从哪一点看,沈轻鸿都是绝佳人选,可是不知为何...
白晴画捂着心口,咬着唇想,每次她见到沈炼时,都会忍不住的心跳加快。
可他是个纨绔,还是个有妇之夫。清风阁内绝不可能有她的一席之地。
白晴画清楚地很,可还是在少年擦肩而过时,喊住了他。
“大少爷。”
京城的风水养人,让本就秀丽的少女更多了几分落落大方的优雅。她弯着眼眸,鼻尖被冷风冻的有些发红,又平添了几分可爱。
白晴画仰头望着他,温声问:“请问大少爷,少夫人可在?”
她侧身露出丫鬟手中的食盒,笑道:“我做了些家乡的点心,想送去给少夫人尝尝。”
沈炼看她一眼,嗓音沾染着冬日的寒意,一张口就让白晴画心凉了半截。
“你谁?”他问。
白晴画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
且不说她刚入府他们就见过一面,前些日子她几乎是日日出入清风阁,沈炼竟还不认得她?
她有些受伤,声音也不如方才温柔动听,带着几分幽怨地问:“大少爷,我是白晴画,少夫人的朋友,您忘了吗?”
白晴画,这个名字他可太熟悉了。
那双璀璨桃花眸不知想到什么,蓦地沉了下来。
“是你。”
他压低的嗓音醇厚动听,见他想起来了,白晴画刚要扬起唇角,就见少年一脸嫌弃地问:“你没有别的朋友吗?为什么老缠着她?”
白晴画唇角一僵,“...啊?”
她呆滞的样子看上去有点脑袋不太好使,难怪没有别的朋友。
沈炼舔了下虎牙,没再搭理她,抬腿走了。
白晴画站在原地缓了一会儿,直到被风吹得透心凉,才狠狠地咬了下唇,转过了身。
丫鬟见状有些疑惑,“姑娘,不给少夫人送点心了吗?”
“不去了!”
她嗓音也蕴着怒意,可丫鬟根本不明白白家姑娘为何生气,她挠了挠头正欲跟上,就见白晴画突然又转身走了回来。
“姑娘?”
白晴画挤出个笑脸,“我想了想,还是去吧。”
她倒要去打听一下,沈炼是生性如此,还是单纯的讨厌她一个。
清风阁内。
叶穗岁捏起一块糕点仔细品尝了下,笑着夸道:“白姑娘的手艺可真好。”
“少夫人喜欢就好!只要少夫人不觉得我烦,我可以天天做了给您送来。”
叶穗岁闻言张了张杏儿眼,“偶尔尝尝就够了,怎好意思天天麻烦姑娘。”
她眨了眨眼,蝶翼似的长睫随之扇动两下,“再说了,若是让二弟知道,他可是要心疼的。”
理智告诉白晴画这时应该害羞地敛眸一笑,可想起那如火一般的身影,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少夫人莫要打趣我了。”她揪着手帕,窘迫道,“我只怕会打扰了少夫人。”
“哦?”叶穗岁不明白她为何这样说。
白晴画苦笑一声,“方才碰见大少爷,大少爷似乎很不喜欢我,怪我总是缠着您。”
“这样呀。”叶穗岁看她一眼,笑着说,“他就是这样直来直往的性子,你别放在心上。”
白晴画说了声不敢,旋即又好奇地看了眼笑意嫣然的少女,试探问:“大少爷对您...也是这样吗?”
“那倒没有。”叶穗岁说,“他的臭脾气只对外人。”
候在一旁的朱嬷嬷笑着附和:“可不,白姑娘不知道,大少爷对咱们少夫人,向来是温声细语,态度好的没话说。”
她指了指插在花瓶里的腊梅,“昨个儿少夫人随口说了句想看梅花,还不等少夫人出门,大少爷就已经将园子里开的最好的梅花给摘回来了。”
待她说完,叶穗岁嗔怪地看她一眼,“好了嬷嬷,说这些作甚。”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都是大少爷疼爱您呢。”
叶穗岁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又笑着同白晴画说:“白姑娘你别往心里去,相公他就是脾气差了点,心却是极好的。”
“少夫人言重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白晴画回道。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白晴画便告辞了。
她一走,叶穗岁的眼眸就冷了下来。
是她太敏感了吗?总觉得白晴画对自家相公的态度不一般。
可前一世,他们明明没有交集。
叶穗岁支着下巴沉思片刻,还是又多派了几个人去盯着白晴画,看她有没有什么异动。
一晃十日又过去了,叶穗岁还未收到暗线的传信,就先被气冲冲的沈炼给按住了肩膀。
他神色严肃郑重,“我同你说件事,你别惊讶,也不要太伤心。”
他这副样子看的叶穗岁心头一紧,颤着嗓音问:“你...在外面有人了?”
话音刚落,脑袋就被人猛敲了下。
沈炼一脸受伤地质问:“叶穗岁,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
他大约气急了,也没控制力道,疼得叶穗岁泪眼汪汪。
她带着哭腔说:“谁让你这么严肃...”
沈炼这会儿也知道自己下手重了,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伸出手去帮她按揉。
“我就你一个。”
这话听着有些肉麻,沈炼又赶紧说:“是白晴画,这几天我老是碰见她,她还总要跟我搭话,我不理她,她还要追上来。”
想起那人狂热的样子,沈炼垂眸问她,“你说这人对我是不是有点别的想法?”
他生在高门,皮相又卓越,打小也是被女子追着过来的。
只是后来“恶名”远扬,扔在他怀里的鲜花和帕子才少了。
不过白晴画的眼神跟百花楼的姑娘们看他的眼神一样,痴迷他皮相的同时,又带着另有图谋的晦暗。
百花楼的姑娘盼望着跟了他脱离苦海,可白晴画是为了什么?
沈炼实在想不通,于是看着少女的杏儿眼认真嘱咐:“我觉得她脑袋有点问题,你还是离她远一些。”
叶穗岁被他这话弄的笑出了声,“要是白姑娘知道你这么评价她,非的气哭了不可。”
“白姑娘?”沈炼后退一步,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我都同你说了她觊觎我,你竟还这样称呼她?”
世人都说朋友妻不可欺,同理,朋友夫也不可欺!
自己的朋友觊觎自己的男人,任何一个妻子听了不都得勃然大怒,她可倒好,竟还笑得出来?!
沈炼此刻说不上是生气更多还是难过更多,想同她辩驳,话却哽在喉间吐不出一字。
有点丢脸。
他想,叶穗岁的几句话就能挑动他的情绪,将他逼的无处可退。
可她呢,语笑嫣然,运筹帷幄,似乎根本不在意他的想法和情绪。
就像一只自由的鸟儿,固执的要闯进他的世界,将他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在他终于接纳她的时候,这鸟儿突然拍拍翅膀飞走了。
到头来不甘心的,只有他一个。
沈炼忽然觉得有些累,他恹恹地看了少女一眼,转身要走,手却被人给拉住了。
“放开。”他冷声说。
“相公,你回头。”
少女软软地命令声让沈炼更恼了,他凭什么听她的。
他是人,不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犬。
手被人拉着轻轻晃了晃,软软的嗓音也随之响了起来,“回头嘛,有惊喜。”
什么惊喜,八成又是唬他。
沈炼自嘲地扯了扯唇角,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转了过去。
“叶穗岁,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是想这样问的,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少女柔软的身体贴了过来,一双殷红的柔软的双唇轻轻贴在了他的唇上。
沈炼蓦地瞪大了眼。
只贴了几息,叶穗岁就放下了踮起的脚尖,她瓷白的小脸透着红晕,杏儿眼却直直地望进沈炼的眼底。
“相公,你不要总是胡思乱想。”少女有些无奈地说,“我不生气,是因为信你不会被她蛊惑,并非是不在乎你。知道吗?”
她紧紧抱着沈炼的腰说:“这个世界上,除了爹娘他们,我最最最喜欢的就是你了。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好吗?”